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叫她想起小时候,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由春屏了屏呼吸,忙抬脚走过去,她看向裴嫣说:“公主刚睡下。”
裴嫣抬头看向内殿的方向,狐疑了下,道:“怎么还睡着,是不舒服么?”
由春忽然满脑子都是裴嫣,她只看得见裴嫣上下相碰的粉色唇瓣,一时有些恍惚,没有听得见裴嫣的话。
后知后觉,她才啊了一声,忙道:“没,没有,只是有些累,昨天出去了一天,有些累了。”
裴嫣这才放下心来,说了句那就好,转头又看向由春,眨巴了下眼睛,说:“你有哪里不舒服么?我见你面色有些过于红润了。”
由春一惊,生怕被人看穿自己的龌龊心思,忙抬起双手捂住脸颊,这才发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还没来得及开口,裴嫣伸手就拉住她,在廊庑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拿出旁边药箱里的脉枕,垫在自己的膝盖上,转头对由春说道:“我给你把个脉吧,来。”
由春看着那脉枕,忙缩手,说:“没,我能有什么毛病,皮糙肉厚的,从小到大我都没有生过病,别忙活了。”说着就要把那脉枕拿起来放进她的药箱里。
裴嫣却不肯依她,拽住她的手,强行地拉过来,替她把着脉,声音温温柔柔:“不管是谁,都会有生病难受的时候,不分高低贵贱的。”
由春微怔,不知怎的,这句话忽然就流淌进了她的心坎里,热热的,暖了起来。
她忽然就想起娘来,在这世上,除了娘对她是最好的,剩下的,就只有裴嫣会对她说这样的话,连公主都没有过。
由春没有动,任由着裴嫣替她诊脉,彼此并坐着,静静地,没有一点声音,午后的院子里,虽然没有阳光,天也灰蒙蒙的,但却出奇的平静温馨。
由春听见耳边的声音说:“脉象实热,血行加速,快而有力。”
裴嫣收起手,笑着对她说:“没有什么,就是轻微的热症,回头我给你开两贴药吃一吃。”
由春也跟着笑,道:“我就说我没有事,从小我娘就说了,我生下来体格就比旁人结壮,将来身体一定很好。药也不用吃,我回头喝两碗绿豆百合水就成。”
裴嫣抿起唇瓣,说那也行,“人生在世,能有一副好身体,就比常人幸福很多了。”
由春对这句话深有感触,是啊,人生在世,能平安地好好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多少人吃不饱穿不暖,荒年的时候,连树根树皮都是奢侈。
只有体会过苦日子,才能明白,吃饱穿暖的日子,就是天堂。
由春抿着唇眨巴了下眼睛,忽然问她:“对了,听说陛下生病,她好一些了么?”
裴嫣摇摇头,说:“我才从太元殿过来,她发烧了,很严重,一直都没有醒。”
由春想了想,道:“那你快过去吧,钟大人没准待会就要找你了。”
裴嫣也想了想,起身说那行,又转头朝殿内看了一眼,说:“那我晚点再过来,替娘娘换纱布,你要是有急事,直接去太元殿找我就行,我今夜应该会一直在那儿。”她顿了一下,踌躇片刻,又说,“凌晨的时候,我听见陛下睡梦叫了娘娘的小名,你若是能劝,就劝娘娘去太元殿探望下吧,我瞧着,陛下还是在意娘娘的。”
昨日一场变故,身边人都能看得出来,帝后之间又闹了别扭。
她们二人,彼此心里都是在意对方的。可偏偏两人的脾气都不好,谁也不肯拉下脸来。现下,一个受了伤,一个又生了病,叫她们这些底下的人,跟着一起操心。
由春站起来送她,沉吟道:“好,你放心,我都记得的。”
由春一直送裴嫣出了大殿,寝殿内,师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将刚刚殿外,裴嫣和由春两人的对话全都听了进去。
她生病了,而且很严重。
是被她气得吧。
可就是这样,也没有差人来告诉她。
或许怪她,又或许在生她的气。
师泱躺在床上,只觉得心绪烦乱,似乎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起来。
由春送走了裴嫣回来,她悄声走进寝殿内,看见屏风后床上的身影,她不知道刚刚裴嫣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她走过去,靠坐在床边脚踏上,最后还是背着身开口对她说:“公主,陛下生病了,您还是去看看她吧。”
师泱用力扣着指腹,闭着的眼睛烦躁地睁开来,她头也没回,只说:“不是有太医去瞧么,我又不通医理,去了又有什么用?!”
话里带着气,由春听得出来。
昨日一场闹剧,林叶劫持皇后,以此相要挟逃走了,陛下怀疑她们二人勾结,但皇后也生气于,陛下不肯相信她,怀疑她是大玥的奸细,又或者,怀疑她与别人暗通款曲,有见不得人的私情。
两人暗自较劲着,谁也不肯先低头。
由春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寂静,偶或间传来一两声知了叫声。
半晌沉寂,由春才忽然慢慢开口:“太医能治病,却又治不了人心。”
师泱长睫轻垂下来,她望着床里的帷幔,神色怔怔,默默恍惚了良久。
由春没有再停留,什么也没有说,起身出了寝殿。
入夜,由春传了晚膳,喊起了内殿的师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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