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又偏头看了看院子里的魔魇,就见对方正把准备偷肉的猫咪抓在手里,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猫咪。
肥肥的狸花猫平日里凶得很,此刻却似乎害怕极了,不敢挣扎也不敢抓绕,就老老实实被抓着,长长一条垂着。
奶奶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回过头,她又问莲雾:“看着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啊?关系复杂吗?你都见过没?你......人家可不介意你的过去?”
毕竟莲雾离过婚。
“……”莲雾一愣,魔魇的家人?
还真别说,他就只知道魔魇是魔族的王,都没曾问过其他。
魔魇了解他的全部,他对魔魇却一无所知。
奶奶一见莲雾神色就明白了,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他脑袋,“怎么能不问清楚呢?要是人家介意你离过婚,你怎么办?”
莲雾无话可说。
他和魔魇之间隔着的何止是离过婚,而是不同世界、不同种族的鸿沟。
爷爷又说:“其实我觉得那个叫沈子楼的孩子还不错,可是小雾你......”
爷爷知道,莲雾之所以恨沈子楼是因为儿子儿媳的死,一开始他们也恨,家里亲戚也时常说,要是当初不收养莲雾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还说都是莲雾克死了儿子儿媳。
可他不是老糊涂,这管孩子什么事?
这些年他们把莲雾当亲孙子疼,莲雾又何曾没把他们当亲生的父母、亲生的爷爷奶奶,也是因为有了莲雾,家里才有了小风。
他们怎么能怪一个孩子呢?
孩子什么都没做错。
时间一天天过去,慢慢的,他们也就释怀了。
可没想到头来,无法释怀的反而成了莲雾。
“唉”
老爷子叹了口气,“一切都过去了,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你也放下吧,我们没有怪你,你爸爸妈妈也不会怪你,小风更不会怪你。”
莲雾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出来。
“别哭了孩子。”
奶奶上前用衣袖给他擦了擦眼泪,“人的一生都是注定好了的,也许那就是他们的命,他们从未后悔收养你,你也应该放下过去,向前看,不要再将自己困在回忆里。”
......
第五十九章 原来你不需要我了(二合一)
莲雾端着菜出来时,低着头,眼睛红红的,魔魇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伸手在那双红红的眼睛上抚了抚。
莲雾看向他,魔魇收回手。
红肿还在,但却不在酸涩,莲雾咧嘴一笑。
爷爷见状满意的点点头,这位莫先生虽看着高冷,但眼中是有小雾的,那他们也就放心了。
吃完饭,莲雾去洗碗,小风帮着收拾厨房,“哥,等下去钓鱼呗。”
他们家不远就有条河,没被污染,水很干净但也很深,无法像浅水河那般去摸鱼,但可以钓,鱼的品种也很丰富,莲雾小时候还钓到过王八。
“行啊,收拾好你去找鱼竿,我去挖蚯蚓。”
“得嘞。”
蚯蚓喜欢长在土地比教肥的地方,莲雾瞄准了后院的几颗桃树下,因为种了芋头,还经常倒水,土地都是黑的,蚯蚓应该不少。
莲雾找来专门放蚯蚓的小木盒,拿上锄头,带魔魇去挖。
果然,一锄头下去,黑黑的泥块上钻着好几条,并且又肥又大。
“大不大?”莲雾抠出一条蚯蚓放在手心,给魔魇看。
“离本王远点,脏死,”软软脏脏的虫子简直污了堂堂魔王的眼,魔魇退后一步,站得远了些。
莲雾眼睛一眯,“那你会钓鱼吗?你们哪儿有人钓鱼吗?”
自然没有。
修仙世界钓什么鱼,手一挥,用灵力就能轻松将鱼卷起来,哪用得着这般费事。
“是不是不会?”莲雾就像找到好玩的东西,“那等会儿我教你,很有趣的。”
“嗯,”看莲雾笑得开心,魔魇没拒绝他。
挖好蚯蚓,小风也找出了鱼竿,检查鱼钩没问题后,又拿了三条小板凳和一只大水桶,就可以出发了。
来到河边,小风因为有个喜欢的‘风水宝地’,在河对面,莲雾就和魔魇在河这边。
莲雾并排摆好凳子,“来,我先教你传鱼饵。”
魔魇坐在小板凳上,老老实实曲起一双大长腿,一边听莲雾说关于钓鱼的要点,一边观察所谓的鱼竿和鱼饵。
长长一条竹竿,细细的线、弯弯的金属小钩,再将肥肥脏脏的虫子穿上去,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神奇体验。
莲雾说着说着就笑了,“第一次见你坐小板凳,委屈你这身高了。”
“......”
