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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腻的触感碾过皮肤，浓厚的血腥气冲着他的鼻子，张广全头皮一炸，怒火从他心口迸发而出，忽而大喝一声，劈手便要夺刀，方霁反手将刀一翻，刀尖瞬间咬进他掌心，连同手腕肌腱也一并挑断。
张广全手腕一凉，血霍地涌了出来，他惨叫着倒在地上，一口气还未缓过来，头皮又是一紧，方霁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拖到张秀华跟前。
方霁蹲下身，目光慢慢掠过他因痛苦而扭曲狰狞的眉眼，仿佛在欣赏瓷器上的精致花纹，半笑半嗔道：“张叔，你妹妹就要死了，你不好好看着，闹什么？”
说着，将他的头向前一压，张广全呼吸一滞，眼底映出张秀华毫无血色的脸，她的喉中溢出几声倒气似的惊喘，抽动的幅度愈来愈小，过了没几秒，她死鱼似的眼珠终于黯了下去，脑袋向旁一歪，不动了。
张广全的头上仿佛遭了一道霹雳，足足楞了好几秒，喉中发出崩溃似的一声，泪也随着落了下来，嘶声道：“为......为什么？！你！你个畜生！”
“为什么？”方霁歪了头，定定地盯住他的眼，柔声道：“你该理解我的。”
“杀了你！”张广全双眼死死盯住方霁，眼底都沁出了血：“我要杀了你！”说完，他猛地一挣，生生地带下一块染着血的头皮，他转过身，抬手要掐方霁的脖子。方霁冷笑一声，扼住他手腕一翻，只听咔的一声，他的胳膊瞬间扭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张广全身子一晃，一头倒在地上，干张着嘴连连抽气，疼得连喊叫的气力都没有了。
颈间忽而一凉，他知道那是刀尖抵在了喉咙上。他半阖着眼，喉咙里发出一种似哭非哭的，将死的悲声。
疼......
太疼了......
若是一瞬也好，只要快些结束......
他脑子里竟萌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秀华的脸似乎在眼前倏地一闪，他阖上眼，泪顺着眼角流向鬓边。
然而，那刀尖却迟迟没有割开他的咽喉，刀尖缓缓下移，一路划开了他的衣衫，衣摆滑向两侧，露出一片平坦小腹，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又过了片刻，似乎有什么滑腻的液体滴滴答答地淋在他腹间，空中飘起一股极甜腻的香。
蜂蜜......
眼睛直直地望着将晚的天，他的心莫名地跳起来。
沙沙......
沙沙沙......
四下起了一阵窸窣的声响，无数黑影团团而聚，自草间缝隙穿行而过，尖黑的触角在空中挥舞着，细长尖嘴上的胡须晃动着，皆循着微风送来的甜香和腥味，涌向了气味最浓厚之处。
天边残霞如血，将山顶诸物染成一片猩红，一只肥鼠从草间钻出湿漉漉的身体，灰毛上沾着一抹红，肚子撑得滚圆，口中还叼着一截滑腻的肠，飞快地穿过草根，不知窜向了何处。
方霁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屋里燃着煤灯，在窗纸上晕开一片黄黯黯的光。
林琅坐在堂屋椅子上扫了他一眼，接着立起身，一径朝着屋外走。
方霁见他一言不发地往外走，不由一愣。
身体跌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些气力，眼皮不住地发沉，只是这么坐着就要睡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他抬眼一看，只见林琅端着碗碟走进来，往方霁跟前一推，说：“饭热好了。”
方霁愣了一瞬，不由笑起来：“......我还以为你生我气跑了。”
“没有。”
方霁嗅着饭菜的香味，不由咽了口唾沫，低头一看，发现比往日多出一个鸡腿，咬着筷子问：“我是不是把孕妇的鸡腿给抢了？”
“没，她有。”
方霁眼中带出一点笑意，盯着林琅的脸，问：“那......你有吗？”
林琅没回答。
“过些天我去镇上买点肉，你想吃什么，告诉我，不必省着，”方霁说着，用筷子把鸡腿肉从骨头上剔下来，夹了一块最大的，递到林琅嘴边：“你也受伤了，吃点肉补充一下营养，好不好？”
林琅垂下眼，目光停在他的胳膊上，忽然问：“你伤口又裂了吗？”
方霁一怔，下意识将手一收，脸上僵了一瞬，又重新堆上笑：“是，今天不小心又摔了，待会儿你得帮我再包一下。”
林琅脸色一缓，刚要说什么，院外忽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他脸色登时一变，霍地立起来，转身往外走。
方霁看着他的后影消失在门后，也跟着立了起来。
刚才，林琅终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带出了惊喜的神色。
方霁眯起眼，举目朝外看时，只见一个黄黑面皮的汉子跨过门槛，摇晃着踱了进来。
这人满脸油汗，黑里透着点红，刚一进门，屋子里便充满了极重的酒气。
林琅跟在他身后，抬手要接他身上的皮包。
方霁隐在墙角的阴影下，见那男人将皮包从肩上卸下来，对着林琅的眉角狠狠一砸。
林琅脸上一僵，下意识闭了眼，硬生生受了这下，只听哐的一声，皮包滚在地上，血顺着他的额角淌下来。
方霁心中猛地一跳，林琅低着头，默默将地上的皮包捡起来放在桌上，用手揩去上面沾着的灰土，任由血流进眼睛，也没去擦一下。
男人歪着脑袋，盯着林琅的脸，阴恻恻道：“几天不打，你小子骨头又痒了是不是？”说着，他扬起手，对着林琅的脸要打。
黑暗中忽斜伸出一只手，截住男人的手腕，那男人吓得一抖，转头一看，正对上方霁的一双眼。
男人一怔，将方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便，又折回来，停在脸上，他细细盯着方霁的眉眼，目光有些发直，舐了舐唇，转过身，朝着方霁走近一步。
他任由方霁抓着手腕，心里不由痒了起来，抬手捏住方霁的下巴，指腹狎昵地摩挲着侧脸，眼神逐渐迷离，仿佛又灌下去二两陈酿，他的黑脸又红了些，嘴角一咧，两片焦黄的唇动了动，带着喘的声音在方霁耳边响起：“阿水！好长时间不见，你可长得越来越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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