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一道淡淡的男声从脑中响起：“嗯。”
莲雾瞬间安心了。
但还是睡不着。
哪怕今早在清醒的状态下和献祭成功的鬼神说了话，甚至还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但他还是没有真实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荒诞又痛苦的梦。
虽然他也知道那百分百不是梦。
直到今晚，直到今晚遇鬼，莲雾真真实实感觉到了魔魇的强大，仅仅一瞬间，就让一只可怕的恶鬼灰飞烟灭。
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有了自己依旧还活着的真实感。
“谢谢，谢谢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只要能复仇，我什么都能答应您，什么都愿意为您做。”
“……”
这一次，魔魇没有回应。
没关系，只要知道他在就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指针慢慢移动，很快走向十二点，世界骤然安静，之前还在病房斗地主打牌的王杰三人也依次睡下，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伴随窗外偶尔响起的汽车鸣笛。
莲雾渐渐有了困意，抓着被角，将身体完全蜷缩在被子下，闭上了眼。
迷迷糊糊间，炙热的气息笼罩身体，开得极低的空调似乎也在顷刻间停止运转，空气变得又干又燥。
但莲雾并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很温暖，原本有些沉重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抓着被角的手也微微松开，彻底进入梦乡。
也因此，莲雾并未看到，原本被他紧紧裹着的被子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掀开一角，炙热修长的手指抚上小巧的下巴，似乎正在打量这具寄生宿主的具体模样。
几秒后，大手松开，拉下背角，避免莲雾因埋进被子而感到气闷。
——又是一次莲雾不知情的酱酱酿酿——
……
第十三章 可恶的恶魔，又在梦里欺负小人类
翌日
早上起来时，莲雾又感觉身体黏哒哒的，来到卫生间脱掉衣服，没发现任何异样，也没任何不适。
反倒眉眼间越发明艳，似乎比之前更好看了。
幻觉吗？
还是因为魔魇的存在？
回想昨晚，他好像又做梦了，还感觉很热，那种热不是单纯的温度高，而是从灵魂深处散发而出的炙热，就像灵魂被燃烧。
也是因为魔魇吗？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莲雾突然有个想法：他想了解自己与魔魇之间的关系。
可能去哪儿了解呢？直接问吗？
又不是想死。
去市图书馆？
或许在那些古籍中，会有关于献祭之类的记载。
……
洗漱好出来，莲雾又去病房看了看，王杰三人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回家洗漱换衣服，要不就吃饭去了。
陪了沈照这贱人一夜，也差不多了。
但换班的看护来了，正在帮沈照擦脸，看到莲雾，看护阿姨还笑盈盈的打招呼：“早上好，莲先生。”
莲雾：“早上好。”
看来沈照舅舅有交代，绝不让沈照一个人落单。
此刻的莲雾心系魔魇，也没心思吓唬沈照，转身就想离开。
“莲雾，”突然，沈照叫住了他。
“做什么？”
莲雾回过身，初升的太阳透过窗户照进病房，一缕暖光正好落在他眼角的妖异红色上，有些过分的美。
沈照不由咽了咽口水，又不得不大起胆子试探道：“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莲雾勾了勾嘴角，靠近病床，坐下，声音淡淡的，“要说什么？”
“我…我…”因为看护在，沈照也不敢直说，“那晚…那晚是我鬼迷心窍，我…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再给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这样的试探无疑是揭开莲雾心底的疤，将那晚之事拿到台面上来说，很容易勾起莲雾心底最深的仇恨。
莲雾真的不是鬼吗？
真的没有特殊能力吗？
