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若是谈起曹岳这个人的好,刘鹤年是不会吝啬言辞的,只是如今梁晔出现的突然,他有些懵。
他见小胖子点点头,紧随他也坐下。
“那时候我们仨都蛮心大的,都觉得自己有能力,什么事都办得成,怎么说,该叫不知天高地厚吧。”
曹岳死后,无人与刘鹤年说起这个人的事,刘鹤年自然也不敢在李景成面前多说,除却偶尔聊起去墓前看他外,再无其他。
刘鹤年偶尔心里也蛮堵的,他向来话多,也想拉个人聊一聊曹岳,这是他用来缅怀故人的方式,他自以为没什么不恰当。
但李景成显然与他相反,李景成闭口不谈。
起初,刘鹤年是觉着他用情至深,只将曹岳放在了心里。
“阿岳在我们之中最稳重,脑袋也是最聪明。”
“这世上竟还有比他还聪明的人。”小胖子忽然插过来这么一句,刘鹤年住嘴,不由地看向他。
阳光洒在小胖子那张脸蛋上,照得小脸苍白,额头有着那日在大殿被梁暄殴打的疤痕,但已结痂,看上去恢复得不错。
刘鹤年逮到徐酉岁的时候,特地向他询问了梁晔的伤势,按照徐酉岁的说法,他如今虽负伤中,但都在恢复的阶段。
然后刘鹤年跟徐酉岁殴打,打得自己负伤中。
“他的确,比景成还要聪明,或许,就是因着如此,景成喜欢与他亲近。”
刘鹤年瞧见梁晔眼底的一丝异样,他凝神,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往下说。
“他过去与景成出双入对,周遭人都知晓他们的感情。”
他瞧见那丝异样在小胖子的眼底逐渐溢开,但很快他自己回过神,像是勉强恢复了精神。
“可惜我还是记不起这位大人的模样,真是遗憾。”梁晔低头,微微皱起眉头,看上去真的很可惜。
刘鹤年不解,问他:“你非得知道他长什么样作什么。”
小胖子含笑,嘴角勾出些许落寞:“我想瞧瞧这位能够让李景成呆在我身边八年,挖空心思处心积虑骗我瞒我,哄我逗我的人,究竟是何模样,我心里好有个数。”
刘鹤年微微张嘴表示讶异,又觉自己失态,忙扭头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真要是这么想知道,可以叫景成给你画幅他的画,你也知道,李景成那小子画技不错。”
本想用这句话缓和下气氛的,发现非但没缓和下来,更凝重了。
刘鹤年噤声,在心里思考是不是到了这功夫自己的这番话太重了。
可他转念又一想,他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而已,谈什么重不重的。
“还是算了,他不喜欢我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梁晔当然还记得两年前李景成是如何因为这二字勃然大怒,又是如何疯一般冲上来掐住自己的脖子。
事实上回忆起两年前那场荒唐可笑的篡位,身重寒毒三个月痛苦不堪的记忆反倒没什么太强烈的印象,反而是皇位被夺之时,从出宫那夜伊始,往后每个节点发生的事情,都好似一记又一记重锤,锤在他心口上。
锤得叫他好生闷痛,叫他叹不出一口气。
“当然了,他一直觉得,曹岳是你杀死的。”刘鹤年压低了嗓子,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接着又倒了一杯,洒在了曹岳的墓前。
还倒了一杯,打算递给梁晔。
只不过被梁晔婉拒了。
刘鹤年没有强迫他,自己将这杯酒喝下肚。冷酒进肚肠,辣得他发出一句“啊”,表露出一种不知是值得还是不值得表情。
“我也一直以为,他对你,这些年来,全是恨来着。”
“谢过刘大人,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谈及此处,梁晔迅速打断,起身准备告别。
但刘鹤年显然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
“我本应允过你,这个清明带你的许桃同你一起出来玩的,还记得吗。”
他斜眼观察着小胖子,许桃二字果然勾起了他的兴趣。
李国舅说的,全都没错。
刘鹤年轻笑了一声,抬头,眯眼,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所以你得告诉我,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们都得过好现在,为将来作打算。”
他顿了顿,去仔细看梁晔的神情。
“你如今已记起过去,你的这些话,可还算数。”
“嗯。”
刘鹤年挑眉,没想到梁晔会接的这么迅速。
“景成说你从不说谎,”
“嗯,应该是的。”
梁晔似乎因这句话变得有些心烦意燥,他回答的敷衍,一副想要赶紧离去的模样,但又因刘鹤年提及许桃,他想要知晓更多关于许桃的消息。
“你当真没有说谎?”反正刘鹤年不是信的。
但梁晔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一个“嗯”字。
刘鹤年“哈”地一声干笑,摇头,又给自己倒酒喝。
“还真是个,活菩萨。”
他苦笑,无奈地望着面前这座墓。
曹岳死于流放的路上,死得相当难看,最后也没能找到全尸,只有没能拼凑完整的尸骨。
刘鹤年依旧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当时李景成抱着那堆尸骨怎么也不肯撒手的模样。
冲击太强,他忘不掉。
刘鹤年当时以为,李景成是要跟曹岳一块去了的。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很不解。
“你知道在没遇到阿岳前,这个李国舅是个何等没有良心,个性顽劣不堪,脾气冷漠残酷的人吗。”
刘鹤年手执酒杯,皱眉。
“他根本就不会对一个人有多好,他那般自私,做什么都只顾自己,若不是阿岳慢慢感化着,不,宽容着他,他早就死在自己的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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