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万算,万算千算,没算到徐酉岁这个江湖郎中,居然是五王爷梁宵那边的奸细,为此李景成可没少折腾他刘鹤年,这不天天拉他来此地蹲人,刘鹤年可是憋了一肚子气。
徐酉岁见刘鹤年追上来,赶忙掉头转向一处胡同口,刘鹤年紧随其后,于是两人的路线就此与另外两位岔开。
李景成跟在梁晔身后好一会,原本是打算让刘鹤年派人跟过去的。
他确有其他事要做,那日在大殿与父亲撕破脸,眼下父亲正在用各种手段整他。
而正好张阁老那边有了梁晔和五王爷,更是气焰嚣张,加之姐姐李锦令那边,逼得他如今进退两难。
可他没有停下脚步。
也没追上前去。
八年间,李景成作为臣子,也一直走在身为皇帝的梁晔后面,保持着一段不算远不算近恰恰好的距离。
很长日子后,李景成才知晓,“恰恰好”这三个字在人生里是很难得,大多数情况下,人是难以维持这个“恰恰好”的。
五王爷府离此处并不远,他想他是能跟着一直到目的地的。
他也知道,梁晔不会回头看。
梁晔的确,不怎么回头看的那种人。
他总是会被眼前新鲜的事情吸引走视线,总是热烈而又雀跃地期待往后的日子里如何如何。
于是,李景成打开纸袋子,开始吃自己花银子买来的绿豆糕。
甜不拉几的糕点他一向不喜欢,刚吃上一口,腻得他很不舒服。
但他很能忍受,或者说他习惯忍受。这糕点他不喜欢,他如今饿,就拿来充饥。
李景成在后面一口一口吃着,小胖子就在前面一步一步走着。
他始终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梁晔越走越慢,他也跟着将脚步放缓。
哪怕梁晔步伐不稳,差点跌跟头。
李景成也只是,站定在那,看他稳住身子,然后继续迈开步子往前走。
王爷府愈发靠近,他手里的糕点也全部吃完,李景成忍不住小声咳了几下。
这东西吃得他嘴干,想找水喝。
他瞧见梁宵府上有仆人走出来,他转身就走。
巷子口忽然冒出几名孩童,打闹着扯着风筝线蹿出来。
起先还只是飞得很低的风筝,随着孩子们的疾速奔跑,猛地起来一阵强风,开始飞上了天空。
李景成不由去看那只风筝。
已经站在王府院子里的梁晔也仰头,盯着那只风筝看。
风筝愈飞愈高,几名孩童互相争抢风筝线的时候,不知因何缘故,线断,孩子们在泥地里摔作一团。
独剩那只风筝飘飘悠悠向着更高的地方飞去。
第五十一章 仅此而已
吹在脸上的春风一日比一日舒爽,到了清明的时候,艳阳天,穿着身上的衫子竟还有些热起来。
刘鹤年装模作样外出时带了把折扇,在手里把玩时顺带观赏沿路也出来踏青游玩的漂亮女子们。
只是无论如何不愿以左脸见人,因为前几日在大街上被徐酉岁给打肿,如今半张脸都是青的。
纵是如此,他也还是大摇大摆出来踏青了,刘鹤年觉着自己真棒。
他领着家仆们走在郊外的小径上,春风拂面,杨柳依依,青山绿水,蓝天白云。
他觉着这块确实算上个风水宝地,李景成还是有眼光的。
将曹岳葬于此处。
曹家满门抄斩,全家上下未留下一个活口,这么些年过去,时不时还来祭拜下的除了刘鹤年便是李家姐弟。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眨眼竟以将近十年过去。
刘鹤年觉着他还活着,真好。
起初他先结交的曹岳,而后才通过曹岳认识了李景成这个疯子。
故而论交情的长久,他比李景成还要更早认识他。
每年都来此地看一看旧相识已是刘鹤年的习惯,无论刮风下雨。
起初,或者说,直到如今,他也一直觉着这也是那个疯子的习惯。
但如今站在曹岳墓前的,却是梁晔。
刘鹤年悄然支走随行的家仆们,自己拎着装有祭拜用品的箱子,长叹一口气,走到小胖子身边。
看样子今年是他来迟了。
墓的周遭已被仔细清理过,摆上了新的贡品,燃了香,还烧了纸钱。
“你是怎么知道这儿的……”刘鹤年打破宁静。
“我问的五哥。”
“啊,五王爷啊。”刘鹤年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接着蹲下,从箱子里拿出一只酒壶。
以往这人的墓前都没其他活人,刘鹤年图个清净,常带酒过来独酌。
说是自己喝,但好歹是在他的墓前,刘鹤年多少能回想起过去那些一起喝酒言欢的恣意日子。
是大家谁也回不去的过去。
“你,怎么想起来看他的。”刘鹤年双腿盘坐于青草地上,手执酒壶,抬头去看梁晔。
小胖子瘦了好多,乍一看,长得还挺清秀。
“我特地托五哥去寻了圈,哪里都没有留下他的画像。我想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于是便来这儿看看。”
早年间,曹岳作为朝廷的一名臣子,除却朝堂之上,梁晔算是从未见过他。
更何况那时他才八岁多,记忆实在太遥远了。
刘鹤年眼珠子提溜转了圈,寻思着来一死人坟墓前咋还能清楚他长什么样?
“他……长得蛮不错的,嗯……高高瘦瘦,白,看上去就很和气。”对于梁晔奇怪的行为,刘鹤年一时也没理好思绪如何回复。
“我想,他也应该是那样干净,温柔,好脾气的人。”小胖子言辞间的诚恳,倒是弄得刘鹤年不自在起来。
“他……他是挺温柔的。”刘鹤年拿着酒壶,一时有些无措,“我们仨当中,属他脾气最好。我与景成都是富家子弟,做事习惯了出手阔绰,不怎么在乎别人感受。他出身清寒,又读过很多书,懂得为他人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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