魔魇看了看自身,又看了看曲成一团坐在小板凳上的莲雾,“人族是真的弱小,肉也少,都不够吃的。”
在床上他也得很轻很轻,生怕一个大力小人类就没了。
吃?什么吃?
莲雾:“......”
他怀疑涩涩的魔王又在开车,并掌握了证据。
先撒鱼料,再将穿好蚯蚓的鱼竿抛出去,一人一魔排排坐。
看着平静的河面,莲雾犹豫再三,试探开口:“我能问问你家里的事吗啊?”
魔魇侧头看了他一眼,徐徐道来:“用这个世界的语言来表达的话,星月大陆还属于王权制度,不论魔族还是妖族,或者人族,都由各族之王统治。”
就算那些隐山修炼的宗门,也在各自成派的同时拥有一名德高望重的仙尊。
“本王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魔族之王,在本王成年之前,就因魔气暴乱无法控制而大肆屠戮魔宫,还要吃了本王与另几名魔子,被母后联合其他族人一刀斩了头颅。”
莲雾大为震撼:“......”
太后这麽厉害的吗?
莲雾。“然后你就当了王?”
“怎么会?”魔魇揪了揪他腮帮子,“魔族与妖族、人族不同,我们不讲血统、不讲传承,不会因为我是王的儿子就认我为王,一切都以实力说话。”
“那你......”
莲雾想问‘那你是如何成为魔王的’,但感觉应该没什么好事,不太敢问。
魔魇倒是不介意,直言道:“母后虽斩杀了他,但也身负重伤,另有族人趁机将我等囚禁,成为新一任魔王。”
莲雾:“......”
是和人族不一样哈?
莲雾:“后来呢?”
魔魇:“母后将一半的法力传于我 ,又将其他魔子的法力抽出一部分给我,在新任魔王将我们带出去,准备当着所有族人的面斩断我们的头颅以示新的王权时,我趁机挣断锁链,在付出一只胳膊、半边脑袋的情况下,我咬断了他的脖颈。”
怪就怪那时的魔王自以为是,不将弱小的他放在眼里,最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魔魇:“然后,我成了新的王。”
莲雾“......”
莲雾不得不竖起大拇指,“那后来太后呢?还有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
魔魇:“他们因为抽了法力给我,很虚弱,本王便将他们一直养在宫中,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关系还不错。”
起码没有出现想杀了他占据王位的心思,当然也有可能是知道打不过。
也曾有族人劝他都吃掉,毕竟人族有句话叫:养虎为患。
但他并没有。
当年母亲抽出法力给他时,其他魔子也是自愿站出来将魔力献给他,虽都是为了活着,但算一份恩情。
只要他们一日没有反抗之心,他就绝不会动手铲除。
也因此,有族人觉得他优柔寡断不堪大任,魔王之位终有一日会移位,魔族最终会被其他几族踩在脚下。
但几百年过去,魔王宝座上坐的依旧是他,也无其他族来犯。
魔魇:“母后闭关了,本王离开,也不知她是否会出关管理魔宫。”
“那......”
莲雾低下头,问出了最想问的一个问题,“你可成亲了?”
“......”
魔魇看向他,“魔族重欲望,在我父亲那一代,除了母后在内的三位魔后,后宫女魔无数,甚至妖族和人族的男女也不少。”
但又不同于人族,除了皇后还能有妃子、美人什么的。
“在魔宫除了三位魔后,其他的都是玩物、奴隶,都只是供魔王修炼的物品,随时可替换,也没任何身份。”
“至于本王?”
魔魇勾了勾唇角,一只手指挑起莲雾下巴,炙热的大拇指从柔软的薄唇上轻轻抚过。
“本王倒是定了三位魔后的人选,也准备在不久后大婚,但很不巧,本王意外来到了这里。”
也就证明魔魇还没有成亲。
那其他的呢?
魔魇口中那些玩物呢?
在自己之前,魔魇有过多少人?
