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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霄不知长(近代现代)——麦库姆斯先生

时间:2023-08-23 10:49:33  作者:麦库姆斯先生
  良寒离开路霄家的时候是凌晨1:00左右,路霄没有下楼,一晚上心情激荡,蒙着床单一直在生闷气,因为身上实在太累,中途半梦半醒的睡着了,凌晨3:00他茫然地惊醒,下意识地摸人摸了一个空,左右开始找手机,看有没有人给他发消息,看到空空如也的手机屏幕,路霄把手机一摔,再次气着睡着了,4:00时候他被转凉的天气冻醒,撑着胳膊想方设法地把自己挪进了那个一塌糊涂的被褥里,浑浑噩噩地又睡了。
  北京时间6:40
  良寒早早背着书包进教室,好像一点都不想和对门那个邻居碰上,路霄脸孔雪白,同样来得很早,进教室后一眼不抬,坐下就开始补作业。同样是早到选手的唐金鑫稀奇地看了他俩一眼,瞧着前面后面一个比一个恶劣的脸色,知趣地什么都没问。
  路霄在床上自我折磨了一夜,那个时候还不太清醒,太阳生气后他忽然觉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上个床嘛,算什么大事。
  11月15日是周二,上午好几节都是大课,都是新内容,路霄一整个上午都很专心,认真跟着老师听课做题,专注的模样好像是又回到了开学那一个多月的学习亢奋期,狸猫也是心大的,没察觉自己这个同桌有什么不同,大课间的时候,因为今天降温,很多人开始在校服里叠塞衣服,准备下楼跑操。
  路霄校服里薄薄的一件卫衣就要直接下楼,自昨夜暴雨之后,今天天气虽不算清朗,天空颜色却很好,蔚蓝色的天宇云朵连绵,天空蔚蓝入洗,看起来异常的清透。他打算出去透口气,良寒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主动走过来——那模样看起来是不想和路霄说话,但是捏着鼻子还是开口了。
  “你能跑操吗?”良寒问。
  路霄像是被刺了一下,抬头直接反问:“我为什么不能?”
  然后多一个字都不想和他多说一样,用力地撞开他的肩膀就下楼了。
  下午的时候,狸猫这个心大的同桌终于发现路霄状态不对了,小路好像很困,很乏,中午开始就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
  铃声响起,狸猫把人推醒:“你怎么了?昨天熬夜了?”
  路霄迷蒙地坐起来,摇头。
  狸猫看了看他的脸色,趁着老师写板书的时候对他小声说:“小路你是不是阳了啊?你要是感觉发烧或者嗓子痛,你得说啊,你可以告诉班长让他帮你请假的。”
  路霄嗓子是哑了,但是不是因为别的,短短几个小时他嘴边起了一个痘,一摸生疼。
  路霄:“不是新冠,我昨天哪也没去。”
  然后从书桌里抽出一瓶咖啡,吨吨吨地灌下去,开始听课。
  周二就是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晚上路霄回家抱着脏衣篓的床单被罩扔进洗衣机,洗衣机叮咚一声开始做工,他在浴室脱了衣服开始洗澡,洗着洗着他感觉好累,站着就能察觉到自己的腿在发抖,他胡乱地擦了两下,想着赶快洗完上床睡觉,正冲洗着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大腿汩汩地流了出来,他一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内侧,看到了一片血红。
  路霄像是被火燎到了,立刻将手上的血迹冲掉,然后摘下淋浴头冲洗自己的腿根。
  路霄弯着腰撑着自己的膝盖缓了好一会儿,压住眼泪去找盥洗台小格子上的手机,身上水珠都来不及擦 ,他坐在马桶上开始点手机。
  这天路霄上床很早,他总以为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一定是他前天晚上着凉了,但是半夜惊醒腿还是颤着,梦里一直电闪雷鸣,他浑身冷汗,有人掐着他的腰,他无法挣脱,清晨睡醒来非但没有缓解,脑子反而昏昏沉沉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下楼时在倒数第五台阶时脚下一滑,直接隔了五层台阶摔在了地上。
  安馨听到声音跑出来看儿子,路霄这才找出一点精神头,朝着妈妈摆手,努力用自己正常口气说:“我没事,我没看台阶。”
  第三天,路霄在教室里一直在喝咖啡刷题,他不想想太多,他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什么都行,累死都行,但是千万别让他胡思乱想。
  他腰疼,大腿疼,髋骨疼,浑身都疼,肩膀抬不起来,扒开衣服还有良寒咬出来的痕迹,他再也不跑不跳了,有时候走在校园里,他都在思索自己走路的姿势奇不奇怪,因为他知道每一步他走得都不舒服,有时候走一回儿就要原地缓一下。
