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并不是开始就是学宫的,真要说来源,能推到不知何时。”文松月小心翼翼地贴着薄纸,戳了戳李墨,“你说,言阁里这些志怪多些。”
李墨摸了书签夹进去,才放下,驳道:“志怪还是要千象院,无情道不都是千象院传出来的。”
许是为了讲故事,李墨将夜明珠往文松月面前挪了挪,而后给谢无尘斟下一杯茶,续道:“人间有学宫的传说,学宫也有不少传说。据说,学宫伊始,与山同名,称作辰陵宫。”
那时,仙京与人间界,人间界与黄泉界之间的分别并不特别清晰,仙道魔道鼎盛。世间有妖魔作乱,也有修者除魔卫道,更有仙人避世修行。
辰陵宫便是避世的其中之一。
直到人间大乱。
那次大乱,逼得当时的大能修者共同出手,将世间魍魉逼入黄泉界,又阻断黄泉路,换得人间界安宁。
但仙门亦元气大伤,或伤或陨。此后余下仙者避入仙京,与世隔绝。
“为避免小妖小怪继续作乱,仙门留下了后手,承担重任的便是辰陵宫。曾经世间有的功法典籍,符阵咒术,尽数藏于学宫。故而学宫最中心的示教地称为万象天。”
“直到三百多年前,辰陵宫更名为汀舟学宫,才允许学子下人间。示教内容亦不再局限于仙术,扩展到言阁,千象院等等。”
谢无尘抓住了她的一句话:“曾经,不允许学子下人间?”
“或许不是不允许,是不愿。辰陵宫最伊始是避世修行的仙门,所求为长生,而不是为入世间搅一趟浑水。”
不管什么时候,传说总是带着一种,难以接触的,令人喟叹的无奈。
“其实我有时会想,若是仙道仍存,世间是怎样。”文松月叹道,“只是我天资愚钝,入不得仙道。人间百年,说过便过的,天机难悟,徒增苦恼。”
有风轻轻地掠过树梢,一枚月挂在天际,清辉如水,落了一地。
谢无尘扣在茶盏上的手指很轻地蜷缩了一下。
“学宫中的岁月比外面来的轻易,也比寻常人长了太多。可学宫所见毕竟有限,就像这月亮,盈满缺亏来来去去没什么变化。也许许多年后,我们同样会觉得岁月太长,没那么好过了。”
作者有话说:
“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是传说里的神仙,称“三官”,又叫“三元”。
三官以正月十五日、七月十五日和十月十五日为神诞之日,也就是常说的上元中元下元。
感谢观阅。
第10章 满月
天气放晴了一日,又开始下雨。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树上,滴答作响。不出门还好,一出门就容易沾湿衣服,很恼人。
谢无尘寻了伞,撑着走了,快出门时被文松月薅回来加了件衣服才放人。
下雨天他比较喜欢去家中书楼,在学宫,他只好去藏书阁。
自己前天为了应付白知秋取的那本《急备千金要方》仍放在案上,规规整整地摆好了。
谢无尘一停。
倒省了再去找书的劲。他想,或许白知秋是等他再应付他一次。
巳时过半,白知秋手握一把纸伞,带着满身涉雨而来的寒气步入了五楼。他将伞立在窗边,手指在桌边的夜明珠上一点,将光调亮一些。
“可以么?”他问。
谢无尘从书页间抬起眼睛,点头。
白知秋坐下,铺开纸页,研墨。
谢无尘在看书的间隙里瞄白知秋,看漆黑的墨色在玉质的砚台里洇开,淡淡的墨香散在满是芸香的空气中。
微雨无声,寂静。
他往后翻了一页,书页翻动的动静慢而轻,就像书阁中的芸香,激不起什么动静,却让人浮躁的心思渐渐宁静下来。
一坐就是大半天。
白知秋写一会便停笔,自己给自己按按手腕和手指。谢无尘看累了也会收起书,望向另一边的书架,余光偶尔扫过白知秋。
他面前的纸页上只稀稀疏疏落了几个字。
到了下午,白知秋推开了窗。
雨下了一上午,下午停了,天边有一缕金光泄出,破开层叠的云雾。向窗下望去,满池莲荷的叶边镀上一道金色,清风过时,光影摇曳。
谢无尘估计,现在已经是申时过半,该去肴错天了。待用过晚饭,要找文松月他们去碧云天放河灯。
但他现在并不饿。
白知秋立在桌边,双手交叠搭在窗沿上。阳光落在他眼中,给他的眼眸一并蒙上一层淡金色的浮动的光。
谢无尘摸了书签夹进书页,同样起身向外望去。
“松月给你开了养身的方子,即使吃了辟谷丹,也要按时用餐。”
谢无尘一愣:“什么?”
“余寅。”
余寅给他吃过一颗味同嚼蜡的果子。
——还是弄了他满身雨水才给的。
谢无尘明白过来:“多谢余师兄。”
白知秋侧过脸来,微微弯眼,眼中的微光就此融化开:“东西是他送的。”
谢无尘又用了刹那来反应,垂下目光,他道:“灵玉总要谢白师兄的。”
白知秋默了片刻,别开脸笑了声。
“行吧。”
他说。
谢无尘又站了会,转过身。离开的步子刚迈开,又回头:“白师兄,何时宵禁?”
“学宫并不宵禁。”
“哦……”谢无尘应了声。
可步子刚迈出,白知秋淡淡的声音传来:“事不过三。”
谢无尘一下停住。
他不太看得懂白知秋,他做什么事情好像没理由,站在旁边温和而平静,像常伴在身边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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