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们将祝约安葬在灵岩山下,晏道秋担心舅爷想不通,此后几年都留在了小宅里陪着他。
出乎意料的是,晏闻并未颓废,而是打起精神学起了画。
说来也怪,晏湖东琴棋书画就差个画一窍不通,真正开始动笔居然是五十二岁这一年。
晏道秋陪在舅爷身边研墨铺宣,看他在短短时日内下笔一点一点纯熟,最后将他的循如从十七岁画到五十一岁,画中人也从眉目清逸逐渐变得温柔沉稳。
他就这样画了整整三年,几乎画满了循如的一生。
最后一年时,晏闻眼睛开始看不清,手也发抖,连记性都不怎么好了。笔下的人从明朗的线条成了模糊的颜色,但他依然孜孜不倦地画着。
晏道秋常常站在书房外看着舅爷,他画着画着会停一会儿,然后用颤抖的手指触碰画中人的面容,无声地落下浑浊的眼泪。
他知道舅爷是怕自己忘记这一切。这些画并非写实,这都是舅爷记忆里的循如。
他的舅爷爱了循如一世,将循如捧在心口一世。
盛宁二年的初秋,晏闻神志已不清醒,他躺在书房里望着满屋画作,不见临别人世的悲伤,反而笑着告诉他自己就要去见循如了。
晏道秋那时也才十几岁,他没有参与过那些血雨腥风的过往,只是懵懵懂懂地知道循如和舅爷是什么关系,想着世上情之一字究竟是何物能叫人毕生难忘?
但他知道舅爷和循如分不开,无论生死。
他将二人葬在了一处,又在青冢前亲手植满了桃花。这是一处好地方,抬眼便可见碧波千倾的太湖。
此刻晏道秋望着眼前满目惊诧又好奇的朱怀与言筠,无声地笑了笑。
他的目光越过格窗望见了小院子里盛放的桃花,又是一年春起时,风光乍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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