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景伦撇了撇嘴,双手一摊:“我这不是比赛过后都有奖金吗,我留足了生活费用剩下的干脆就捐出去了。”
第83章
缪诗涵一点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没有多好奇,认同了他这个答复。
审讯室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郝勖趁机接过话茬,铁面无私地开口问:“请问本周六,也就是昨天,你在哪里?”
滕景伦回想了两秒钟不到,就回答说:“我在家啊,待了整整一个上午。”
缪诗涵眼角余光闪动了一下,但什么都没有说,依旧低头翻着案件资料。
郝勖点点头,继续问:“那有谁能够证明吗?”
滕景伦摇了摇头:“没人。我那个酒鬼父亲一大早就不知道去哪了,或者说压根就没回来过。”
郝勖打量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下一个问题:“那你中途有出去过吗?”
“有啊。”滕景伦认真地点点头,“大概十点多十一点左右吧,我出去买了趟菜。”
“那你...”郝勖还想问些什么,还没开口就被滕景伦打断:“没有,我中途没有碰到过其他人。”
缪诗涵脑海里过了一遍时间线,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于是她抬头,看向滕景伦。
滕景伦双手摊在桌子上,两只腿一前一后微微张开。这可以说是一个很放松的姿态,但这个姿态在市局的审讯室里出现就显得很不合时宜,像是他们警察有多不专业似的。想到这儿,缪诗涵轻轻“啧”了一声。
滕景伦闻声转过视线,看着缪诗涵没有掩饰的怀疑,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行的真正用意,语气里带上了意外。“等等,我有一个问题,难道就因为我投资的公司倒霉地掺和上了这场谋杀,我就有了巨大的嫌疑?”
缪诗涵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高材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您不吝赐教。”
反应过来的滕景伦整个人烦躁了起来,有些坐立不安地应付了一句。
缪诗涵有些莽撞地开门见山问道:“我想知道的是,芬太尼和他的衍生品相关的内容。”
滕景伦扶了扶眼镜,慢悠悠地将目光聚焦对准缪诗涵,提起了兴趣,反问道:“缪队怎么会想起来要问我?”
缪诗涵不说废话,眼里慢慢堆砌起假笑,开口说道:“你可是化学高材生诶,对于这些了解的肯定比我们这些一知半解的人更专业,便想着来问问你。”
滕景伦眼错不眨地看着缪诗涵,眼底浮现起一阵可疑的笑意。
“正如您所问,到底什么是芬太尼?其实芬太尼类药又称“策划药”或“实验室毒品”,是继传统毒品、合成毒品后全球流行的第三代毒品,也称新精神活性物质。”
“最早,这一药物是由中国公众熟知的美国强生所属的比利时杨森制药公司创始人保罗·杨森博士所研发的。1960年,他在哌替啶的基础上进行改进,合成了比吗啡镇痛效果更强,副作用更小的镇痛药芬太尼。1974年,又合成舒芬太尼,1976年再合成阿芬太尼,1990年又合成□□。
这些药物一种比一种更强效,芬太尼与舒芬太尼、□□的效价比为1:12和1:1.2。现在,芬太尼的另一种衍生物卡芬太尼更强效,药效是芬太尼的100倍,□□的5000倍,吗啡的10000倍。只要0.02克,就足以使一名成年人毙命。”
听到卡芬太尼这几个字,几乎所有的人都敛起神色,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
滕景伦置若罔闻,继续说道:“芬太尼本来是用于临床对病人的镇痛和麻醉,但是由于其可以激活人体内的阿片受体,而具有欣快和舒适刺激作用。阿片类物质的致命,就像鲜艳美丽的蘑菇,外表越光彩美艳,毒性越强,致死越快。
阿片又称快乐物质,其通过与体内的阿片类受体结合,产生镇痛、麻醉和使人愉悦、欣快及兴奋的感觉。阿片受体在人体内至少存在8种亚型,在中枢神经系统内至少存在4种亚型,并且每种亚型中还可以分类。同样,人体内的快乐物质不止阿片,还有多巴胺和P物质等,都是通过与受体结合刺激细胞通道而产生镇痛、麻醉和使人愉悦的功效。”
“但是,当外源性的阿片物质,如芬太尼进入人体时,就会让内源性快乐物质失去竞争力,导致人们会大量地依赖外源性快乐物质,并且因依赖而成瘾。也就是形成了一种对精神和感觉的奖赏系统。这其实就是物质反过来征服和控制人类的一种表现。当芬太尼过量时,首先会让人嗜睡、困惑和恶心,此后是上瘾、低血压,最后是因为快乐得难以呼吸,也就是呼吸抑制而死亡。”
缪诗涵压根没仔细听这番长篇大论,因此几乎是在滕景伦说完的下一秒就插口问道:“也就是说,芬太尼也是一种精神成瘾类药物?”
