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找找蓬莱老祖的记录。”云洗说。
云洗花了一天时间,把蓬莱老祖的记载囫囵翻了大概。里面有不少关于应用的研究,关于逆改灵根机理的内容却寥寥无几,而且无一例外,记录的都是失败案例。也不知是真正有用的记载遗失了,还是蓬莱老祖成功了就没做记录。
云洗掩上最后一本书卷,比一无所获没好多少。段临早就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在一旁等候多时。云洗肉眼可见的心烦,段临倒很心宽:“反正我们来也是为了缚仙索,这个能解决就好。”
好,云洗更烦了。
秘室的出入口是翻转的石门,在他们进入后就自动闭合。但当段临触发离开的机关,石板却纹丝不动。云洗懒得探究是因为他们进了不该进的秘室还是拿了不该拿的秘宝,伸手按住石板,想要暴力破开。
但云洗还没动手,就发现不行。
石板上流淌着繁复的加固符文,增加了爆破的难度。但若是仅仅如此,也不算什么。真正限制云洗的是地宫之下,限制灵力的阵法。
那阵法笼罩全地宫,原本只是碍手碍脚的地步,这间秘室里的禁锢却突然强了百倍,几乎让灵力运转不能。
段临道:“也就是说,阵法不破,我们出不去。”
云洗默认了。
段临想了想:“阵法在此处达到最盛,阵眼一定也在这里,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如果能找到阵眼,未必不能破解。”
云洗:“怎么找?”
“只有阵法难以维系时,才会暴露阵眼。但我们离阵眼足够近,只要能让阵法出现波动,我就有把握找到阵眼。”
但就是让阵法波动这一点最难达成。往常情况下,只要阵中人修为足够,一力降十会,再精妙的阵法也经不起攻击。可他们如今身陷的这阵,偏偏是限制灵力、禁锢修为的。这无异于将凡人五花大绑,却告诉他能打赢对手就可解开束缚——偏生是绳索的束缚让他无法赢得斗争。
云洗和段临对视一眼,目光同时落在秘室一角。除了卷轴、药材,蓬莱老祖还藏了众多琳琅法器,只是段临和云洗都无意于此,分毫未动。
倒在这时候用上了。
一刻钟后,所有法器明光闪烁,阵阵嗡鸣。千金难求的法器被云洗毫不吝惜地催动到极限,层叠的攻击呼啸着相互碰撞,发出巨大的爆破声,火光骤起,炸开的能量带得空间都在震颤。
四溢的能量如同染料,把难以捉摸的阵法走向浸染勾勒成形。阵法像努力捕获猎物的蛛网,在入侵者的挣扎下颤动不休。
而段临找到了最核心的“眼”。他要从这破开这张绵密噬人的网,给压抑的灵气一个倾泻的出口。
段临以水汽为刃,斩断第一根丝线时,感受到阵法下灵气被压缩到极致,汹涌磅礴,早欲破阵而出。他就像在水坝上凿孔的人,凿穿的那刻,浩浩汤汤的江水倾泻而下,第一个淹没的就是坝下的人。
段临看了云洗一眼。
“帮我掠阵。”他说,指了一个最远的位置,“守住那个地方,有异变及时压制。守好了,一步也不要离开。”
云洗微微皱眉。段临面不改色:“有什么问题?”
云洗还是过去了。
段临轻呼出一口气。他背对着云洗,在云洗看不见的地方,终于露出凝重的神色。越是拆解阵法,他越能知晓下面压着的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在落下最后一刀时,段临的手依旧很稳,毫不迟疑。
灵力冲破巨网的那一刹,在大厦将倾的轰鸣外,段临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凤唳。
段临同时受到两股力冲击。一股力将他掀飞,另一股力将他卷起,猛地向后扯。他眼前一黑,却并不是昏迷前兆,而是被什么东西完全地包裹住了,与光线隔绝,也与伤害隔绝。
在坚韧的保护之下,他陷在柔软的羽毛里。巨鸟的羽翼卷住段临,把他密不透风地护在风暴外。
段临不能视、不能动、不能抉择,那羽翼如此温暖,如此绝情。
数息之后,风暴止息。段临骤然下跌,化回人形的朱雀摔在他身上,气息滚烫而紊乱。
“云洗!”
没有回答。
段临慌得手抖,飞快地翻找储物袋,想找出能派上用场的。
没有。
这间秘室早就被奔涌的灵气毁成废墟,所有宝物化为灰烬。段临跪在尘土里,痛恨自己的无计可施。
他抱着的人缓缓睁开眼,微弱地说了句什么。段临连忙凑近云洗,终于听清。
“你是……肉体凡胎。”云洗连说句话都费力,却还听得出咬牙切齿,“想……死吗。”
“那你呢!”
云洗咳嗽起来,咳得气喘吁吁,咳完了,摞下一句死不了。
段临红着眼睛看他。
于是云洗只得又说,别怕。
“我们、我们现在出去,蓬莱老祖那么怕死,肯定有治疗的……”
“没那么严重……只是有一下子,没缓过来。”云洗似乎想笑,但笑容未成形就消失了,“走之前,还有一件事。”
云洗慢慢坐起。
“阵都破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云洗手掌按在地上,额上尽是冷汗,但殷红图腾浮现时,却又像一尊驱雷掣电的、远古的神祇。
火光自大地深处勃发,在灵气充沛的状态下,势如破竹地卷过废墟般的秘室、卷过空荡的甬道、卷过错综复杂的机关,烧尽地宫怨气。
这些怨魂生时永无宁日,死后不得安眠。囿于仇恨,何尝不是画地为牢。
仇敌已逝,今生已毕,经世间至纯至烈之火,无牵无挂地奔向来生吧。
段临怔怔望着这场滔天大火,他好像听到有人在挣扎呻吟,但一切终归于沉寂。
云洗捂住了他的眼睛。
段临不知所措地眨眼,最终顺从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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