  林倩注意到他状态很差了,几次都在微信上问他,但是路霄都没有直说。
  他和良寒这件事发生得太私密又太突然了,他不知道应该和谁说,但肯定不是和A班的人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但是本能地感觉班里都是和良寒关系好的人,他来到S市才有几个月呢,寒哥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他孤立无援,没有人会站在他这边的。
  第四天,路霄已经收不住自己信马由缰的思绪了。
  他感觉自己做了件错事,他不该和寒哥上床的,那天晚上的所有细节开始成倍地放大攻击他,他记得自己两侧腰在抖,抖得抓着他的腰人要用力地握紧往后拽才可以,他下腹核心全部收不住,身体痛苦地反弓,肋骨外翻,下面的肌肉每一次震颤都在夹着他,当时会觉得沉浸,现在只觉得狼狈,所有的亲密美好在几天之内全部熬成了痛苦折磨,他感觉自己要见不得人了,只想躲在角落里呆着。
  路霄被那陌生的情感打败了。
  他漫无目的地翻着手机,翻过微信上一个个的联系人,本能告诉他应该去找人发泄和倾诉,他一个人承受不来这件事,但是他一个个扫过去,全都不合适说,就在这个时候他点开了甜不辣的聊天记录,猝不及防的是十几天前的最后一句——
  甜不辣:小路,别怪姐姐没有告诉你,第一次是很痛的哦。
  路霄心里咯噔一声。
  就像是一切早有预告,老天早就借了别人的口给了他提醒,是当时的自己竟然没有留意。路霄看了看时间,十天,从他过生日到他们上床那晚,竟然间隔只有十天。
  路霄捂着嘴想找甜不辣说话,但是想来想去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可能老天都感觉到他的为难了,无法解释的原因,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甜不辣那边猝不及防地蹦出来一条消息。
  甜不辣:嘿,弟弟,问你个严肃的问题。
  路霄的心头一紧,怀疑自己窥屏被远在H市的甜不辣发现了,颤抖地回复:什么?
  甜不辣给他发了几个颜色的相片,然后问:我要染头发,你看是银灰色好还是粉色好?
  女大学生每日闲得冒泡,专注于几个月鼓捣一遍自己的头发。
  路霄抑制着手指的颤抖:银灰色。
  甜不辣发了一个小猫OK的表情:好的,我去了!
  路霄焦虑地咬着手指,猜得到她应该是不会继续找自己说话了,可能是因为他和对方的距离足够远,可能是他俩认识了很多年,那一刻,坦白的欲望压倒了他,打字,然后发送。
  飞机:姐姐,你还在吗?
  飞机:我和他做了。
  路霄紧盯着对面的回复,起初是一个很长的停顿期,紧接着“对方正在输入…”出现,时断时续地出现、消失、再出现了三次,紧接着甜不辣才发消息。
  手机轻震。
  甜不辣:预料中事。
  路霄的心要碎了。
  手机紧接着又震动了一下。
  甜不辣问:疼吗?
  路霄感觉自己已经不能看这两个字了,眼眶滚热,颤抖着手指回复。
  飞机:还行。
  甜不辣:那应该是很疼的。
  甜不辣:疼也别怕。
  路霄站在走廊缓步台上,握着手机捂住脸半响都没能说话。
  甜不辣好像并没有和路霄的脑回路对上,她一个个的问题抛过来,充满了女青年对男同做爱的好奇。
  甜不辣:戴套没?
  飞机:……没。
  甜不辣:哇,内|射哦。
  甜不辣:那他大吗?
  飞机:……还行。
  甜不辣:啧~
  甜不辣:那爽吗?
  飞机:……还行吧。
  甜不辣:嘿,他应该对你很好吧?
  路霄看着那句话,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最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打:我不知道。
  ·
  水房,唐金鑫拉着良寒在里面抽烟。
  在周一晚上助攻之后,唐金鑫一直没腾开空问他俩进展,他看到良寒和路霄又不说话了,以为是俩人谈崩了,路霄主动和良寒彻底划清界限,寒哥没主动找唐金鑫说,唐金鑫自然是猜结果不好,也就没问,但是这好几天过去,鑫总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因为路霄这两天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该啊。
  唐金鑫:“你俩这两天怎么了?”
  良寒不说话,低头刷着自己的手机。
  唐金鑫故作轻松地说:“谈崩了?不能吧,我以为路霄那天会心软的,他挺在意你的。”
  良寒烦躁地戳手机,今天他异常烦躁,手机屏幕也不给面子,屏幕好像出了什么问题,点哪都在卡顿。
  唐金鑫轻轻踢了良寒一下:“说话啊。”
  良寒声音带着不耐烦:“说什么。”
  唐金鑫瞧着他笑:“跟兄弟说说,那天晚上怎么了,你俩又闹翻了?”
  良寒低头蹙着眉头:“我和他睡了。”
  唐金鑫一下子没转过来:“……啊?”
