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形容的大概就是眼下的这个困境。
之前紫金的线索还没有查清楚,转眼间又出现了这样一种毒品。
像是冥冥之中有一个极致聪明的人在暗中操纵着这一切,自大狂妄地向警方发出的挑衅信号。
这一切之间似乎有所联系,但是却模糊到看不清楚。
缪诗涵只觉得力不从心,晕眩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她连忙用手撑住太阳穴,缓了好一会儿。
谢林什么都没有多说,他安慰地圈住她的肩膀,问:“去看看王警官吗,已经缝好了。”
缪诗涵看着验尸台上被白布遮着的尸体,犹豫了几次想要揭开那层白布,最终还是于心不忍。
她转过头来,微微抬头强忍着泪意扯出一个笑脸看向谢林,声音有些哽咽:“王勉最爱面子了,应该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个模样吧。”说完,别过头抽了抽鼻子。
谢林没有多言,平时聒噪的性子这时候难得沉稳了下来,理解地点了点头之后,张开双臂把缪诗涵拥入怀中:“遗体告别会初步时间定在了后天早上,到时候去送送他吧。”
缪诗涵回到办公室,盯着聂远递上来的资料仔细研究。
根据现场传回来的消息,二楼并没有指纹残留的痕迹,整个二楼只有两节绳子和被扔在一边的画。其中一截绳子已经断开,扔在木椅边,另外一截绳子绑在了滑轮组上。
眼前的一切情况都表明这是一个极其冷静的罪犯,能够毫不费力地在紧急的情况下处理好所有的痕迹。这样的人要么有极强的心理素质,要么就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人格者。
她想得入迷,不知不觉地就捏着有些酸痛的太阳穴走了神。
眼下有个疑点:王勉到底是在展馆被袭击的还是被袭击之后带到了展馆?
如果是前者,那他为什么要去展馆?
如果是后者,那嫌疑人为什么要特意把他带到展馆那里?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会有解释不清楚的疑点。只有解释清楚了这些,才能将整件事情连贯起来,找到凶手。
那么,究竟该从哪里入手呢?
依照她对王勉的理解,他为人从来不结仇,也没有女朋友,更没有不良嗜好,平时唯一的乐趣可能就是闲下来和朋友喝点小酒。家里的长辈更是勤勤恳恳,全家都为有一个警察而骄傲。
这样一来,就排除了情杀的可能性。缪诗涵边想,边用力在纸上画了一个叉。
除了情杀,剩下的两种可能性就是财杀和仇杀。
仇杀可以作为目前可能性最大的一个思路来进行推理,毕竟王勉作为刑侦支队的队长,很有可能会被嫌疑人或者其他人所报复。但是如果只是单纯的报复的话,完全没必要把他带到这么一个特定的地点啊。
除非...除非这个地点有着特殊的意义。
缪诗涵茅塞顿开,在地点这个词外围画了一个大圈,并且涂黑了两层,在旁边批注:寻找该地案件。
至于剩下的那个可能性,缪诗涵摇了摇头,王勉工资算是市局里比较高的一阶了,平时花钱虽然大手大脚的,但是也攒了不少积蓄,绝对不会有负债的可能性。但是为了避免太过于主观,她还是保留了这个思路,决定明天去查一查他的财产状况。
这个案件太过于蹊跷,而胡成也一点都不靠谱。要想找到真相,只能依靠自己。
第79章
缪诗涵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她一打开门,就看到沙发上倪嘉单薄的背影。
倪嘉没有开灯,一个人坐在黑黢黢的客厅沙发上出神。电视屏幕亮着,上面正在播放一个不知名的综艺。主持人不停地抛出一些老梗来带动现场的气氛,整个节目都溢满了尴尬的气息。
节目气氛调整的怎么样缪诗涵不知道,但是家里的气氛并没有得到一丝缓和。
倪嘉很明显只是随便选了一个节目播放来让家里显得不是太过于冷清。
缪诗涵有些内疚,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突兀地给还沉浸在杨娜离开的痛苦之中的倪嘉一记重击,将她还没好全的伤口□□裸地再次撕开摆在面前,倪嘉的心理痛苦程度她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但是恰恰是因为这个案件太过于特殊,导致她必须先忽略这些看不见的伤害,全神贯注找到凶手。
因此不能陪伴在倪嘉的身边陪她度过这难熬的一天。
她叹了叹气,按下开关。
客厅猛地被光亮填满,倪嘉被猝不及防的光线刺得有些晃眼,下意识眯着眼往后一缩。
缪诗涵在玄关处弯腰换好拖鞋,起身的那一瞬间和倪嘉投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那束目光里面的感情很复杂,又害怕,有痛苦,还有来不及收回的挣扎。
缪诗涵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大脑一阵空白,接着强烈的绞痛压得她胸口发慌,就像是要窒息一样。她尽力掩饰好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之后走到倪嘉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漫不经心地问:“手怎么这么冰?”
