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侍陪笑道:“他们如何敢?连那滚滚冥河亦是魔君所造,脱了魔君庇佑便成孤魂野鬼,莫说眼下逍遥不保,连来世也丢了。”
魔君这才开颜,靠着椅背问:“那雷使,如今怎样了?力气恢复了几成?还操得动雷么?”
说到此处,鬼侍忍俊不禁,悄声道:“那雷使,这次不知怎么地,找着个贴地的矮子,莫说操雷,便要跳起来也难。”
魔君亦笑,“你说便说,笑便笑,怕他怎地?聪聪儿脑子不笨,听了也不至于乱说出去。”想想又道:“话虽如此,他耳朵太灵便,到底不好,得想个法子。”
鬼侍道:“这却难办,要他不听,除非聋了。魔君既要用他,又要防他,两头要顾,的确为难。”
魔君道:“暂且不管他,你去将昨日闹事那几个叫来。”
……
吉祥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总也睡不踏实,心有所念,患得患失。索性起来找他去。
打起水来洗了脸,换了干净衣裳,临水照了照,想起大师兄屋里有面铜镜。先走趟谷里,去大师兄处讨了,抱在怀中去魔君的营帐。
无人敢拦他。撩帘子进去,尽是奇奇怪怪的身影,一个个瞧不着脸,阴森森。
他抱着他新讨来的镜子,在这里边穿来穿去,找着小蛮,笑吟吟道:“我来了。”
旁人全不在眼中。
小蛮正端着魔君的架子训斥属下,一张脸硬得像石头。
吉祥拿铜镜与小蛮看,道:“瞧,我有镜子了。”
满屋的鬼怪都伸了脖子瞧,只当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
小蛮架子也端不住了,脸上的威风也快没了,只好赶人:“都出去!快走快走!我与谷主有要事相商。”
都走空了,鬼侍忙放了帘子下来盖得严严实实,又去拉外面的聪聪儿走。不由分说又拖又拽,抓了衣裳又扯头发。聪聪儿不开心,大声嚷嚷:“哪里来的祖宗!那谷主原是个骗子!小心骗过了魔君,你我都不得好死。”
鬼侍道:“他两个的事,你莫嚷嚷了。”
聪聪儿大叫:“我倒要听听他存的什么坏心肠!唔,说魔君昨夜咬了他,怎不咬死他!”
鬼侍捂嘴,惊恐道:“这也是说得的?”
周围双双眼睛都瞧他两个,见鬼侍环视过来,忙又装作若无其事走开了。
聪聪儿总算明白过来,小声道:“他两个?”
鬼侍重重点头,“你莫听了,小心耳朵不保。”
“哎呀!”聪聪儿捂了自己耳朵,“这可如何是好!”
……
吉祥松开衣裳露出肩膀,颈肩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痕,眼波流转嗔他:“瞧,你是属狗的么?”
小蛮见到自己的杰作,嘿嘿笑几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拉他到怀中扒了看,几乎不见多少好皮肤,身上红梅点点。这原不是他的错,谁教吉祥皮肤这样嫩,轻轻一碰便要留痕。
吉祥让他瞧完,将衣裳拢回来合住,小声道:“下次轻些,莫再教我丢脸了。”
小蛮还是笑:“你去找大师兄了?不讲究了这许多年,怎突然想要照镜子?”
吉祥纠正他:“那是你大师伯。”
小蛮满不在乎:“我愿认便认,不愿认便不认,不愿认时我随着你叫。”
吉祥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一张毛边的粗纸,扬起在帐顶透进来的一束光下看,漫不经心,“你不认他便是不认我。”
小蛮瞧他如一根秀木站在光束下,面庞皎洁明亮,而自己在暗处,仿佛有许多见不得人的龌龊。又想到多年以后他仍如今日这般皎洁明亮,而自己终归要泯灭于尘世之中,不禁对今后自己不能存在的那个世界感到莫名的敌意。修仙之路走不通的,强大如太师父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那些传说中修成之人哪个不是本就有根基的。
原以为自己能陪他一程便算得偿所愿,那晓得人心俱贪,得陇望蜀原是常情。
吉祥瞧清楚了那图,背手转身,笑道:“你要盖房子。”
小蛮点头:“若有一天我老了死了没有了,你也可以住里边,权当那房子是我,便不至于忘了我。”
吉祥沉吟片刻,抬头笑道:“想什么呢?从今后千秋万代,我要你一直在我身旁。”
这话,小蛮既信又不信。
吉祥道:“我说到必定做到,便以今日这铜镜为凭,镌刻你我名字。千秋万代,我拿着它找你。”
小蛮鼻子一酸:“只怕你到时又如之前那般忘了此事,我不敢奢望来生,只要这一世你与我好好的,伴我到白头。”
吉祥笑道:“你这一世的大师伯在谷中设了宴,可去?”
小蛮道:“大师伯从前便没安好心,赠你戒尺,教你打我,今日摆的定是鸿门宴。”
吉祥又问:“可去?”
小蛮笑:“怕什么?有你在,刀山火海也去!”
第22章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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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寒暑等闲便过。
雪山中的魔宫已初具规模。小蛮日日站在雪峰上望,隔着一段距离,那些渺小如蚂蚁一般的鬼影勤勤恳恳地劳作。
他时常也想,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些怪物对自己俯首听命?有好几次几乎都已在失控的边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又让他挽回来了。他明白其中的危险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死,这里边还蕴含着能让世界混乱的力量。或许一些人生来注定就要做一些事,他恰逢其位,无处可推卸。
青涩褪去,华发暗生。吉祥费劲心力也止不住时间在他身上的流逝。他从前也有段长不大的时光,也许是千年冰晶的效力,可于他的热火体质有损,不敢再用。吉祥善炼丹,然而并没有不老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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