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洗没应声,过了会说:“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段临只是笑,云洗又说:“你以前叫就算了,现在也叫?不觉得别扭?”
段临故作惊诧:“你以前抗议也就算了,现在也抗议,不知道无效?”
云洗登时被他噎住。段临见好就收,拍拍云洗的手,直起身,给云洗留足安全距离。云洗跟怕人的雀似的,仍然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怀疑这个。”段临说,“如果可以,我也想把我的心剖给你看。但我不行,所以我只能请你相信我。云洗,你对我是特别的。所有人都不同于你,所有人都比不上你。”
许久许久,云洗才说:“知道了。”
段临也沉默下来,蓄足了勇气,才开口道:“我昨天没说完……我没把你当拖累过。过去……我们都不想的。”
云洗伸掌拦住他,那是一个拒绝的姿态。
段临意识到,昨夜他无端的联想,或许真的说中了。云洗不是懒得听他说话,而是也是情怯。
那一场别离伤筋动骨,轻易不能提,不愿提。
而且段临有时候有种模糊的感觉……不管他说什么,云洗不信他。段临低低道:“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喝双叶吐真。”
“算了吧,段临。”云洗说,“这样也挺好的。足够了。”
云洗说完,不再看段临,撩起车帘一角,望了眼后方。逍遥宗的人果然追了上来。
云洗放下车帘。他没在意,毕竟他们进不了朱雀谷。
两日后,逍遥宗圣地。
宗主朱乾早就摒退了随从,仔细地理理仪容,才入了庙堂。
庙堂里位列逍遥宗历代宗主的牌位,朱乾恭敬地上了香,一躬到底,才仿佛和什么人禀报似的:“……一行往朱雀谷去,派出的弟子粗愚,不敢冒犯圣地,只守在谷外。谷内之事,还望仙君留心。”
分明无风,庙堂内的烛火却无端跳跃,灯影幢幢,似双目注视。
一个声音缓缓道:“我会照看的。”
第40章 章四十 因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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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谷。
朱雀谷地势极为陡峭,如同大地被利斧劈开,留下一道深邃平直的伤口。峡谷被一层非自然的浓雾遮挡,隔绝外界窥探。云洗说即使有不速之客,也会在浓雾中迷失方向,兜兜转转地回到起点。
段临穿过那层浓雾时,感到雾气隐约地向他聚来,似乎在拦着他不愿他进入,但云洗坚定地牵着他,带他走出迷雾。白雾无可如何地留在段临身后。
天光方才映亮段临的视线,他视野便又是一暗,赤红的羽翼划破长空,几乎从他脸侧擦过。段临下意识后仰避让,定睛一看,便大吃一惊——那竟是一只朱雀!在它身后,更多相似的生灵自由翱翔,此起彼落。
这朱雀谷里,竟飞了数十只朱雀。段临霍然转头,望向云洗。云洗却很平静地看着,说:“幻象而已。”
一只朱雀自远空飞来,收拢羽翼,安静地看着他们。云洗伸出手,像是要抚摸它的羽翼,却穿过了“朱雀”的身体。
那朱雀一无所知,还偏了偏头,玩似的想要拨弄垂柳。
云洗自嘲一笑,跟段临说:“走吧。”
段临紧跟着云洗,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望望那抹幻象。段临察觉得出来,云洗伸手的那刻,是真的抱了一丝希望……他想触碰他的同类。
世间最后一只朱雀。“最后”一词,何其珍惜,何其孤独。
段临问:“你没有回来过吗?”
“没有。来不及。”云洗说,“但我见过它的样子……在传承里。”
段临说:“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也可以常来——定居也可以,我没关系。”
“算了。守着空谷,还不如和你满世界乱跑。”
再往深里走,连朱雀幻象也不见了。远处一道缓而广阔的坡,其上草木蔓发,浓荫蔽日,格外葳蕤。
云洗说:“这就是我们……他们的埋骨之地。”
段临吃了一惊,那坡上除了植被异常的繁茂,没有别的痕迹,更没有立碑。如果云洗不说,他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云洗:“陪我去看一看。”
不同于入谷时无可如何的白雾,这次段临明确地感受到有层无形的屏障在阻碍他进入。段临心下不安:“要不我在这等你吧。”
云洗显然也感受到那股拒绝,却眼也不眨:“段临,这是种仪式。我只会带你过去,你明白吗?”
段临说不了不。那层屏障水波似的渐渐现形,警告似的,发出了白光。
云洗眉宇间闪过一丝怒气,他仰头直直注视那抹白光:“这是我的选择,你凭什么置喙?”
山谷无言,并无回音。
云洗并指作刀,就要划向手腕,被段临眼疾手快地拦住。云洗只定定地问:“段临,你也要拦我吗?”
段临打心底不愿意云洗与这山谷的意志——如果有的话——起冲突,可他如果执意反对,那就是对云洗的心意弃若敝履。
段临松了手,任云洗将血抹到他腕上。朱雀气息与屏障相撞,屏障震荡不休,最终归于隐形。段临被认作“自己人”,放了行。
不同于横生波折的屏障,屏障内的一切安然宁和。枝叶随着暖风轻轻晃动,发出絮语一般的沙沙声。一片落叶打着旋飘到云洗身前,被他伸手盛住。
仿佛真的有魂灵在含笑看着他们。
云洗静静站立许久,伸手按在一棵古木上。他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后只是简单道:“这是段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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