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就看他有没有爬出来的本事了。
……
耳边的聒噪还在继续,梁晔还是无法睁开双眼,他只知道自己被人抱在怀里,他听见了来自胸膛“砰砰”的心跳声。
他想起那年,他在杨尚书府里被他的手下追杀,他清楚被逮住就会立刻死,天亮以后,杨尚书就会以天黑无法辨清面容将皇上误杀的借口宣告天下。
起初,他这个皇帝当得真很没尊严。
那夜他后背被人砍了好几刀,向外逃跑的步伐也逐渐缓慢,甚至眼前的景象也无法瞧清。
直到东边一片火光烧起,身后传来“着火啦快来救火”的呼救。
他心想这场大火可真来得及时,分散走好多追杀他的护卫,但无奈他实在撑不下去,已经在考虑死前该如何处置账本的事。
“国舅?”
李景成从吴能口中得知梁晔今夜的去向,特地赶来杨尚书这里营救他,顺便将真正的账本塞进了这小子的怀里。
他在府里库房里翻出来的,翻出来后他就一把火烧了这些地方。
“快走。”他单单给梁晔留下这句话,给梁晔留下了个无比高大威猛的背影。
“哇塞!”小胖子激动得就差抱住他的大腿。
“要走一起走哇国舅!”
“这些人一时甩不开,你赶紧带着账本去找张阁老,越快越好。”
他说这话时,还用胳膊肘将梁晔往后拱了拱。
事后梁晔说了很多很多感谢他的话,也还无法将心中的感激之情全部表达出来。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认定这个男人就是他命里的贵人,他须牢牢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缘分。
……
马车一路颠簸,在李景成的催促下奋力急驰,他的手搭在怀中人的额头上,皱紧了眉头。
在他与许桃吵得正欢时,他就瞧见许桃后边的小胖子冲他探出那颗脑袋,当时他心中就觉得不妙。
他说不出那一抹眼神究竟意味的什么,但狠狠中伤了他的心。
“要走一起走哇……国舅。”怀里的小胖子烧得不轻,开始断断续续说起胡话来,大多时候李景成完全听不懂他的叽叽咕咕,但唯独这句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他想起当年梁晔独自一人去杨尚书府里偷账本,若不是他及时赶去搭救,恐怕这小子早就被杨尚书给千刀万剐。
那时的李景成手上没什么权力,没法子帮梁晔,但他不能让梁晔死,于是,他跟着去了。
他逞强让梁晔先走给他争取了逃跑的时间,代价就是,他被杨尚书那个狗东西给抓了起来,足足用了三天私刑。
想着干脆就死在牢里,一个字也没往外说。
那三日他未曾见过一丝阳光,以至于梁晔从外面将门推开时,他根本没瞧清那是小胖子,他闭眼,就听见这人叽叽喳喳一直在问他“没事吧没事吧”,好像后面还哭鼻子了。
陈年往事他一般不去刻意回忆,也是因为小胖子在他怀里这么念叨着才想起来。
他想起那时他即将咽气,将外面透进来的阳光当成是通往阴曹地府的路,心想终于一切都结束,结果小胖子却哭哭啼啼跑过来将自己紧紧抱住。
后来李景成仔细复盘了下全过程,觉着若不是当时小胖子过来抱他,兴许他左胸口的伤会好得更快一点。
就是他紧紧勒住自己,勒得他受伤的胸口剧痛无比,没几下就晕死了过去。
那时李景成是气的,他觉着这胖子很不识好歹。
梁晔的叽叽咕咕还在继续,李景成隔一会就将手覆在他的额头,发现他烧得越来越厉害,甚至开始在怀里不安分起来。
他极其难受的扭动身子,但李景成将他抱得很稳当,导致他连转身都做不到,于是梁晔喘了几口气,开始哼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走开!”他用还能活动的右爪有一下没一下地推李景成。
“我难受,哼……放开我嘛。”他也不说哪里难受,就在李景成怀里扭来扭去。
没一会,梁晔话里有了哭音,他说:“再不放开我,我就叫我国舅来揍你。”
那八年的后期,李景成对梁晔极其纵容,纵容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也因此梁晔愈发离不开他,也愈发性情古怪骄纵,丁点大的小事就要找国舅,每天睁眼第一件事也是找国舅。
“我真的难受,你放开我好不好,呜呜呜。”他哭了好阵子,极其不高兴地挺了挺腰,最终在李景成的怀里,投降。
他的眉毛拧作一团,憋下嘴巴,极其委屈,呜咽着将脑袋顶着李景成的左胸口,然后小小叹息一声,继续睡去。
坐在另一侧的许桃红着眼眶全程注视着李景成怀里的梁晔,很困难地咽下去一口气。
她瞧见抱着梁晔的那个男人,就跟座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头往下,自始自终都在望着怀里人。
马车因急驰而颠簸得极其厉害,外面的风净往里面乱窜,他那只兜住梁晔的手臂大半露出,已是冻得通红。
许桃扭过去,抹去泪珠,颤着声儿对他道:“你不该来的。”
李景成没应她。
许桃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在流:“你来作什么呢,他是个废帝,李大人如此七窍玲珑,若是被皇上知晓了你来……”
她极其幽怨地看了李景成一眼:“遭殃的又只是他。”
“你又为什么跟来。”国舅的语气平稳,可比面前这位情绪激动的许桃镇定多。
他倒是也想问她,他带梁晔去看病,怎么她也恬不知耻地跟来。
许桃一时被他呛得无话可说,在那儿生闷气。
“不在家好好带你的孩子?”李景成这张嘴,有时针对起人来,是真毫不留情。
许桃面色更加不悦,悻悻道:“是他告诉你的?”
她还以为那孩子多少能让李景成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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