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着可怖的脸,傅英的目光就显得平和许多。
和徐白术这种玩弄权术目光炯炯的人不同,真正见过残酷的傅英那双眼睛永远是平和的。
傅英这样的人,长到一定岁数就一直是一个样子,只要一股气在,他就像门口的常青树一样永远屹立不倒。
书房的陈设没有变,傅英也没有变。这给了徐行名很大的错觉。
“一个胖肚壶,茶叶三分,冰糖七颗。尝尝。”傅英俯身将一个茶杯放到徐行名伸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徐行名看他一眼又看向茶,没有说话。
傅英绕过桌子,走到人身边,却先拿起那杯茶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点评:“始终没有你当初泡得好。为什么要逃跑?”
徐行名抬眸,讥讽不已:“原来我还有逃跑这个选项?”
傅英见他这样,把茶杯放到一旁:“名儿,你看……”
“别这么叫我!”徐行名一张脸涨得通红,难堪地低吼。跟着,徐行名就努力抑制住还在发抖的身体,试图冷静道,“傅伯伯,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傅英见他这样,脸上凶狠的沟壑都舒展开,傅英笑了,笑他欲盖弥彰。
“这是做什么?明年四月,你就是叔的人,亳州按理也要喊你一句小爸爸。”
徐行名的一张脸写满大逆不道,毫无廉耻的不齿在那双狭长水眸里汹涌翻滚。
在傅英眼里却生出痛快,乃至于快感,一簇酥麻就往身下跑。他离经叛道,徐行名守文持正,徐行名这样守文持正的人就该被他毁掉。
“既然没事,劳烦您的人送我离开。”徐行名转头就走。
傅英对着门口喊:“开门。”
徐行名松了一口气,仍撑着十二万分精神,却见一个人托着一个方盘垫着黄布匆匆赶来,但也顾不上了,徐行名快步往门口走,却听到傅英叫他。
“名儿。”
徐行名忍着恶心继续前行。
砰——
一声枪响自头上炸起。天花板上的琐屑簌簌往下掉。徐行名看到门口的保镖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刚才送方盘的人匆匆往外跑。僵住的徐行名如梦初醒般要迈腿。
“你可以走,不过你的小姘头……”
徐行名停住,眼睁睁看着大门重新被关上。他咬住后槽牙,逼退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恐慌,以及后知后觉涌上来的害怕。
“傅英,你想怎么样?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也请你信守承诺。这一年里,我和他的关系,你不会插手。”徐行名还相信傅英是可以沟通的,是守诺的。
回答他的是枪膛上子弹的声音。偌大的屋子,声音格外明显。
傅英朝他走过来,毛毯柔软,可隐藏不了一步又一步的急切。
徐行名不怕死,但他怕傅英的触碰。他和褚曾翎的一年时光,他希望是美好的,是不沾染任何负面的肮脏的东西。
傅英在他身后站住,徐行名僵住,时过境迁,他严重低估独处的风险。
“你答应过我,这一年里,你不会碰我。”徐行名挺直背脊,故作镇定。
“名儿。”傅英也没阻止,只是说,“你觉得是入室抢劫还是意外车祸……”
就在傅英极放松的一瞬,艳丽酡红的徐行名忽地一笑,双眸闪过决绝,他动手扣动板机。
枪还在徐行名嘴里!还在徐行名嘴里!
傅英耗尽全身力气夺过来,枪声只来得及在徐行名耳边嘭地炸开,后坐力震得手掌发麻。
徐行名的右耳在几个小时内都处在失聪的状态,直到快结束实习才完全恢复如初。
枪响以后,他忽地发现傅英满脸凶狠的沟壑好似只是蜡笔画上去的假象,巨大的恐惧、害怕失去仿佛诅咒一样缠在在傅英的脸上。
傅英吼了什么,威胁了什么,他都听不见。
他只记得,死一样的寂静之中,他甚至笑了一下,一把推开表情复杂、跪在他面前的傅英。
“别再碰我。这一年里,任何情况。”他平静地说完,摇摇晃晃强撑着站起来,最终挺直背脊走了出去。
第41章 肆拾叁
仪式盛大而庄重。
某处最高,有两块石碑顶天而立,设立为堂。庄严肃穆,为徐氏祠堂。
石碑是由小楷书写一排排一列列整齐的名字。最上面几排都是石刻出的密密麻麻的名字,从中间开始就有间歇贴了红纸的。再往下还有空余,并未雕刻名字,是一个又一个的长方块。
之前登记时,褚曾翎就看过,还感叹原来这就是徐氏的石刻。他按照辈分轻而易举找到红纸黑字写的徐行名,却发现作为弟弟的徐行名居然在哥哥徐怀森的前一位。
徐行名的后面是一块空着的铭牌。徐行名说这是他的位置。他瞧了瞧,说不错。其实啊,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很好,和徐行名挨一块。
仪式流程很简单,人到齐后,先请师傅雕刻名字,再描墨拓印红纸,由家人续描,最后将红纸贴在铭牌上,点长生。
人要没了,就把红纸一揭,受香火祭拜。
除了进行仪式的人,还有观礼的人,乌泱泱挤在堂口。
时间一到。
院内石刻响起的同时放弃鞭炮,成串成串地响。
师傅雕刻时,参与仪式几人就在内堂听徐氏集团的创办人徐氏族人徐昌还,也就是徐行名的爷爷徐昌还念叨一些规矩。
褚曾翎望着一同站着受礼的人有见过的徐晏锦、没见过的徐晋彦还有一旁的心姨,实在奇怪。心里嘀咕这徐家把人纳石刻的标准一定是没有标准。
接着是拓印。几丈的长台石面分出几块。徐行名教过他拓印阳面,于是乎,褚曾翎熟练地动作,将红纸蒙在印刻上,刷了一遍又一遍,还要忙着对着身旁的徐行名炫耀,换来的往往是徐行名纵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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