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他妈的还知道回来？！被人认出来，断胳膊断腿都是轻的！”
冯有捂着肿起的脸颊，争辩道：“我脑门上也没写‘上阳村’三字啊！谁他妈能相面相出我是哪儿的人啊？至于吗？！我出去好几趟都没事！”
“胡扯！还他妈带回来一个？！那被打废的孙家子怎么死？！你他妈忘了是吧？要不是被那黑心大夫‘治病’，他还能保住一条命！”
“那是他们家！方霁说不要钱，而且他能治......”
冯保南冷笑一声：“少他妈的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又去了那不三不四的地方，吃了什么烂七八糟的药就觉得神了，哪天你要是染了什么脏病，我先敲断你的腿！”
冯有的脸腾地一红，刚要争辩，方霁忽然走近一步，抬手按住他的手腕，对他微微一摇头。
方霁转过头，对冯保南道：“冯村，您误会了，冯有他前些天在馆子里吃酒，饮酒过度晕过去了，我正好在场，给他做了急救......”
冯保南一怔，偏头向冯有瞟了一眼，冯有连忙将头一低，避过他的视线。
冯保南怒极反笑，强压下心头腾起来的火，转头对方霁说：“方霁是吧？不好意思，我们家这老幺打小脑子不大灵光，让你见笑了！至于什么烂七八糟的病，那都是外边瞎传的。你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不如留下用个饭再走？”
他面上笑着，眼里却毫无笑意，是要赶客的意思。
冯有闻言眼睛一亮，一把拉住方霁的手，热络道：“对对对！你先吃些饭，等吃饱了我再带你......”
他话音未落，冯保南霍地立起来，一把揪住冯有的后领便往外拖，冯有大叫一声，踉踉跄跄地被拖出了门，方霁脸色微变，忙疾步跟上去，一把拽住冯保南的胳膊，急道：“冯村！冯村您别动气！我来这里是想告诉您，您村里的情况，其实不是个例！”
“闭嘴！”冯保南脸色猛地一变，转头冷冷地盯住方霁的脸，咬牙道：“你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
方霁仰起头，坦然与他对视，恳切道：“冯村，我先前去过几个南方的村落，那里的男子出现怀孕的征象，被他人视为异类，起先还能用衣服遮掩，但是时间一长，肚腹轮廓越发明显，只能整日闭门不出，到了实在瞒不住的时候，只能孤身一人躲到深山的偏僻去处，慢慢地等死。不止他本人，就连他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亲人也会受到排挤，时日一长，村里的病患会越来越多，有能力走的青壮年都离开了村子外出务工，不出几年光景，村里便只剩下些老幼妇孺和患病不能行动的男子，这样的村子，不过五十年之内便要消亡了。”
冯保南脸色一沉：“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是的，”方霁顺下眼，眉眼间透出几分凄然：“冯村，我做这些，其实是为了......赎罪。”
冯保南一怔：“赎罪？”
方霁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差不多就在去年的这会儿，我负责的病人在我眼前死去，在此之前，患者所表现出的征象与正常妊娠过程无异，各项检查也在正常范围内，她丈夫一直守在她身边，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他这话一出，冯保南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女人？！你说女人也会得这病？！”
方霁一怔，旋即点了点头：“虽说男子患病居多，可女性也不是没有，这病在临床上没有任何记录，也许以前曾经发生过，但被误认为是不明原因流产，和男性相比，女性患病更不易察觉。”
冯有脸色也是一变，急道：“爹！要是女人也会得病，那阿......”
“闭嘴！”冯有话音未落，冯保南一掌拍向他面门，将他未出口的话拍了回去。
方霁愣了愣，问：“怎么？难不成您村子里也......”
“你说那女病人后来怎么样了？”
“她......她去世前一天的一次B超检查中，我在她的子宫内发现了一条蛊虫，”方霁顿了顿，见冯保南脸色一白，接着说：“而胎儿的身体，只剩下一半了。”
冯有头皮一麻，惊愕道：“蛊虫？那是个啥东西？！胎儿怎么就剩下一半了？！”
“蛊虫如果寄生在男性或未怀孕的女性体内，会宿生在人的肠道内，以人的血肉为食；而寄生在怀孕的女性体内，便会宿生在子宫，与胎儿竞争母体营养，甚至以胎儿为食。我那时实在吓坏了，当着她的面便失声叫起来，那女人便问我怎么了，我本来不想说，但她已经知道孩子不好了......”方霁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他停了一会儿，语气黯然道：“后来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她又哭又闹的，实在瞒不住，那女人知道了她腹中胎儿已死，彻底疯了，转日......便自杀了。自那以后，我也引咎辞职，到了那孕妇的村落里面，四处打听之下，这才知道原来那里患病的男性更多，因患病后被他人视为邪祟，遭人排挤，也不愿就医，因此这病也一直没有出现在大众的视线中。”
冯有背上直发毛，问：“那什么蛊虫是咋进去的？”
方霁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我手里的资料还很少，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不过后来，我听说在解剖那孕妇尸身的时候，她腹中的蛊虫已经不见了，但子宫内发现了蛊虫的部分残肢，而在男性，在肠道内也发现了部分残肢，这说明蛊虫在生长到一定程度后，便脱离了它寄生的母体，至于怎么脱离，又怎么进去的，这些还不清楚。”
冯保南眯起眼睛，凝视着方霁的脸，问：“这病......你能治？”
“以我的能力，只能治好部分患者，一些合并基础病，或者比较年长的，都很难治愈，对于这样的人，我所能做的，只有慢慢用药物调养，尽量减轻他们的痛苦，但要想恢复到患病前的正常水平，还需要更多的临床资料。”
冯保南脸色微沉，一时没说话，方霁觑着他的脸色，说：“冯村，半年前我曾遇见过一个孕妇，她与我那第一例病人情况相同，好在她还年轻，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还不错，药物抑制了蛊虫的生长，蛊虫没有完全成形，她也顺利生产了，这也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我不敢说是为了什么救死扶伤，更多是为了我个人想要赎罪的心愿，即使我个人能力有限，不能治愈所有人，但我能收集更多与这病有关的资料，在您允许的前提下，我想告诉这里的所有人，他们并非是邪祟异类，他们只是我们患病的同胞，即使离去，也要有尊严地离去。冯村，与其在别人的非议里等死，不如让我一试，不知您意下如何？”
4/58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