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梁暄如今拿到半截虎符,那必然接下来是觊觎玉玺,就算父亲帮他铲除障碍企图造一块新的,但真玉玺是梁暄解不开的心结。
梁暄肯定会找小胖子麻烦。
所以他走不开。
在梁晔找上五王爷梁宵之前的这段路。
他走不开。
于是他在梁晔这句带着厌恶的质问里迈开脚步。
梁晔居然抓起地上的石块朝他掷去。
“走!”
第一颗石块落在了李景成的脚边。
“走啊!”
第二颗石块砸在了他的腿上。
第三颗打在他的肩上,在梁晔边往后退边继续举起手里的石块时,李景成伸手,将他从疾驰而来的一辆马车面前拽开,拖进巷子里的黑暗中。
他扼住梁晔抓着石块的那只手,那只手正在以巨大的蛮力在跟他抗衡。
以及那双眼里的愤怒,凄楚和埋怨。
“天亮以前我得赶着去杀掉梁暄,你若是真如此嫌恶我,等我杀掉梁暄以后,你再拿你如今这副气势来杀我好了。”
听见他说他又要去杀人,梁晔略微愣住一会的脸上再度浮现厌恶的神情。
“想伤人可不是这么伤的,梁晔。你连只苍蝇你都捏不死。”
李景成松开手,继而拔出腰间那把剑,抓住梁晔的手握住剑柄,然后架在自己脖子上。
黑漆漆的巷子口,只有风一个劲的在往里刮。
梁晔的手被李景成抓住,力道之大完全超出他能够挣脱的范畴。
他在黑暗中瞧见剑身的寒光在月光的照耀下一闪一亮,紧接着来到李景成的脖子那儿。
他感受到这个男人抓住自己的手让那把横在脖子上的剑不断往下深入。
黑色的血逐渐溢出来,血腥味弥漫在二人之间。
小胖子浑身一激灵,使出吃奶的劲意图挣扎开,但李景成死死抓住他的手,继续往自己的脖子横下去。
很快,梁晔被刺激得“吱啊呀”的乱叫,刺耳的大嗓门一度让李景成眼前一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伤人,想切切实实伤到一个人,就要去想一想他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握住的手有那么一两个瞬间,李景成并不想放开。
但梁晔丝毫没有那份杀意,纵使握着他的手,也不过是自己在施加压力。
他在疼痛来袭时的确感受到了一股轻松,但眼下梁晔的哭喊更让他难受。
“从这里再往上一寸便能彻彻底底杀掉我,记住了梁晔,砍人一定要砍这里。”
李景成使出不小的力气抓住他的双手,又因他不断抵抗的身躯,将其抵在墙上,凑过去。
借着月色去瞧他脸上的惊恐与颤栗。
和梁晔的重逢后,他还没有如此近的去瞧他的这张脸。
这张曾经总是挂着笑容与期盼的脸蛋因为这两年的折磨变了模样。
李景成不好说这样的变化究竟是什么,但他感受的到。
梁晔长大了。
小胖子曾经闹过很久说要让李景成带他去打仗,但任谁来看都晓得但凡闻到点血腥味就受不了的梁晔,根本不是杀人的料。
他在他几近喊到要晕厥的地步时果断松手,剑被甩出了巷子口,带着他血珠子的剑身扑向泥地,在一声“叮咛”中翻滚了一遭,沾上了泥点和落下的花瓣。
梁晔瞧见他领口泱出好大一片血迹,心下一沉,刚要张口,却听见他无比冷静的声音。
“你现在就去五王爷那,快点。”
起初望向他不可置信的神色逐渐变为怨恨,李景成如今在用自己的性命威胁他。
梁晔站在那没动。
他知道这个男人一贯的伎俩。
他太知道了,就是因为如此在那些年里往复不断被骗。
“你若走快点,我也能早点去包扎伤口。你若还是站在这,那我也照样。”
他现在在跟他谈一桩交易。
巷子口外的那轮月亮高高悬在夜空,清清冷冷的光照下来,他的脸在那样的月色下,既落寞又肃穆。
过去八年,他用自己的命救过梁晔很多次。
也用这条命威胁过他很多次。
他看准小胖子实在善良得不像话,意见不和僵持不下的时候,他就装病,装病不成就真病,当看到他为此牵挂忧愁,见到寺庙就给拜整个人神神叨叨的,李景成觉着很痛快。
他知道,梁晔很爱他。
他就是要看到梁晔眼里全是在乎自己的模样。
无论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
“快点。”他催促梁晔。
那八年的尾声他足够清楚的意识到小胖子的自由和热情,他泡在自己给的蜜罐里好好的长大,笑嘻嘻的,平等的再把这些爱分给每个人。
这让他无法忍受。
太皇太后当年说他脸上全是嫉妒憎恨,的确。离间掉小皇帝和李景成根本不需要什么手段技巧,只要让李景成心生嫉妒就足够了。
由恨生爱,再由爱生恨,是他这个人本来的面目。
当他发现根本抓不住这个人,巨大的痛苦和不甘心将自己整个淹没掉,他在这段由爱变恨的感情里变得面目憎恨又可笑至极。
他根本抓不住梁晔,像躺在西域的沙漠地里,一次又一次抓起那些沙子,再眼睁睁瞧着它们在手心流失。
他很挫败。
“我去找王将军,你去处理伤口。”
“不要。”很寡淡的一句。
像是一把锯子在梁晔的心上反复来回的拉扯。
“别这样对我。”梁晔说出口的嗓音,已全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今晚上已经被李景成这个疯子吓得不轻。
他最害怕的血将他整个世界覆盖。
他真的很想回家找个地方躲下好好睡一觉。可就连许桃都将他给赶出家门,他如今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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