滕景伦点点头。
缪诗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直接拉开身后的椅子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缪队!”滕景伦在身后叫住了她,“我还有多久才能离开?”
缪诗涵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闻言,她回过头来,嘴角微微抬起:“那就不一定了,还得请你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配合是当然要配合的。”滕景伦提高声音再次阻止了她往外走的动作。他的十指有规律地在桌子上敲击着,看不出一点慌张。
“不过,缪队,我倒是有一句话想送给您。”
“您与其在这里揪着我们这些倒霉的边缘人物不放,倒不如抽空回案发现场去看一眼。”
“毕竟,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真正完美的犯罪,所有的蛛丝马迹,都在现场有迹可循。”
“可是她既然现在能为了保全自己而牺牲眼前的东西,日后也难保不会把您供出去啊,这怎么办?”
“很简单,只要控制住她的命脉,她就会为我们所用。”
“谢谢。”缪诗涵面若寒冰,懒得继续和他废话,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第84章
倪嘉早早地等候在了门口,见缪诗涵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
缪诗涵往一边侧过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递来的手,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收获。”
倪嘉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开口试探地问:“缪诗涵,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缪诗涵嘴角向上扯起,看向倪嘉,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倪嘉张了张嘴还想说话,被缪诗涵猝不及防地打断:“嘉哥,你昨天受了惊吓今天就早点下班回家吧,我今天在办公室加班,就不回去了。”
缪诗涵说完,头都没有回,直接离开。
倪嘉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正好与拐角处走出来的聂远撞了个正着。
聂远有意无意地看着倪嘉笑了一下,什么话都没有说。
缪诗涵坐在办公室里,捏着笔不知从何下手。
她的直觉告诉她,滕景伦和这个案件绝对有脱不了的干系,但是眼下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可以表明。
距离王勉的遗体告别会还有不到二十个小时,缪诗涵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意识不由自主地开始乱窜,倪嘉刚才的模样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想这些了!”就这样发了五分钟的呆后,缪诗涵重新回过神来,低声给自己打气。
她几乎是使尽浑身解数才把倪嘉从自己的大脑里请了出去,为了避免再次走神,缪诗涵拿起笔,决定捋一捋事情的线索。
“首先,是王勉的尸体在画展压轴时被吊了下来,死因是胸口的一处枪伤,但皮肤有卡芬太尼残留物。”
“死亡时间为是十二点二十至十二点半左右,在这一段时间内,几乎参展所有人都可以在监控里找到不在场证据,除了倪嘉。”
缪诗涵笔停了下来,怅然片刻后在纸上轻轻写下了倪嘉的名字。
纵使她有万般的不情愿,但是倪嘉现在的嫌疑就明晃晃地摆在眼前,逼得缪诗涵不得不压制自己对倪嘉那番盲目的信任。
“在初步排查社会关系后,还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没有不在场证明的相关人员,滕景伦。”
缪诗涵眯起眼,回想刚才滕景伦的一举一动。
他的每个动作都像是提前就预料到精心设计好的一般,有种不切实际的毫无破绽。与其说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成为了嫌疑人,倒不如说他早就料到警方在怀疑自己,当时表现出来的那一系列烦躁的神态都是假象,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来混淆视听的手段。
而隐藏在他完美面具下的真实情感,是一种浸透在血液里游刃有余的傲慢,这是不论如何都无法掩盖的。
缪诗涵想的有些走火入魔,手里的笔也飞快地在纸上画着。
滕景伦,一个化学专业的高材生,平白无故地和两场接连发生的涉毒凶杀案扯上关系,任谁听都觉得不可能是巧合。
只是,能够将他定死的关键证据在哪里?
