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曾被钰卿救下的那个人。
昔日钰卿自狼口中救下他,今次,他以凡人血肉之躯,还恩于她。
怪物尖齿狠狠咬住他,穿透他左半边肩背。
与此同时,那人右手猛地发力,将手中长刀从怪物口中刺入。
鲜血淋漓。
人的惨叫声和怪物的嘶吼声同时发出,响彻这一方城洞。
那人从怪物嘴间掉落。
钰卿精神海中,其他所有人的命石平静下来,而属于那人的命石则是光芒大盛。同阿澜母亲一般,他的命理随主人意志而改变,那些谱写着他命运的纹路不再运转,接着又扭曲、粉碎。
随着这颗命石的爆炸,强大的命运力量倾泻出来。那股力量如此之大,先前钰卿法力强盛时会因承受不住而被其反噬,然而此时钰卿正值虚弱,这力量反而成了补给。
一小部分命运之力充盈着钰卿已经枯竭的精神海,更多的那一部分则从她身体里溢散而出。
钰卿将那人从地上提起,轻轻放到后方安全地带,接着又飞到半空中,正对着那怪物头颅捏起法决。
光刃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发出夺目光芒,直冲怪物而去,怪物原本刀枪不入的身体这次竟被光刃划伤,伤口渗出鲜血,染红那身银白皮毛。
那怪物见情势反转,一边躲避着钰卿攻击,一边转身欲要逃离。
可钰卿怎会放它逃走,控身决化为绳索套上怪物脖颈,追着它一同出了城。
阿澜身上的法术被解开,重新获得行动能力,她迅速来到那个救了钰卿的人的身边。
但已然来不及了。
那人甚至连一句遗言也来不及说,早早便没了气息。
第33章 问情
那怪物未能跑出城多远,到了远离城墙的一片空地上,钰卿觉得此处可以施展开来,便将控身决收紧。
那怪物原只顾仓皇逃脱,极快的速度被钰卿生生拉停,它整个身体仰摔过来,又被法术死死控在地上。
此时钰卿体内法力暂时重回巅峰,对付起它来是易如反掌。控身决勒住怪物脖颈不断收紧,那怪物陷入窒息,却连挣扎也不能够。
钰卿立在空中,面上带着霜雪,手中法决不停。
不用很久,那怪物喉骨处发出断裂声响,被刺后仍在流血的嘴张了张,再也合不上。
钰卿收回法术,转身回了城。
怪物死去,狼群尸横遍野,城门被损坏,门洞内一片狼藉。可除了这些之外,城中一成未变,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先前溃逃的卫兵们又折返回来,他们做了逃兵,回来就已是做好了受罚的准备,可扶昌此时无心管他们,他面色沉痛站在人群前面,扶承避开他受伤的手臂搀着他。
所有人围在那唯一死去的人周围。
那人躺在地上,左边肩膀上几个怪物咬穿的窟窿,血染红大半个身子,面容却是祥和的。
钰卿停在众人后面,卫兵们给她让开一条路,但她却没有上前去。
阿澜为那人盖上一层布,目送他被人抬走,回头看到钰卿已经安然回来。
钰卿无措地望着她。
“他叫什么名字?”扶昌开口问道。
“他没个正式的名字,原先在家里行五,府中都叫他扶伍。”扶昌道。
扶伍不仅没有正式名字,他父母早逝,兄姊夭折,现下家中一个亲人也没有。
掌管着扶伍命石,这一切钰卿都知道,可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阿澜来到她身边。
对所爱之人平安的庆幸和无辜之人死亡所引起的遗憾交织在阿澜心头,她紧紧抱住钰卿。
钰卿想说些什么,一时说个“我”字,一时说个“你”字,可最终都没了话音。
阿澜只是抱她更紧。
-
这场战事过去,城门的修缮提上了日程,城外狼群尸体被卫兵们一一清扫干净,那怪物遗骸如前一只一样化为齑粉,唯一剩余的独角则被扶义当做不祥之物烧毁。
阆城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扶伍的丧事最后是由族长府包办的,三日之后,扶伍尸身葬进扶氏祖坟。感念扶伍壮举,扶义让人为其作了墓志铭,镌刻在他碑上,还将他牌位破例供奉在族祠主家这一脉中。
因着没有亲人,扶伍出殡那日来的人很少。除平日的三两好友之外,扶义、扶昌和扶承三人也到场哀悼。还有钰卿和阿澜,两人站在最后,远望着灵柩被人抬起、慢慢走远。
扶家众人为扶伍又上了几柱香。扶氏一族大多是性情中人,因此对扶伍遭遇,扶家三人都不同程度地面露伤怀。
他们的悲伤是因逝去了一条性命,这性命是他们相熟之人,是扶氏子弟。而他们的感怀是因扶伍舍命还恩的义举,因他舍的命、还的恩是为了钰卿,为一个半神。
可这些伤怀也仅限于此,他们只知道扶伍救了钰卿,却不知道他救的是整个阆城。
只有钰卿知道。
学着阿澜曾经做过的那样,钰卿将扶伍的命石供奉在他排位前。
她心中一定很不好受,阿澜明白。因此没等得及回到家,在牵着钰卿回去的路上,阿澜便好好抱了抱她。
这次轮到她来安慰她。
但一个拥抱对钰卿来说似乎不太够。
一路上,钰卿频频看向阿澜侧脸,一会儿出神,一会儿又欲言又止。
阿澜以为她仍未走出对扶伍之死的难过,便轻轻摇了摇她的手:“怎么了?”
钰卿没有应答。
阿澜接着道:“你心中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同我说。”
静静等了一会儿,钰卿才缓缓开口。
“我……”
只说了一个字钰卿便又停下,微微蹙起眉,像是在为如何措辞而为难。
阿澜替她开了个头:“你心中有些难过?”
钰卿点点头:“同之前你保护我时一样,可又不太一样。我……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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