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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星河很喜欢。
余清衡看他表情就知道，他伸手想要收拾桌上的残局，晏星河却先动了起来，道是“师尊做了饭万万没有让您继续收拾饭桌的道理”，余清衡也不同他争抢，只默默地坐在凳子上看着晏星河认真忙碌的身影，他看着晏星河将碗筷都摞到一起，忽而问道：“为什么除了我之外，人界的所有人都不再记得你了。”
“……”晏星河拿着碗筷的手颤了一下，险些将脆弱的白瓷碗摔下桌去，还好他眼疾手快急忙稳住了，他长呼出一口气，还在为没有摔碎东西而感到庆幸。他默默回想了一下余清衡方才所说的话，而后才斟酌着道，“因为这是无法避免的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如此，但其实这一世的我应当早就死在了战乱之中。”
余清衡眉头一跳，等着晏星河继续说下去。
他道：“毕竟这是魔神和摇镜共同的愿望——他们一个希望自己从未在那个时间遇到过战神，一个希望自己能够顺利找到另一个自己。而因为他们所做的抉择，魔神和战神在这个世界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所以战神并没有因与魔神的特殊关系受到天界之人的另眼看待。而在与战神的那一战中，仍旧留存着上一世记忆的魔神心甘情愿地死在了战神的剑下，战神也全须全尾地回去了。”
“而这一世的摇镜在瑶华遇到我之前就先找到了他，我失去了家人，孤身一人了无牵挂，是死是活尚不可知，但就算活下来了，估计也只是成为一个庸庸碌碌的凡人，没有遇到您，也没有去到开阳，或是孤身一人，或是娶妻生子，过完自己平凡的一生。”
他说这话时嘴角还带着些许笑意，像是毫不在意，只是余清衡瞧着，却觉得有些疏离的落寞。
余清衡忽而问：“要去看看吗？”
晏星河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要不要去找找你的这一世。”余清衡提议道，“看看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会不会过得更好？”
晏星河哑然失笑，道是余清衡又在开些不正经的玩笑，他低垂着眼，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桌上的残局很快就被他收拾干净，就在他打算把那些碗筷拿去清洗的时候，余清衡却忽然从后面拥住了他，尖尖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长发亦有些滑落到了他的肩颈上，让他既痛也痒。
面对着自家师尊像是撒娇一样的行为，晏星河也拿他没办法，只得放下了手中的物什，转而安抚一般地拍拍余清衡的手，垂着脑袋缓慢道：“其实在不同的世界，都有不同的我和同样的您。或许是第一世的我太过木讷，并没有得到您的垂青，好在第二世的我足够幸运，能够再次遇到您，并和您拥有过一段相当美好的回忆……第三世的我也许并不会与您有什么交集，但我仍旧坚信，不管在哪个世界，遇到您都是最好的结果。”
铸身记（九）
结果，他们还是去人间看了。但并没有找到他这不知轮回的第几百世，初步鉴定为查无此人——或许有相似的，但经查究后发现似乎都不大符合他本人的性格。
“这个大庭广众之下摸女人屁股被浸猪笼的登徒子肯定不是我。”晏星河看着那卷宗中的记载，皱着眉斩钉截铁道。
“……”余清衡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其实不管如何，第三世、第四世，乃至第无数世的晏星河都早已不知流淌进滚滚岁月的哪条长河中，而与余清衡相遇过的晏星河，仍旧好好地陪在这人的身边，只要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在收拾行李离开无欲天的那一日，晏星河看着满屋的生活痕迹不由得感慨，问余清衡是否会觉得不舍。
余清衡一边将书往纳戒里塞一边应：“还好，你没来之前太冷清了，不如无邪峰和天界热闹。”
晏星河哑然失笑，帮着余清衡一起收拾书：“我怎么不知道师尊您竟然变成了爱热闹的人？您以前不是最怕别人烦您么……”
余清衡淡淡道：“是人都会变的。”
晏星河浅笑，觉得这样也好，相比起以前那个总爱一个人相处的余清衡，现在的他要多几分生动的人味——但不管是哪个余清衡，晏星河都会喜欢就是了。
二人谈笑间，一本熟悉的书又被余清衡从角落里翻了出来。
余清衡：“……”
晏星河：“……”
四目相对，余清衡表情坦然，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应当不好意思的地方；反倒是晏星河在他这样赤诚的视线下败下阵来，下意识地挪开眼睛，轻咳一声将那书从余清衡的手里拿出来，想要丢进纳戒里——哦当然最好这本书能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碍于余清衡在场，晏星河不好当场就“毁书灭迹”，心想着找个时日偷偷摸摸地烧了算了，结果还没等他把书放进纳戒里，余清衡便将书从他的手里拿了回来。
“其实上一世的那本书已经不在了，”余清衡道，“这书是我还在天界时特地托人去人间买的。”
“……”晏星河看着余清衡一张美丽清雅的面容说出这等令人震惊不已的话，他腹诽道为什么要特地托人去买这种东西啊，真的不会让人觉得很奇怪吗？也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在心里默默地想过“原来余仙尊是这样的人”。
晏星河顿时内心五味杂陈。
余清衡却毫不介意地随手翻开书来，一页极近暴露的内容赤裸裸地展现在二人面前。余清衡面色不改地指着画上的两人，默默点评道：“此等交合姿势吃力不讨好，不管是哪一方都会觉得不大舒坦，建议看书之人多考虑现实状况再作此打算。”
晏星河敷衍地笑了笑，心道正常人拿这书也只是作某种无法言说的特殊用途使用吧，怎么还会有这种正儿八经一同分析的人在啊，是吧是吧……话虽如此，晏星河也同样无法接受书中那些仿佛耍杂技一般的高难度动作，他还是喜欢简单点儿的，沉浸在失去理智的爱河中，亦能看见对方同样失控的脸，让他知晓自己并非独自一人承受着这几乎能让人溺死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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