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苏承茫然的眨眼,“师父弄丢过我么?”
“嗯。”元隐点头,自责的轻叹,“都怪师父,是师父的错。”
苏承连忙摇头如拨浪鼓,天真无知的说道:“师父对我可好了,怎能怪师父呢。”
“傻孩子。”元隐让他躺下,掖了掖被褥,轻声哄着他睡去。
窗外的天逐渐透光,山林中的一切因这场夜雨笼罩着一层如梦似梦般的轻纱。
元隐坐在矮案前,手指间飞快翻转着三枚铜钱,只听叮铃铃三声清脆,铜钱落下。
“师父,此卦为小吉。”身旁的应容天开口,为他倒了杯温茶,“师父今早已经算了三卦,一日之内事不可过三了。”
元隐将铜钱拢入袖袋,轻舒一口气:“尘埃落定,日后都好,待承儿再养些日子,咱们师徒三人便南下去游历吧。”
“……好。”
其实苏承猜错了,这方两房小院并不是什么药堂,而元隐也并非是个野郎中。
他行走江湖十多年,是个善于卜卦看风水的道士。在苏承刚出生被生父母弃养不久将其捡回,却在几天后一丢就丢了十多年。
苏承原本还有些拘谨不安,但渐渐的愈发依赖起师父的温柔。
师父对他极好,替他上药,买新衣裳,陪他捡落花,和他在溪水边摸鱼,夜深了还会给他掖被角。
从前没人会这么同苏承玩闹,兄长温书,陆敬寻练兵,他每日待在房中,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
几日后,苏承按照师父吩咐在房中翻看着几本医书,以及一些看不懂的卦图。
元隐坐在一旁给他削果子,时不时问一句可有看不明白的字。
“这株药材,我前些日子看到过,师父将它捣成沫,抹在这儿。”苏承摸了摸自己额角已经愈合的浅浅疤痕,“止血,祛疤的。”
元隐笑着点头,他这几日教过的这孩子都记着。
他看向苏承纤细手腕上的铜钱,伸手抹了抹,较之最初戴上时那般光亮。
元隐问:“承儿,你以前可曾上过学堂?”
苏承点头,认真摊开掌心数数:“五年,不过……后来爹爹就不让去了。”
“……嗯,没事的,我们承儿本就很聪敏。”
还从来没听过这么夸奖的苏承顿时露出了笑容,眼睛弯弯好看极了,他激动道:“师父师父我还会吹长笛!”
“会好多曲子呢!之前便想着要好好练习日后吹奏给阿寻听……”说话的声音逐渐低弱消散,苏承眼里的光忽而熄灭。
元隐没听清最后那句,笑着将一块果肉送到苏承嘴边,夸赞道:“承儿真厉害,会吹长笛,师父都不会呢。”
他温柔的抚摸着苏承的头,心想定要找个机会给这孩子做支竹笛出来。
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洗衣裳的应容天抱着木桶,透过未阖上的窗看着师父师弟欢声笑语的温馨。
他很不自在。
尽管他知道师弟善良无害如今和他们已是一家人,可他还是克制不住内心叫嚣着:为何?为何要来同我抢师父呢?师父本该是我一个人的。
应容天放下手中的活,进门行礼道:“师父,徒儿想进城一趟。”
元隐回头看向他,笑盈盈道:“是要去买东西么?记得带好银子,早些回来。在酒楼打包些糕点回来吧,承儿不必忌口了。”
应容天眯了眯眼,道:“徒儿明白。”
第9章
夜色渐浓,可师兄却还未回家,苏承看得出师父的焦急不安。
他站在院子里不住张望,两条山路却是没个人影。
“师父,天都黑了……”苏承在他身侧,提着一盏灯笼,小脸上满是担忧,“咱们下山去找找吧。”
元隐本是皱着眉,转过头同苏承说话时又好似如常,他道:“近日雨水多,山路泥泞,你且在家等着。”
苏承一听急了,刚要开口就被元隐牵着往屋里走。
“乖乖等着师父,点着烛台呢,莫怕。”元隐揉了揉苏承的脸颊,不顾他着急的踱步,一把关上门提着灯笼往山路去。
苏承又是着急又是担忧的红着眼眶,望着渐行渐远的那点光融入黑暗。
他又帮不上忙了,总是要师父护着……真没用。
夜里的山林幽静,鸟虫声音齐鸣。
过了许久,苏承终于看到了一抹光由远及近往小屋子而来。
他兴奋的打开门跑过去,喊着:“师父!师兄!”
迎接他的却不是那师徒二人,走来的那高大身影在听见他的声音后脚步一顿,继而倏然快步靠近。
当苏承意识到不对劲,要转身往后跑时,那人手里的灯笼跌落在地,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住苏承的腰。
苏承害怕得大喊:“你放开我!放开!”
当这“山匪”开口时,他却似卸去了全身气力,顿时不动了。
身后那声音熟悉极了:“苏承……是你么?”
陆敬寻的手臂不断收紧,他知道自己没看错,苏承的身形声音又怎会弄错,可,可是他难以置信。
“你没事……你还活着……”他不自知的激动得发抖,却也毫不察觉怀里人似是比他抖得更甚。
苏承怎么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人,他以为从今以后跟着师父南下就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会相逢。
那日太子陆宣的话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他将你送给了我,他不要你了……
种种恶寒由心底滋生,苏承忽然发力挣扎着想要离开这个怀抱。
“不,不……不要!你走开!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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