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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行冬被那更像杀手的目光盯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选择不断地往后退，然后在下一秒背过了身, 一路溜回了房里。
可能因为他太粗心了, 他溜进去后竟然忘记关上了家门。
于是, 他的声音没有被门隔绝, 飘出了门外。
“老公！”
他朝着与仇予相反的方向喊了老公。
情况已经非常明显, 令行冬一开始叫的老公，不是门外突然出现的男人，而是家里正在睡觉的男人。
仇予上前了。
一步，一步，接着是两步……
令行冬听到嚓嚓嚓的脚步声追了过来。
令行冬不敢回头，果断地溜进了老公所在的卧室。
然后，令行冬的瞳仁瞬间变成了一条竖线。
床上空空如也。
没有半个人影。
老公呢？
嚓，嚓……
那不算重，却让人没办法忽略的脚步声又出现了。
令行冬听得浑身绷紧，心跳加快，他忍不住攥紧了手，将它轻轻放在胸前，想要按住仿佛会跳出胸膛的，颤抖着的心。
咚咚。
很快，令行冬胸中的心跳声渐渐和男人的脚步声同步。
嚓，咚咚，嚓……
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在刀尖上跳动，有一种异样的悚然。
忽然，后边没声音了。
仇予已经停了下来，没再接近鲛人。
他声音低沉，不再有以前时刻挂在嘴边的柔情：“抱歉，吓到你了。”
他说了老公说过的同一句话，但在令行冬听来，那句话给他的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
现在感觉到的割裂感，以及老公的忽然消失，让令行冬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仇予的身影完全被黑暗遮掩了，只有目光透了出来，投在令行冬微微颤抖的背上。
他们就这样默着。
以前总是恩爱而甜蜜的一对，现在陷入了某种对峙。
现在的情况很诡异，而且，这种诡异正在持续下去。
系统看不下去了。
于是，一个能量团从窗外飘了过来，插话道：【你们究竟还在等什么？快摊牌啊！】
系统总是在不停地胡言乱语，令行冬想。
但系统的话提醒了他……
他想起了系统曾说的很多关于他老公的坏话。
它说，仇予和他其实不是恋爱关系，仇予都是在演戏。
它还说，仇予不爱他，反而最想做的事是杀了他。
仇予真实的模样与在他面前时完全相反。
……
温柔的反义词不是凶残，而是冷漠。
原本，令行冬不会相信系统的那些话，但现在他回了头，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上显现出的冷漠，不由得想，原来老公也会摆出这样的表情吗。
这可能吗？
但好像有点熟悉。
让他有点陌生的熟悉感。
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表情呢？
令行冬忽然想起了掉进海里时梦里的黑发小孩，那黑发小孩的表情也很冷漠，和现在的仇予一脉相承。
令行冬晃了晃神，不禁脱口而出：“我是不是梦见过你……的祖宗。”
仇予：“什么。”
令行冬还是有点害怕，他试探道：“你记不记得我们掉进海里的事。”
仇予道：“嗯，那时你昏迷了过去，我想带你回岸，但最后被鲛人带去了地牢。”
“嗯嗯，”对方讲得很具体，明显和他一起经历过那场事故，此时令行冬几乎信了对方是自己的老公，然后说：“我昏迷时梦到了和你很像的小孩，他就是你的……”
“是我。”仇予说。
令行冬惊讶地说：“不是你的祖宗？”
“嗯。”
“不，你没见过我的梦，你不能确定。”男人仅是表现出了一个纰漏，便让令行冬戒备起来，像一朵突然炸开了毛的猫尾草，看上去很难被揉顺。
仇予淡淡地解释：“那时我在场……你做的梦不是一般梦，而是被大海记录的音影。”
