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不去,还有这许多人,弟子也是要去的。”
师叔看了看我,又笑道:“你难得开一次口,我也不好就驳回——只不知你可有法子将他们几个的面貌变化一二,莫要太惹眼了。”
“将草木化作人形容易,要变未修此法的活人却难,还不如改了装束衣冠靠谱些。”
结果改了装束衣冠也没用,第二天午间在酒肆吃饭,依然惹出了事。
这段故典天化不知给旁人讲了多少遍,就连后来跟随我的几个亲兵都说“略有耳闻”,此处不再详叙。
(按:虽然99%概率不需要……还是请不知道详情的读者大人参见正传的番外《岂曰无衣》第二章末尾……)
且说哪吒怒气冲冲出了酒肆,钱袋也扔在桌上,还是我拿起来付了他做东的饭账。金吒已经赶出去追他,教木吒说与我,等下分兵往南边去。
天化说自己刚才笑得最响,须得暂避锋芒,和土行孙先走了。我那两个门人倒也乖觉,只说若是撞见小师叔怕他生气,我便教他们跟着木吒先回相府去。
结果还是我在护城河边找到了哪吒,又好一番赔情,说刚才不该笑的。他虽未消气,却总算跟着我走了一段,在河边坐下。
我拿出钱袋递过去,他却不接,只说“这个东做的,端的是好彩头”。
我端详他半晌,笑道:“我年纪小的时候,也曾被说像个女孩儿,后来就没人提过了。”
他沉默了片刻,盯着我道:“杨大哥,你是不是以为,我对自己的相貌多有不满,或是情愿长成……天化那般?”
我这次忍住没笑:“你现在的身体发肤,都是太乙师叔奇法所造,‘钟灵毓秀’四个字也形容不尽。”
他又低下头,缓缓地道:“师父再造之恩,自不敢忘。再者……我虽已不是当初的稚子,却也沿袭了幼时面貌……大哥说,我生得和娘亲最像。”
我心下一动,又听他道:“虽然我觉得是他更像些……——这且不论,我长甚么样,耽误了谁吃饭不成?既不愿意看,不看就是了!”
“既这样,又何必自扰?就不教他们看了也罢。”
他猛然抬头:“你也一样!你方才明明笑得菜都夹到酒杯里了。”
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头顶,看着他笑道:
“我不一样——我愿意看。”
他一把将我的手拉了下来:“以后不许跟着他们笑。”
因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去,我俩沿着护城河转了一个时辰。我幼时练就一手用石子打水漂的绝技,到今天才遇上了对手——原来他素日也觉得相府花园的池面狭窄,施展不开。
互相传授“多年心得”之后,我们便轮流演练。为免引人注意,一柱香的工夫就要重新换个地方。
如此一来,快绕到东边城墙时,已经将近酉时,也就顺路回了相府。
师叔正在厅上和辛甲将军议事,武吉侍立在侧。我俩上前行礼,师叔倒是面色如常,对哪吒道:“你大哥刚才和天化他们一起回来的,说是在北城街巷转遍了也没找到你两个。——出去逛逛也罢了,如何还兵分几路的?”
武吉笑道:“莫非是天化点菜不留神,教人家做东的没钱付账了?幸好我和雷震子午饭之前就已回来,没掺和在里面。”
哪吒似是要给他看看“做东的并没穷得那般”,一抬手却想起钱袋还在我身上,只得对师叔道:“午间街市人多,才分开了。——弟子并没招惹是非。”
师叔点头道:“罢了。有件事说与你两个:昨日探马来报,朝歌遣使往冀州去,必是调苏护军来伐西岐。素闻苏侯秉性忠正,深耻其女所行逆事;武成王也说数年来与他书信往来,言及投奔明主之意。然而他毕竟名为商臣,麾下兵精将勇,不可轻视。”
师叔又对我道:“怕你们出门心里存着事,昨天便没提。——明日起,除了修炼功法,须随我往校场演习队伍。之前许给各人的五千军士,由南宫将军统一调拨。”
此后月余,众人每日练兵演阵。偏生天化和哪吒还嫌不够忙,尚有精神为“三姑娘”的诨号斗口。只苦了我们这些被殃及的池鱼,每日里强自忍笑,也辛苦得很。
——倒是检验出两个正经人:雷震子和天祥。他俩不消忍,根本就没想笑。
二月中,苏护十万人马兵至西岐。安营扎寨已毕,却三天未曾讨战。
第四日,黄飞虎请令一探虚实,出城不到顿饭工夫,就生擒了先行官赵丙回来。师叔派人监押,又对武成王道:“赵丙口中只是‘当报国恩’‘唯死而已’。即便苏护有意归周,想必他帐下将佐不从。”
天化在旁道:“那一班匹夫,皆是畏威而不怀德之辈。只消在阵上打怕了他们,不降也要降。”
武成王这次倒没训诫他妄言,只是看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到哪吒身上,似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37章 卅四
杨戬
次日将近巳正,我们几个门人从校场回到相府,闻得“武成王被敌将郑伦所擒”,尽皆大惊失色。掠阵官禀告:“那郑伦使降魔杵,坐骑一匹金睛异兽;战到三十合,只听他一声哼,从鼻中喷出两股白气,武成王一见立时栽下鞍鞒,被他亲兵使挠钩套索擒了去。”
天化闻听,气冲斗牛,立时便要出战。叵耐敌将已经回营,只得次日再作理会。
这一天校场练兵,军士列队变阵稍迟慢者,都被天化逐一叱喝,与平素的大而化之颇有不同。晚间他要回王府去,临走前拉着哪吒小声计议了一番,似乎甚么事并未谈拢——只是“三姑娘”暂又变成“好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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