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伤口(病去后伤难愈,相触碰显旖旎)
晏星河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略略懒散地转过头,看向一旁窗子里有朝阳照进来,怔愣间有了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依稀记得昨日余清衡的归来,也记得那折磨至极的疼痛,但等那疼痛真的已经成为过去,他似乎又觉得没有那么难以忍耐——至少余清衡一直陪着他,也一直握着他的手。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心里竟奇异地生出了一种甜蜜的感觉,就像是粘稠的蜂蜜,将他因疼痛而破碎的躯体一点点粘了起来。
脑袋的疼痛早已消逝,只剩下无关痛痒的微涨。比起脑袋来,他手指上的伤存在感好像要更为明显。不算太痛,但也不能说不痛。这伤痛得断断续续的,一会痛,一会又不痛,但它总能给你找个恰当的时机让你想起他的存在。
晏星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手从暖融融的被窝里伸出来看看——他的十指都没有一根是好的,不过余清衡倒是很贴心地给他上了止痛的药,还用绷带一根根缠好,防止他一不小心再伤着。不过,至于这包扎技术如何,晏星河看着自己十根被包扎得像十个小粽子似的手指,表示不予评价。
他放下自己的手,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床帐,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迟钝的大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有直觉告诉他这床帐好像和他自己小屋里的不太一样。
他眨了眨眼,又愣了片刻,才猛地反应过来从床上撑坐起,期间又不小心挨蹭到受伤的手指,登时疼得龇牙咧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当晏星河意识到自己所住所睡皆为余清衡之物时,内心是止不住的奔腾翻涌,他先是想自己如此逾矩怎行,后又想他昨日都晕了,哪知道什么逾矩不逾矩的,最后又想,余清衡怎么能这么做?
晏星河心里五味杂陈,就在他自己跟自己内心做思想斗争时,余清衡已经拿着药从屏风外慢慢地踱了进来,他面色淡然,神态如常,倒像是对这件事毫不在意般——那不是当然的吗,毕竟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就是苦了晏星河,还在暗自对这件事情感到愧疚不齿。
晏星河低垂着脑袋,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余清衡还以为他没从昨天的痛苦里走出来,于是自然而然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放出一缕灵力去探,却发现他早已痊愈,甚至连脸色都恢复成了健康的红润。余清衡不解地看着晏星河的眼睛,问他:“你怎么了?是哪里还不舒服么?”
晏星河只看了余清衡一眼,便闪躲着目光不敢再看。他摇了摇头,又瓮声瓮气地应:“没什么。”余清衡觉得,过了四年,晏星河确实是长大了的——如果光看年龄和外表的话,但有时候,他又觉得,晏星河好像还是那个十六岁的晏星河,还是有什么话都喜欢憋在心里,等他耐心地去猜。
余清衡只得轻叹一声,暂时不去理会晏星河心里在想什么。他伸手握了晏星河的手,细致温柔地将他手上的绷带一点点解了,又对他道:“你现在自身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所以伤口自然也就好得慢点。在这段时间里,你自己要多加注意,要不干脆就待在这儿,也别到处乱跑了,省得伤总不见好。”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谴责的味道,但更多的是笑意。这让晏星河也有些忍不住地犯迷糊,什么时候,他的师尊竟也如此爱调侃人么?
不过很快的,余清衡手上的动作就拉回了晏星河的注意力,绷带一点点脱离肌肤的感觉很奇妙,是带着些痒意的微痛。余清衡的指很温暖,也很温柔,划蹭过他的指,带来一阵细微电流似的的感觉,让他有些心跳加速。
眼看余清衡握着他的手腕就要给他上药,晏星河忙不迭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又略为局促道:“师、师尊,我自己来吧……”他话音刚落,就收到了余清衡一个质疑的眼神。他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十指,最终也只得低着头默默地将手递了回去。
余清衡没有错过他耳边显而易见的红,他心里觉得有趣,似乎无论怎么样,自家徒弟还是一如既往的脸皮薄,总会让人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逗弄的心思。于是余清衡伸手接了晏星河的手,以手掌托住他的手腕,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手微微一颤,余清衡又缓缓收起手,指腹要落不落地搭在他的手腕。
晏星河深吸一口气,心脏就像是要破出胸腔一样剧烈地狂跳着,他总觉得余清衡像在逗弄宠物一样逗他,但待他抬头去看,却见余清衡神色认真,看上去确实是在好好给他上着药的。最终,晏星河也只能将原因归为是自己想太多了。
上完药后,余清衡又拿了新的绷带一一给他缠好,在这个过程中,余清衡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他既担心包扎得不好让晏星河难受,又担心绷带起不到它该有的效果,总之,包扎的时间很长,长到晏星河都昏昏欲睡,余清衡才皱着眉说好了。
晏星河看着自己被包扎得粗壮紧实的手指眨了眨眼,他又抬头看看余清衡,显然余清衡的表情也说着对成果不太满意。但无论如何,这可比第一次好太多了——至少晏星河已经可以稍微活动活动自己的手指了。
余清衡起身,又问他想不想吃什么,临了还加了句:“但做出来味道大概是比沈夫人要差得远的。”晏星河听闻这话,总觉得熟悉,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原是自己在某年春节吐槽余清衡厨艺差的话。
虽说晏星河知道余清衡不管在哪,都总有法子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晓得,这在思绪混乱之时说出的胡话竟也被余清衡记了这般久,由此可见,余清衡也是个记仇的主——晏星河在心里默默想道,面上却依旧一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佯装神情自若地跟余清衡说他想吃饺子。
“要玉米馅儿的。”想了想,晏星河又加上一句。
余清衡无奈地笑了笑,只得跟晏星河说好。
余清衡刚走,晏星河便又觉得整个房间变得冷清无聊起来。他环顾四周,瞧见自己的小匣子竟也被余清衡搬了过来,就好端端地放在不远的床头柜上。许是实在闲得慌,晏星河用手背蹭开了匣子,看见了里面的一堆枯叶船——在一段时间之前,他们还是鲜嫩的。晏星河也不管余清衡送他这东西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是余清衡给他的,他都会珍而重之地保存起来,所以这些小船他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它们施以焕新的咒法——直到他病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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