他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没有过人的能力，还是因为…时机没到？
沈照很怕，紧张得都有些尿急了，但又不得不试探。
所谓知彼知己 方能百战不殆，必须要摸清莲雾的底线和真实想法，才能继续计划后面的事。
并且王杰三人就埋伏在病房外，一不对劲就会立刻冲进来，第一时间保护自己。
“可以吗？”咬紧牙关，沈照紧张的看着莲雾。
莲雾则微微一愣，继而笑了，弯下腰，一只手温柔的抚在沈照肩膀，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吐气如兰：“你是真心的吗？”
“当然…当然，”沈照身体一抖，按耐恐惧去感觉下巴上的修长手指，并非冰冷，却又过分的炙热。
莲雾俯下身，将头轻轻搁在沈照怀里，就像当初热恋时那般亲密。
沈照身体一僵，一动不敢动。
“好啊，”莲雾竟然答应了，“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沈照谨慎的确认。
“很简单，”莲雾炙热的手指轻轻划过沈照的下颚，抬起头，声音轻轻地：“只要你把那晚对我做的事都对江燕宁做一遍，我不止原谅你，还将陪嫁的手镯也送给你，可好？”
……
第十四章 小美人与魔王共生
前面就说过，莲雾有一只‘陪嫁’的手镯，是江家的传家宝，传了很多代，价值连城。
因莲雾儿时走丢，在外吃了很多苦，结婚时江父便作为陪嫁给了他。
沈照不知为何十分看重这只手镯，结婚前几乎每天都要叮嘱莲雾千万不要弄丢了，婚礼过后更是迫不及待拿去收好。
莲雾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沈照想要。
单纯因为值钱吗？
沈家并不缺钱，这其中必然还有其他原因。
但莲雾暂时没心思探查，如今的他只想报仇，只想让沈照和江燕宁这对狗男男生不如死。
“你说好不好？”莲雾的声音幽幽的，像一只软软的羽毛划过心脏，充满蛊惑，沈照不由咽了咽口水：“那…那等我伤好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莲雾起身，又温柔的帮沈照理了理头发，“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好好…好，”沈照巴不得莲雾快走。
……
莲雾走了，出病房时，正好瞟到三抹仓皇失措的背影。
原来如此。
……
来到市图书馆，莲雾找了很多关于献祭、鬼上身、传统神话、因为魔魇这个名字，他还找了关于魔族的书籍。
翻了整整一天，大多都是小说和神话故事，但也不是全无收获，其中还真有类似的，和他现下的状态差不多。
书上说，不论鬼神还是妖魔，他们都可以化身于无形，不必同人类一般拘于一种形态，可寄生人体，或隐匿自身。
而自己当下这种情况就叫：共生。
寄生的鬼神可借用人类身体藏匿气息，人类也可借鬼神之力改变自身。
直到鬼神离开，如若不伤寄生之体，人类方可恢复正常。
但书上也说了，这种是属于鬼神单方面的寄生，如若是人类自愿献出身体献祭于鬼神妖魔，或者有求于对方并签下契约，那就另当别论。
契约一旦成立，除非鬼神妖魔自愿毁约，否则无人可更改。
莲雾当下的情况就属于后者。
他献祭了自己的身体与灵魂，求助魔魇帮他重生复仇，一旦完成，除非魔魇自愿毁约，否则等到他的结局就只会是他献祭时说的那般，终身为奴为仆，永世不得超生。
“没关系，这本就是我自己的选择，”合上书，莲雾深深地叹了口气。
……
将今日看的书都放回原位，莲雾拿着自我感觉写得最真、也是对他最有用的一本书去了前台。
“我要买这本书，可以吗？”
“抱歉。”
前台是个年轻的小哥哥，“市图书馆的书不能出售，如果您实在喜欢，可借阅一一段时间。”
“那麻烦帮我办一下借阅，”莲雾真的很想要这本书。
“好的。”
前台小哥哥拿过书正要登记，突然，一股炙热的气息顺着拿书的手指涌入脑海，不由自主的，他改变了话术：“很抱歉先生，这本书您不能借阅。”
“为什么？”莲雾不解。
“我刚看了编号，这本书是有人寄存在市图书馆的，您只能在店里阅读，不能借阅。”
这样啊！
莲雾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想着大不了下次再来看就好了。
莲雾离开，前台小哥将书放回二楼的一排书架角落，可他刚转身，那本有着古老封皮的书本竟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呼～～”
平地起风，吹散了角落里的灰烬。
小哥随之身体一顿，回过神发现自己竟在二楼，“咿？我怎么在二楼？我上来要干啥来着？”
他想不起来了。
……
第十五章 小美人被坏人欺负了