莲雾想问,又觉得纠结这个没意义,得到答案又能如何?也改变不了什么,还徒增烦恼。
魔魇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竟主动说:“魔族因欲望而生,练功走的也多与情、欲、色有关,我的那位父亲,就曾练功一夜御百女。”
“而本王是被母后拔苗助长强行推上去的,光是消化她的功力就花了不少时间,待到消化完,魔族又与妖族、人族、兽人族开战多年,等到战乱平息,本王又去各族游历,也因此结识了各族的能人异士,还曾去人族的一位师尊手下听过课,最后本王研究出了一套新的修炼方法。”
也就说,魔魇修炼至今,靠的都不是欲,也就不需要一夜御百女。
“母后一开始是反对的,觉得没有魔族开这样的先例,怕我修炼不成反被反噬,可没想竟成了,”魔魇伸手自己的手,“本王无需像低等魔族那般被欲望支配。”
至于一开始碰了莲雾?
重伤后灵魂分得太散,他无法像以前那般修炼,只能靠和莲雾涩涩来弥补。
“所以你......”
莲雾正想说什么,小风欢快的声音从河对面传来,“哥,看我看我。”
鱼竿拉起,上面好大一条鱼。
再看莲雾,光顾着聊天,鱼饵都被吃光了。
魔魇停止话题,问莲雾:“想不想有很多鱼?”
莲雾顿时瞪大眼,“你想做什么?”
不会又要搞事吧?
魔魇拿过一根鱼竿,将没有鱼饵的空鱼钩丢下河,几乎就在下一秒,一条笨笨的大鱼叼住了鱼钩,拉起鱼竿,大鱼竟自动跳到了桶里。
再丢鱼竿,再拉,再丢——
很快,鱼桶满了!
“……我去,”抱着自己仅有的一条鱼,小风将双眼瞪到了此生最大。
莲雾:“......”
他早就说过,这世上没人能骚得过魔魇。
哪怕只是钓鱼。
......
这一晚,他们家突然有了很多鱼,吃肯定是吃不完的,小风留了几条,其余的就挨家挨户送给了邻居。
老爷子听完小风的描述也是叹为观止,“要不说术业有专攻呢?”
这钓鱼也太厉害了。
莲雾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技术,这是开挂。
......
吃完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包饺子,堂屋还放着电视,是部经典的喜剧片,不用看剧情,光听声音就很热闹。
魔魇没见过饺子,有些好奇,莲雾就手把手的教他包。
突然一声巨响,夜空炸开,原来是邻居放了烟花。
“哥,去看烟花,”小风立马兴奋起来,拉着莲雾起身。
“好。”
一家人打开大门站在门前,仰起头看半空中炸开的美丽烟火。
乡下与城里不同,不禁止放烟花,几乎每家每户每年都会买两箱放,有些会从29晚上放到大年初二。
莲雾也买了,但他准备明晚、也就是大年三十和初一晚上才放。
“你们那儿有烟花吗?”莲雾问站在身旁的魔魇。
“星月只有人族才会放烟花,”魔魇倒也见过,对此并不稀奇,又问莲雾:“你很喜欢?”
莲雾:“喜欢,很喜欢。”
在农村只有过年才会放烟花,而过年就代表一家团圆。
与其说他喜欢烟花,不如说是喜欢团圆。
魔魇侧过头,看着烟火下的绝美侧脸,有了一瞬间的愣神,他想,魔族其实也可以有烟火。
看完烟花又包了会儿饺子,两位老人家就要睡了。
小风也回房间打游戏去了。
老爷子有些守旧,觉得两人还没在一起,就不能一起睡,给魔魇单独收拾了间客房出来。
莲雾有些不习惯,魔魇不在,被窝里的脚半天都捂不热。
念头刚起,魔魇就化身雾气穿门而进,浓郁的雾气聚集在大床一侧,很快就显出人型,柔软的床垫也被压得往下陷了陷。
莲雾一喜,赶忙蹭了过去。
“你来啦!”
魔魇躺在莲雾旁边,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炽热的气息流淌进被窝,那双有些微凉的脚一下就暖和了起来。
“呼~~”
莲雾舒服的在被窝里打了个滚,然后就侧身看着魔魇,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从眉眼到下颚,一点点仔细的看着,似乎想要将其记在灵魂深处。
“别看了。”
魔魇微微侧头,伸手捂住他的眼,“睡吧。”
莲雾顺从的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梦中,他又来到了下午钓鱼的河边,以第三视觉听着魔魇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怪不得,随着灵魂碎片收集得越来越多,魔魇碰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原来是不需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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