倪嘉摇了摇头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
她本来就话少,出了问题之后更是会自责到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缩在沙子里不肯探头。缪诗涵心疼的不得了,摩挲着她的手眼眶开始发酸。
“王勉的遗体告别会定在了后天早上,一起去送送他吗?”缪诗涵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变调,倪嘉捕捉到了她的情绪,抬起头来看向她,坚定地说:“我们一起去。”
缪诗涵点点头,咧了咧嘴角。
倪嘉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拿了两瓶易拉罐装的啤酒出来,往她手里塞了一瓶之后,自顾自地打开自己手中的那瓶酒,抿了口漫出瓶口的泡沫。
缪诗涵看着她这反常的举动,玩味地问:“怎么着?”
倪嘉不回答,喝了一大口酒,被冰的闭上了眼,肩膀也猛地一缩,接着满足地小声“砸”了一口。
缪诗涵看着她这略显生疏还故作熟练的动作,哭笑不得地抽出她手里的瓶子放到茶几上,调侃了一句:“这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哦。”
倪嘉没有理会她的玩笑,被夺走酒瓶后低着头闷闷地坐了半天,再抬头时眼眶红了一眼,眼角也湿润润的,浸满泪水。
缪诗涵顿时笑不出来了,心疼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有些勇敢而莽撞地牵住倪嘉的手腕,稍一发力把她搂到了自己怀里。
倪嘉声音细细的,但是还很清冷:“我今天就像做了一天的噩梦一样。”
缪诗涵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只以为她是受到了惊吓,有节奏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没事的,都过去了,剩下的都交给我就可以,相信我。”
倪嘉苦笑一声,没有搭话。
真的过去了吗?她心里清楚并没有。
她本以为自己跨过了黑暗,以为从此之后可以大胆地朝着那点光奔去,没想到那个人只需要仅仅的几个动作,就把她拽了回去。
这一切明摆着都是朝她来的,是因为她撕毁了承诺,因为她没有遵守命令,所以那个人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惩罚她。
倪嘉贪恋地感受着缪诗涵的气息,这一刻她卑劣地觉得自己甚至都不配在她身边,因为早在下午的时候,她就下定了决心。
她无比确信自己早已经没有资格像普通人一样活在光下。与其在灰色里游走,不如一脚踏入黑暗,成为黑暗。
第二天一大早,约摸四五点的时候,缪诗涵就醒了过来。
枕边人还在浅眠,也许是因为昨夜酒精的作用,不胜酒力的倪嘉睡得格外安稳一点。
缪诗涵笑了笑,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目光一转注意到了她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机。
手机的钢化膜几乎全都裂开了,但有着强迫症的机主却像是并不在意一样,还在继续用着。钢化膜的损坏程度难得让缪诗涵都有些受不了。她拿起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等倪嘉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放在床头已经换了钢化膜而看起来焕然一新的手机。
缪诗涵今天并没有去市局,而是半路一个拐弯,直接来到了五原分局。
胡成早早地在门口等候着,见到缪诗涵的车开来后顿时亲切的宛如见到了家人,又是招手又是指挥。
缪诗涵今天连个脸色都懒得给他,自顾自地把车停好后开门走了出来。
她径直从迎面而来的胡成身边擦肩而过,打开分局的大门走了进去。
市局今天的气氛格外沉闷,悲伤的气氛从刑侦支队散发出来,就连隔壁禁毒支队的每个人都愁容满面。
王勉的突然去世,留下了一堆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事务,由郝勖暂时担任支队长交接一切。
禁毒支队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等待了几秒后,郝勖局促地走了进来,一脸为难地在众人脸上环视一圈,接着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开口想要缓和气氛:“哎呀,大家不要这么沉闷嘛。我...我...”话说到一半就哽咽的发不出声,快速眨眼想把眼泪憋进去却无果,便索性背过身沉默地抽搐着。
禁毒支队除了缪诗涵和倪嘉今天都在办公室,几乎每个人都难掩悲痛的神色,心软的安筱早就泪流满面。
王勉带着的刑侦支队和禁毒支队关系一向很好,是那种好到人手不够的时候通知一声就可以过去帮忙的程度。平时禁毒支队的警员们也是把王勉和缪诗涵几乎同等看待,王勉性格和善又喜欢开玩笑,不管是和谁都能聊的到一块,也不会让人觉得拘束和不自在。他的突然去世,对于禁毒支队的所有人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噩耗。