莲雾走出图书馆时，天已经黑透了，不知不觉他竟在图书馆呆了一天，滴水未进竟也没觉得饿。
一股炽热得有些熟悉的气息从图书馆二楼飘出，经过他身边时，似乎还围着他打了个圈。
莲雾只觉原本有些恍惚的脑子骤然清醒，一天没吃东西的肚子也在顷刻间被唤醒。
‘咕咕～～’发出咕咕的声音。
自从那晚过后，他就活得浑浑噩噩，满脑子不是献祭的鬼神就是如何复仇，都未曾好好吃饭。
直到这一刻。
揉了揉肚子，莲雾突然有些想吃大学外面的那家烤鱼了。
莲雾还在上学，十九岁的他正在京都美术学院上大二，之所以这么急着结婚，是因为沈老爷子身体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走，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沈照这个死了父母的大孙子，想在走之前看他成家。
“去吃烤鱼吧。”
现如今的沈照二十四小时有人看护，他想下手也不方便，体内的鬼神……
莲雾也不敢奢望对方能主动帮他，能在危险之际救他狗命就已经很知足了。
就像那晚遇鬼。
并且按照他们的契约来说，大仇得报的那一天，也是他需要付出身体和灵魂的时刻。
他应该好好享受在那之前的时间才对。
打定主意，莲雾驱车前往美院外他最爱的那家烤鱼，点了烤鱼和最爱的麻辣小田螺，还开了瓶冰可乐，一个人独自享受。
等到吃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揉着圆鼓鼓的肚子，莲雾久违的感到满足，他突然不想回医院面对沈照那张恶心的嘴脸，此刻的他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学校离北山苑大概四十多分钟的车程，走一半就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莲雾急忙打开雨刷，嘴角微微扬起。
他喜欢下雨的声音。
’砰——‘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车子猛的一震，安全气囊弹出，莲雾只觉脑子一懵，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就被一股大力撞向路边的人行道，车头被大树挡住，瞬间凹陷进去。
好在车子性能不错，莲雾并没因此失去行动能力，晃了晃脑袋，踢开一侧的车门爬了下来。
与此同时，撞他的两辆面包车上十几个拿着棍子的黑衣大汉也走了下来，领头的是个年轻男人，正冷冷的盯着他。
莲雾瞬间明白了，“谁让你们来的？沈照还是江燕宁？”
想要以此试探他是人还是鬼吗？
年轻男人并没回答，摆了摆手，十几名大汉顿时分散开来，凶神恶煞的将莲雾围在中间。
这段路比较偏，又是大雨夜，就算有过往行人看到也不敢上前，莲雾很怕，身侧的双手紧紧抓着被雨淋湿的裤腿，并在心中暗暗呼喊魔魇的名字。
可没有回应。
‘他’难道不管自己了吗？
莲雾吓得浑身发抖，如果被这些人抓住交给沈照或江燕宁，那之前的虐杀一定会再次上演。
不，他不要。
他情愿自我了断也不要再经历一次虐杀，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你不管我了吗？你怎么能不管我？”
四周都是拿着棍子的打手，莲雾退无可退，绝望的咬紧牙关，任由眼泪翻滚，最终混合雨水顺着脸颊流下。
“动手。”
随着年轻男人一声令下，围着莲雾的十几名大汉同时举起了棍子。
莲雾绝望的想要闭上眼，可突然眼前一红，炙热的气息从小腹处涌出，顷刻间占据他的全身，也包括理智。
轻轻抬手，莲雾握住了最先落下的一根棍子。
抬起头，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血红一片，要是仔细看，还有些隐隐的黑气在其中。
……
第十六章 别怕，魔王先生英雄救美！
三分钟后，莲雾拿着棍子站在大雨中清醒过来，四周躺满了疼得嗷嗷叫的大汉。
‘啪嗒——’
莲雾将手中的棍子丢了出去，惊恐的往后退却。
是他吗？
“魔…魔魇先生，是…是你吗？”
“嗯，”灵魂深处传来淡淡的回应。
他没有抛弃自己！
莲雾顿时松懈下来，靠在旁边的树干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如果魔魇真的不管他了，那他一定会生不如死的。
“呵”
突然，魔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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