缪诗涵再次陷入死局,漫无目的地转着手里的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主观上就已经将滕景伦认定为凶手。
这是专业侦查过程中的大忌。
几乎所有人都听过这么一句话:“真正地侦查靠的最多的就是直觉。”业余人士将此奉为信条,但专业的人员对于这个说法唯恐避之不及。如果单纯将主观的感觉作为所有侦查过程的依据,后果将不堪设想。
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证据。
缪诗涵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蹙眉想要抓紧这个思路,鬼使神差地在纸上写下了“精神成瘾类药物”这几个字。
如果她没猜错,这个就是关键性的链条。
可是,到底有什么证据能把这些零碎联系到一起?
缪诗涵想的入迷,习惯性地像之前一样开口问道:“老王,你怎么看?”
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回应。
缪诗涵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想起王勉已经不在了,她现在正在处理的就是王勉的案件。
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却又声势浩大,缪诗涵抬手捂着脸,挡住了眼里那股将要决堤的热流,被迫把思绪中断在原地。
郝勖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缪诗涵刚缓过劲来。她对着镜子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眶,看着郝勖:“怎么了?”
郝勖毫不知情,走到她面前拉开椅子坐下:“缪队,什么都问不出来。那个高材生嘴严得很。”
缪诗涵并不意外,点点头重新拿起笔,看着纸上的东西。
郝勖看她这么认真,也来了兴趣,往前凑了凑好奇地说:“不过你看啥呢?”
缪诗涵把纸往他那边推了推,随口答应了一句:“我在想滕景伦上一次审讯是和我们说的那个精神成瘾。”
“他是说的这个吗?”郝勖有些疑惑,补了一句,“我记得他当时说的不是什么毒品的戒断吗。”
缪诗涵思绪再次被打断,抬头盯着郝勖,问:“是吗?”
郝勖点点头,并没把这个当回事,接着就转开了话题:“不过缪队,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去复勘现场去。”
第85章
再次迈入展馆大厅的时候,眼前的一切依旧维持着原状,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却变了。
缪诗涵深吸一口气,看向郝勖询问道:“分头行动?”
郝勖点点头,径直向二楼奔去。
缪诗涵看着他果断的背影,在脑海里将监控的画面全部回放,眼神最后定格在了一口的拐角处,也就是那天她找到那个楼梯的地方。
如果没记错的话,倪嘉最后一次在监控里出现,正是往这个方向去的。
缪诗涵没再继续犹豫,抬腿向那里走去。
这个角落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非要找到特殊之处,那么也就只能是墙上的那幅画了。
缪诗涵抬眸看向那幅画,浑身泛起一股没来由地寒意。她对于艺术只是门外汉级别的理解。饶是如此,在看到这幅画的那一瞬间,全身的鸡皮疙瘩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不约而同地往外冒。
她打了个激灵,移开了视线。
“缪队,你快上来看看。”在她头顶,郝勖叫了一声。他这一声叫的恰是时候,缪诗涵答应了一声就往上走。
二楼的整体构造很奇怪。缪诗涵扶着颤颤巍巍的木梯往上走的时候,忍不住想到。
当她爬上二楼站在楼梯口的时候,这个想法更加地浓烈。
整个二楼像是只有一条狭长的走廊一样。除了头顶一个狭小的通风口外,只有两三个房间。缪诗涵撑着栏杆遥遥望了一眼,大概辨认出了正前面的那个是卫生间,而郝勖的声音就是从卫生间旁边的那个房间里传来的。
缪诗涵循声走去,推开那个房间的门,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嚯。”她有些吃惊地低呼一声。郝勖转过头来,看着她一脸惊喜:“我这算不算是开辟新天地?”
缪诗涵撇撇嘴,看着眼前没有幕布遮挡的广阔空间,话音里带上了些许的笑意:“新天地称不上,不过你大概率会有新发现。”说完,便朝面前的滚轮走去。
郝勖观察着眼前的这一切,有些纳闷:“这里几乎全部位于监控的范围内,凶手到底是从哪里逃出去的呢?”
缪诗涵半蹲下身,恨不得拿个望远镜看穿地面,听到他的话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句。
郝勖却来了兴趣,追问道:“缪队,你说他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
缪诗涵压根没听到他说什么,看着眼前的滑轮组,若有所思地开始新一轮头脑风暴。
如果她的想法没错的话,依照之前的推论,凶手应该是将绳子固定在了这样的一个滑轮组上,然后将王勉绑在绳子上,从高处坠下。
二楼应该是属于工作人员提前进行准备的地方,按道理闲杂人等是没有机会进来的。那凶手要么混在所谓的工作人员里,要么就是采用了一些暴力的手段将二楼的房间打开。
眼下要解决的问题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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