郝勖平复好心情之后,转过身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夹,沙哑地说:“我来找缪队,有些资料得让她过目。”
得知缪诗涵不在办公室后,他也不愿过多停留,简单示意后便转身出门。但走到门口握着门把的那一瞬间突然停下了动作,回头看着一屋人痛苦的神色,强撑着扬起嘴角,说。
“明天早上是王队的遗体告别会,大家有空的都来送送他吧。”
“王队生前最喜欢的除了刑侦支队就是禁毒大队了,大家有空的,一定要来啊。”
第80章
缪诗涵俯身在电脑前,盯着屏幕上的监控一动不动。
展馆只有一楼是对外开放的,所以监控上的画面也只能拍到一楼的大概。缪诗涵盯着眼前的景象,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这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叩门声,缪诗涵依旧盯着眼前的画面,含糊不清地吐出一个字:“进。”
分局的一个小警员战战兢兢地抱着文件夹走进来站到缪诗涵身后,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缪队,这是您要的信用记录。”
“哦,你放那吧。”缪诗涵看的聚精会神,随口答应了一句。
小警员恭敬地躬身把厚厚的文件夹放到桌上,转身想要离开。
缪诗涵却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再次叫住那个小警员。
小警员后背挺得僵直,转身的动作都很不自在。
缪诗涵压根没注意到,略一思忖后安排道:“这样,你去市局把刑侦支队的郝勖给我叫过来。”
郝勖赶来的时候,缪诗涵已经把整段监控录像过了两遍。
他进门的时候,缪诗涵正用胳膊撑着后脑勺闭目沉思。听到门响后,她睁开了眼,看到郝勖的那一刻红了眼眶。
郝勖一直都没个正形,经常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一样屁颠屁颠地跟在王勉的身后。以至于缪诗涵已经习惯了有王勉的地方就有他。今天猛地看到郝勖独自站在她面前,后背笔直眼神坚定,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
她在欣慰的同时,再一次意识到王勉是真正地离开了,把他们这一堆人残忍地留在了这里。
郝勖也红了眼眶,但后背依旧挺得笔直,勉强微微一笑后带着痛苦用恳求的语调安慰道:“别这样,缪队。”
缪诗涵吸了吸鼻子,重新走到桌前向他招手:“你快过来看有什么不对劲。”
郝勖闻言走到她身边,仔细盯着屏幕看完一遍后,有些不成形的想法一闪而过,只不过没有抓住。
他摇了摇头,随手打开桌上的文件夹,大致瞟了一眼开口问:“这是我师傅的账单?”
缪诗涵隐隐觉得线索应该就在这段监控录像里,但眼下一无所获,只能换个思路。她扭头看着郝勖手里的文件夹,点了点头应答道:“对,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吗?”
郝勖仔细查看一遍过后摇摇头:“完全没有问题,而且我觉得我师傅应该不会是因为钱的事情被杀。”
虽然缪诗涵本来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眼睁睁地看着这条线索在自己眼前断开,她还是很烦躁。深吸一口气后抽出纸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随口一问:“怎么讲?”
郝勖略一思考,斟酌了一下用词之后开口细细分析:“如果只是简单地谋财害命,为什么要选在展馆这个特定的地点呢?而且以这样一种类似于展览的方式将尸体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说完,他从桌上抽出现场勘察时拍的照片,有些不忍但是还是忍着悲痛继续分析:“我觉得也不可能是之前案件的人为了报复这样做。因为简单的仇杀不可能带有这么强烈的仪式感。”
“仪式感?”缪诗涵有些不解,急忙问。
郝勖点点头,示意她看尸检报告,有条不紊地分析:“就是仪式感。这次的案件给我的感觉像是一个自恋的变态把自己的成果公之于众一样。”
缪诗涵抿嘴,沉思片刻后开口问:“会不会是反社会人格障碍?”
郝勖没有分神,直接否定:“很明显不是,虽然二者具有共通性,但是我更倾向于把这次的凶手化为有着强烈的自我认知和低羞耻感的高智商疯子。反社会人格障碍的行为大多数都具有冲动性和无计划性,而且他们攻击的对象大多是针对整个社会的全体公众。但是这个凶手,很明显就是朝着我师傅来的,而且我总觉得,他好像是为了刺激一个特定的人。”
缪诗涵听着他的分析,脑海中有一个猜测逐渐成形,但还是追问了一句:“这怎么说?”
郝勖深深地看了缪诗涵一眼,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缪诗涵隐隐觉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很重要,后背不明显地直了起来。
郝勖犹豫了半天,最后心一横咬着牙直接斩钉截铁地说:“我感觉这次凶手是冲着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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