  良寒低着头继续按他的手机屏幕,不说话。
  唐金鑫消化了半天他的意思,足足过了两秒钟才“靠!”了一声,瞠目结舌地小声问:“寒哥,是我想的那个睡了的意思吗?”
  良寒没否认,就是默认的意思。
  唐金鑫的三观又在崩塌:这他妈还能不能有比这更炸裂的消息?以为他俩是谈崩了,结果俩人是上床了,他那天助攻没想让他俩上床啊,只是说把话说清楚,他们怎么跳了这么多的步骤啊?他俩能不能有一个哪怕靠一点谱啊?
  唐金鑫头都大了:“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啊?你俩又不说话了。”
  一提这个话题良寒立刻急了,吸气时脸孔煞白,硬邦邦地答:“他不承认。不让我说。我是他奸夫吗,他不让我说!”
  唐金鑫被他骤然拔高的嗓音吓了一跳,立刻抬手安抚他:“那个你先别生气!小点声,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唐金鑫现在作为一个局外的参谋也有点乱,这俩人进展太快了,关系错乱得让人喘不过气,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个控制不住冲动,不在一起的时候又理智全无,带他俩可真累。
  唐金鑫好言好语地说:“这里面兴许是有什么误会,他应该不是你想的这个意思。”
  良寒双手握住头,他不知道,不要问他,他现在只感觉那天晚上自己跟做了贼似的,之前明明是路霄同意的,然后路霄又不许他说出去了,他回家一宿一宿地睡不着,焦虑得直打转,不明白路霄他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他自暴自弃地说:“随便他吧,他爱干什么干什么,不想确定身份那就当炮友,没事儿,当什么都行,我死都不放过他。”
  唐金鑫又被他吓了一跳,立刻说:“不至于不至于,寒哥你冷静点。”
  唐金鑫严重怀疑良寒现在在失控阶段,脑子不清楚,不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良寒竟然还在他离谱的逻辑里认真地朝着唐金鑫发问:“你说他是不是在国外呆过很久,所以才这么开放啊?他为什么要拿这件事跟我开玩笑?”
  他真的钻进牛角尖里了,他这两天一直在想死胡同问题:路霄和我做了,他不许我说,他不认这个关系,他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开放,他是不是就是拿我试试而已,我真蠢,我就只是一个配合他的玩具,他玩完我会找别人的,他是不是也会和别人做这个?
  良寒的手机被暴力地点来点去彻底黑屏了,良寒的喉结迅速地滚动了一下,感觉自己真的要受不了了,他很想摸路霄,受不了地想,那天晚上霄霄一直在哭,他一直哭,他昏头了,他不该走的……愤怒和怜惜来回地撕扯着他,撕扯得他浑身不听使唤,最后他狠狠地拍击了一下卫生间隔间的门板,扭头就走!
  ·
  二楼的缓步台,路霄正六神无主地和甜不辣复述自己和良寒的故事,直到此时他才承认那是一种怎样的疼,他再也扮演不了那股可笑的勇敢了,他真的从身到心疼得受不了了,甜不辣好像半天都没能消化,缓了好久才说:弟弟,我以为你在谈恋爱的……
  飞机:没有,我们没有……!
  甜不辣怒其不争:那你跟他睡什么觉啊,你是疯了吗?
  路霄被训斥得浑身一抖。
  路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他感觉自己做了件罪大恶极的错事,而他又无法对自己的行为做出合理的解释,羞愧恐惧惶恐把他逼得不知如何是好。
  甜不辣立刻问:你父母知道吗?
  飞机:不知道。
  飞机:我不敢跟他们说。
  飞机:他们会杀了我的。
  甜不辣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立刻安抚他:没事儿啊,叔叔阿姨不会这样的。
  然后紧接着问:你现在在午休对吧?
  飞机:对啊,我在上学。
  甜不辣干脆利落:请假。
  甜不辣:你现在去找你班主任请假,下午就回H市。
  飞机:……啊?
  路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个事儿还需要请假吗?他怎么请啊?
  甜不辣: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苏中接你,那个男生叫良寒是吧,睡了就跑是吧?行,我去你学校门口不把他扒到全校皆知我就不姓胡。
  路霄被吓到了:……姐姐。
  甜不辣怒不可遏:我以为你俩在一起了!
  甜不辣:你说他追求你,我以为你答应了!
  路霄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件事,但甜不辣好像不需要他解释。
  甜不辣:反正看你,你不来,我就去,我周四下午正好只有一节课,我请假方便。
  路霄这个时候思绪乱成一团,需要的就是一个强势的人强迫他,甜不辣强势成这样,他纠结了一会儿也只能说:那我晚上去。
  甜不辣那边已经给她发截图了:我刚跟叔叔阿姨说了,说你压力太大了,想回H市呆两天,你别等晚上,现在就去跟你班主任请假,订车票,到时间就走,我俩明天去游乐场玩,你年卡还没到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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