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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事？你直说！”
方霁抿了抿唇，说：“晚些时候您二位能不能陪我上一趟山，我手里的药不多了，想一会儿去山上看有没有药材，不知方不方便......”
“这......我们俩肯定是没问题！可小方大夫，你这身体还不成吧？要不过几天再说......”
“没事，我是大夫，心里有数的，”方霁笑着说：“只是冯村那边......您可跟什么人说来我这儿吗？”
“谁都没说呢！我俩早上见地里的草莓熟得正是时候，就摘了些，赶忙给你送过来了！”
“是吗，”方霁垂下眼，唇边漾起一点笑意：“那就太好了，您要是同冯村说了，他肯定就不叫我去了。”
“跟他说个屁啊！”张秀华替他打抱不平：“他啥都不跟你说，咱们也不跟他说！”
方霁笑了笑，一手撑着床褥，慢慢地立了起来，张秀华见他下床，忙伸手搀住他：“慢着点儿！”
方霁说：“放心吧，张婶，我身子没问题，村里人的病可不能耽搁。”
张秀华听了简直要下泪，她叹了口气，说：“你要收拾东西不？我来！”
“不用，什么都不用带，”方霁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唇边浮起一点笑意：“只有我跟着你们就好。”
方霁简单洗了漱，把自己收拾了一通，便跟着张氏兄妹出了门，林琅仍在院中，听见步声，抬眼朝着他们看过来。
张广全让两人站在自己身后，林琅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对上方霁的眼。
两人视线凌空一撞，方霁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默默跟着张氏兄妹出了院门。
三人到张家用了午饭，又闲扯了一阵，及至到了下午，天暖和了些，才收拾了东西出发。张广全把镰刀放在背后的竹篓里，走在最前，顺着山路蜿蜒而上。
到了山顶，日光已有些黯淡，在云间有气无力地散着一点光，空中弥漫着清冷的味道。
张秀华许久未进山，她站在山崖边，极目眺望起伏的山峦，大口地吸着山上冷冽的空气，心情也不由得畅快起来。
张广全见她自顾自地观起了景，不由嗤道：“这娘们！半点正形都没有！”他转过头，对方霁说：“小方大夫，你有什么想要的，告诉我就成，甭搭理她！”
方霁点点头，漫然地抬眼一扫，目光停在一棵高树上，踏过虬结的根系，扶着树干仰头看树上的果实，果实形状似姜，色呈灰褐，看着长得正好。
张广全擎起镰刀，循着他的目光一看：“方大夫，您要这个？这野果子我小时候吃过，酸得很，还能做药用？”
“是，”方霁仰起头：“这么高，要怎么摘？”
“这不叫事！小方大夫，我们小时候爬树掏鸟窝的时候，你还没出生了！”张广全黑脸上透出一点红：“你瞧好吧！”
他反手将镰刀丢在筐子里，低头朝掌心吐了口唾沫，垫步弓身向上一跃，四肢攀住树干，鞋底斜撑住身体的重量，两手向上攀移，身体伏低贴住树干，向上爬了一段，曲肘勾住最低的一条枝杈，腿弯也勾了上来，一挺身，他稳稳地坐在了枝杈上。
周身的血微微地热起来，觉出自己还未老，他的脸上见了笑。他扶着树干，立起身，用镰刀割下几个果子，反手扔在背后的篓子里，直到肩上已有些发沉，他高声问：“小方大夫，这些够不够？！”
身后却没人应，只闻风吹过枝叶，沙沙的一阵响。
“小方大夫？秀华？人呢？”他语调又高了几分，然而依旧一点声音也没有。
张广全眉头一拧，心道难不成方霁被张秀华拉走瞧景儿去了，然而他此时挂在树上，手中持刀，不便调头去看，索性又割下几个，直到脊背已有些吃力，才拍拍手上的土，将刀扔回篓子，扒着枝干缓缓下滑，将要落地之时，脚在树干上一蹬，弓身稳稳落回地面。
他随手拍去身上的灰，转身唤道：“小方大夫，你咋......”
一时间，张广全瞪大了眼，话音噎在了喉咙里，只见几十米开外的山崖边，张秀华背对着他躺在地上，整个人不住地抽动，方霁蹲在她身前，两手掬着她的头，脸色竟极为凝重。
张广全的心要跳出来！他急忙奔过去，且走且嚷：“小方大夫！这......这是咋了？！”
方霁抬起头，脸上还算镇定，见他奔过来，忙起身去迎他：“张叔！张婶她多半是犯癫痫抽了！咱们得赶紧带她回去！您背上她！那篓子给我就行！”
张广全一听便失了色，他心里没主意，只能全仰仗方霁，将竹篓卸下来抛给方霁，几步疾奔到妹妹近前，蹲身扳过张秀华的肩一看，登时便瘫在了地上。
地上一片喷溅状血迹，张秀华捂着脖子，喉咙里只能发出含混的咯咯声，惨白的脸上满是血污和灰土，血顺着指缝汩汩地淌下来，将整片前襟染成了一片猩红。
她眼珠略略一转，慢慢地盯住张广全的脸，两片苍白的唇微微一颤，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甫一张口，血便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半红半白的齿后黑洞洞的一片，舌头已没了。
张广全脑子里嗡的一声，哆嗦着捧起她的脸，嘶声道：“秀华！你咋......？”
他话音未落，颈间忽而一凉，镰刀刀刃从他背后斜伸而出，贴在了他光裸的侧颈上。一只手环着他的脖颈伸到他眼前，指间捏着一块滑腻的断舌。
“张叔，”方霁含着笑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找这个吗？”
第十二章 落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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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广全脑子里空了一瞬，瞠了眼，唇颤了颤，半晌才挤出一句：“你？是你？！”
方霁笑起来，手指骤然收紧，那断舌在他眼前瞬间化为一滩血水，随后在他眼前放大，是方霁将那肉碎抹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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