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你大哥早上买来给你的?”
“大哥还当我是小孩子……我看你也一样,虽不明说,其实还是怕我醉了。”
“今日大家兴致都好,多喝几杯倒也无妨。”
哪吒盯着我道:“杨大哥,他们罢了,难道你也觉察不出……来日的战事……必然更艰难些?”
“朝歌遣强将攻伐,加上我们与截教积怨,自然不会轻松罢。”
我见他摇头,又道:“你是说……周遭杀伐之气益重?”
“是。魔家四将围城之前,和十绝阵俱备那日,城中都有杀意弥漫,却不如现下这般……”
哪吒说到这里,酒意和笑容都去了大半。我见他神色又如身临战阵一般,连忙道:“既应杀伐而来,何须忧虑,左右还有我……”
他立时抬手虚点在我唇上,眼中精光流转,似有几分嗔怒:“只会夸说自己,可知还有我?”
“那是自然……你去问师叔,没了你还了得。”
“我只问你:你在黄河阵中唤我名字,是我在幻象中……须得你相救了不成?”
“……并非如此。”
的确并非如此……可是我该怎么说。
“师父说,你既这样,想必看我与旁人不同。”
倒也不假。
“可你这几日眼光……总带着三分呵护怜惜的意思。——我哪里赶不上天化,教你不能当并肩的袍泽看。”
我也算师长口中“生得一张好嘴”的,此时居然语塞:“没有这话。我看你就如……这也不好比……若单论战技,就如看武成王一般。”
他这才笑道:“先信了你。——来日‘英雄会’上,我若能胜过武成王,看你再比哪一个。”
此后十余日并无大事可记——校场上平日要练兵演阵,偶尔空闲才能捉对较武:黄家父子兵几番对阵,自推武成王为首,余下虽然未定,想来天祥、天禄和黄明胜算大些。南宫将军辖下战况激烈,除他独胜三阵外,辛甲等人互有输赢,一时难决。
忽一日探马来报:三山关邓九公统精兵五万有余,已近西岐,大将太鸾为正印先行。师叔教上下戒备,加紧操练。
转眼间商军至东门外扎营。次日南宫适出城迎战太鸾,却被削去半边肩甲,败北而归。师叔心知来者不善,转天便排开全队,出城对阵。
这邓九公年约五旬开外,虎背狼腰,相貌堂堂,精神犹胜少年。他和师叔“阵前陈词”,颇比闻仲简断些,话不投机便飞马上前,正被黄飞虎截住。商军旗角下又有三将齐出,这边武吉、太颠、天禄接战。
邓、黄二将正逢对手,四十回合胜负难分。哪吒在一旁早忍不下,摇枪上前助战。邓九公微微冷笑,一口大刀舞得风雨不透,半分惧色也无。
师叔正说“好一员将”,却见哪吒手中乾坤圈腾空而起,早打在邓九公肩背上,甲绽皮开,几乎落马。周军见机,纷纷呐喊,一齐上前冲杀。
两方混战一场,各自收兵。哪吒经过我身边,蹙眉道:“今天要折挫他主帅锐气,只得如此;来日我和敌将放对时,你莫要轻易来助我。”
次日一早商军并未搦战,想是主帅负伤的缘故。师叔也没点将,只我们几个门人随侍,另有南宫将军向他禀报些军务。
将近巳时,他两个刚讲论完,闻报“敌营一女将叫阵”。师叔听了,沉吟不语。南宫适便道:“丞相千场大战未曾忧惧,今日何以不决?”
师叔道:“用兵三忌:道人,头陀,妇女。这三等人轻易不肯临敌,既临敌必有特异手段,往往防不胜防。”
天化站得远些,此时便小声嘀咕:“师叔说话不留神,岂不连咱们自家都骂进去了。”
金吒看他一眼,低声道:“你每阵都到,必不是说你的。”
哪吒见师叔仍然未决,便出列打躬:“弟子愿往,求师叔准令。”
师叔点头道:“也罢。——临阵须当谨慎。”
哪吒领令而出。南宫将军笑道:“每到李三郎点兵出阵时候,多有踊跃相随者。”
师叔道:“我不予他们常例队伍,但也要各人熟习统率士卒之道,将来选擢部众时,心中有数。——他们年资尚浅,若要‘兵识将意,将识士情’,还需时日。”
一时又有军政司来报新造盔甲的事,师叔正查看细目时,忽然哪吒疾步进来,一手掩面,低头道:“弟子败阵而归,请师叔责罚!”
众人都吃了一惊,纷纷上前看时,见他脸上一片青紫,左眼下和鼻梁着伤最重,似是钝器直击所致。师叔连忙教他坐下,让武吉取过丹药,一边用水化开,一边问他前后经过。
哪吒恨恨地道:“那女子刀马虽快,也并非弟子敌手……只是追赶不甚留意,教她遽然回马,一道光华打在脸上,可不这般狼狈。”
师叔取了布巾给他上药,一面嗔道:“之前与你说的,只当耳旁风罢。——那却是甚等暗器?”
“是……一块石头。”
天化听到这里,不禁笑出来:“我父亲素日最是取中你,说你生来就是疆场上的人。——难道不知为将之道,须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如今一块石头竟没招架住,若被打断土星,岂不破了相,一生俱是不好。”
哪吒大怒道:“我便是一生不好,与你甚么相干!你这般会说,便去‘招架’看看,休得弄嘴!”
天化便说他明日便去。师叔一面给他使眼色教快离了这里,一面按着哪吒道:“也没人责你败阵,还不上了药回去休息。——说话须牵扯伤处,难道不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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