令行冬拧起眉头，没想到话题突然走向了神话的开头。
要接受这个设定吗？
好吧，假设他说的话是真的，但令行冬还是有疑惑，他试图用自己的理解来解释疑惑：“所以当时你在拍古装戏，所以才留着长头发，穿着古代制服，说着古代话？”
仇予坦然：“不是。”
令行冬微微睁圆了眼睛，眼里充满了不信任。
仇予说：“我可以从开头说起。”
令行冬没有动。
仇予动了。
令行冬顿时紧张了起来，悄悄地往里边退，和男人拉开了距离，然后他看见对方没有过来，而是走出了卧室。
令行冬松了一口气，然后疑惑，他去做什么了？
他的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穿越不久后经历的事情，那时候他进了厨房，看到老公的手里握拿着一把刀。
那是一把雪亮的刀啊！
那刀被男人握着，狠狠地往下剁，宰杀了菜板上的鱼！
接着鱼断成了两截！
令行冬打了一个激灵，心想，对方可能去厨房拿刀了。
令行冬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鱼尾巴，忽然间悲从心来。
要杀——鱼——了。
令行冬望向了窗外，思考现在卷铺盖跑路还来得及吗？
但晚了，这时门外出现了嚓嚓的声音。
男人回来了。
只能躺了，令行冬适宜地咸鱼起来，丧失了求生意志，反正就算逃出去了，也无法在这个危险的星际里活下去。
躺平了。
仇予身材高大，充满了力量感，手里握着东西看上去毫不费力，他如鬼魅一般穿过黑暗，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边，道：“坐吧。”
令行冬转回视线，看到了木桌旁边的两把椅子，一下子迷惑住了。
刀呢？
令行冬仔细看了一圈，结果没看到任何关于刀的影子。
而他抚平了令行冬流露出来的疑虑：“故事有点长，你站着可能会累。”
当男人的态度表现得很耐心，有了一点曾经温柔恋人的影子。
“你是……”
令行冬咬了咬唇，对着相当于陌生人的男人，老公两个字实在喊不出口，于是说：“是你吗……一直以来陪着我的人。”一直温柔地哄他，对他说甜蜜的情话，无底线地宠爱着他，这样的人……
真的是眼前气质冷漠，气场很强，让人一看就觉得难以接近的男人？！
呜呜呜！
仇予：“嗯，我会向你坦诚一切。”
令行冬犹豫了会，在桌边坐下了，因为站着确实很累人。
令行冬想快点搞明白真相，希望谈话快点结束。
可是跨越了几万年的历史，尽管能三言两语讲清楚，其中的隐忍，战争，死亡也只有其本人能够体会。
仇予讲述了他们的相遇，相知，最后讲到了他的单相思。
令行冬还是第一次听当事人说和原主的故事，他以为后面的情节是他和原主相爱了。
但……
一场忽然降临的灾难改写了一切。
几万年前。
黑发少年说：“你说海国里很多人疯了，自称是系统？”
“嗯，风跟我说的。”鲛人看了看出神的少年，问：“你想回去了吗？”
“回去了，又能如何，”他垂下眼皮，淡淡道：“我留在这里便好。”
鲛人说：“回去之后会怎样，要看了才知道。”
夜晚，天空挂着一轮圆月，倒映在海水上。
忽然，海水的平静被打破，变得波光粼粼，月亮也碎成了一块块的银子。
而鲛人已经来到了岸边，鱼尾化成了完美无瑕的腿，朝少年走来，说：“我们一起去看看。”
而少年依然冷着脸，说：“随你……”
“哦，你同意了。”
过了一会儿。
鲛人回过头，疑问：“你怎么还不走？”
少年别过了脸，道：“你……先穿件衣服。”
鲛人歪了歪头。
接着，他动了动光裸的腿，忽然明白了过来。
世界意志说过，人类嘘寒问暖的行为叫做关心，他在关心我呀。
他对我可真好！
咦，为什么他的耳根变红了？
是不是发烧了？
“你也要多穿衣服。”鲛人也关心地说：“你的耳朵好红，一定发烧了。”
少年忽然回头，否认道：“我没有。”
鲛人一呆，然后忽然点点头，仿佛在对谁说话：“嗯嗯，我明白的。”
“你在说什么？”
“世界意志说，你是傲娇。”
“……”
“呵。”
仇予冷笑了一声，接着问：“它还说了什么？”
鲛人诚实地回复：“它说，你不应该直接说出来，还有，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忽然在怕他。”
世界意志：【……】
鲛人：“不要担心，我会跟世界意志说明白，你完全不可怕，只是有一点点不善于表达。”
少年：“……”
过了片刻，鲛人穿上了他从镇上买来的衣服。
鲛人发出了惬意的感叹：“真暖和。”
仇予默了默，略去这段经历，说起了回海国之后发生的事：“我们到了海国，看到了人间炼狱。之后，你和系统做了交易。”
“我不清楚那场交易的内容，可我肯定它始终骗在你，它最后不仅带走了你的灵魂，而且……”
“停一下，这是天大的污蔑，我发誓，我没有骗鲛人之王。”
卧室外，突然走进一个人，他搬来了一块椅子，熟练地坐到了他们的旁边，好像是他们的老熟人。
令行冬和仇予好好的谈话被打扰了，他有些气恼地看向了这个人。
室内很黑暗，看不清他的样貌。
他好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自顾自道：“啊，有点暗。”
他输出了一个指令。
忽然，这个世界对智能造物的屏蔽消失了，窗外的智能路灯刷得亮起，月亮被擦拭过了一般重新变得皎洁，明亮。
窗外的光照到了这人的身上。
他褐发，蓝眼，穿着标注了数字编号的工服。
“父神批发给我的机械身体，我还留了一些，怎么样，现在见到了我，你们是不是很意外？”他兴致勃勃地问。
令行冬问：“你是谁？”
“……”工服男就这么定格住了，嘴角微微抽搐。
接着，令行冬问仇予：“你认识他吗？”
仇予：“不认识。”
“我是系统，”他自我介绍道，然后说：“你们好像一直听不见我说话，这回听见了吗。”
系统在被仇予杀死之前，用最快的语速说道：“我告诉你们那场交易的内容。”
令行冬狐疑：“嗯？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反正仇予都知道有系统了，他没再装不认识系统……果然还是不想认识它。
系统抬起手，严肃道：“我没在打算盘，我向天发誓。”
令行冬提醒道：“天早就塌了。”
而且，天塌了就是因为这个系统。
气氛压抑的卧室中，系统面对仇予和令行冬，感受着来自他们共同的不善，忽然笑了，透着死皮赖脸的吊儿郎当味儿：“是我疏忽了。”
“那么，向您发誓。”他换了个起誓对象，将手放在了胸前，微微低头，透着惺惺作态的感觉，虔诚地说：“我的王。”
第68章 掉马3
“在说之前, 我需要声明，我是一个好系统，和别的系统不一样, 所以才会跟鲛人之王做出这样的交易，”接着，系统说起自己为视角的记忆：“一开始，我确实和鲛人之王是敌对关系，但我及时醒悟，与鲛人之王提出交易, 我帮助他清除其它外来系统, 他和我去其它世界征战。”
“他就是你。”系统看着令行冬, 语气复杂地说：“虽然你的身上发生了很多变化，但你不会毁约，会继续跟我征战其它世界吧。”
令行冬却摇了摇头, 否认道：“你还是弄错了，我不是他……”
系统：“你就是他, 你……”
令行冬没再注意听系统的话, 他看向了身旁的男人。
对方的侧脸显得很冷漠，让人不敢搭话。
令行冬忍不住攥住了袖口，雪白的手指头在袖子间转悠。
这时，男人注意到视线，也看了过来，漆黑的瞳孔中仿佛沉淀着情感。
那感情很复杂, 像是积累了几万年的爱与思念, 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一丝偏执, 叫人触目惊心。
“其实我……”令行冬的心中原本有很多犹豫, 但看到了对方的眼神, 忽然觉得不说不行了，不能让误会越来越大：“我不是原主！”
令行冬的声音越来越低，轻到像浪花落回海面的声音，到最后带了轻轻的颤抖，可怜又可爱：“很抱歉，我不是你认识的鲛人，你也认错人了。”
最终，还是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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