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怎么还迷迷糊糊的？”
“哥，哥，”小风使劲推了推一不小心打瞌睡就睡着了的莲雾，“婚礼都快开始了，快醒醒呀。”
婚礼？
莲雾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弟弟小风正穿着小西装弯腰看着他。
“你…你干嘛穿这样？”莲雾不解，还伸手去拽小风胸前的胸花，“伴郎？你给谁当伴郎了？”
“……这孩子，”熟悉的中年女声在一旁传来，“睡傻了是不是？他还能给谁当伴郎，当然是你呀。”
“我？”
莲雾猛的惊醒过来，就见除了弟弟小风，养父养母也穿着礼服站在他旁边。
“今天什么日子来着？”
“五月二十三，你结婚的日子，”养母想狠狠掐一掐莲雾的腮帮子，又怕弄乱他的新郎妆，“快点清醒一下，仪式马上开始了。”
五月二十三？
结婚？
他又回到了婚礼当天？考验还没完？
“莲雾，”这时，房门被推开，沈照一身礼服走了进来，“好了吗？仪式马上开始了。”
“好了好了，”养母又上上下下给莲雾整理了一下衣服，确保没问题后将人推了出去，“赶快开始吧，别耽误了吉时。”
接着就是熟悉的西式婚礼，熟悉的牧师、熟悉的致辞，沈子楼同样没来。
一切都和之前一摸一样。
直到仪式完成，莲雾回到北山苑的新房，这一次沈照并没喝多，而是打来一通电话，约他去郊外，说有惊喜给他。
莲雾知道，只要他不去，他就可以按照之前经历过的开开心心生活下去，养父母不会死，一切都会很好。
一旦去了，就要再次接受痛苦至极的虐杀。
意识世界和现实无二，并不会因此减轻任何一分疼痛，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陷在意识世界中还和沈子楼结了婚。
而被沈照虐杀的痛，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清晰的记得，真的好痛，真的很痛。
他怕痛，真的好怕！
但他更怕失去魔魇。
不过就算不去好像也不会失去魔魇，大不了就是考验失败，他无法和魔魇共享法力和生命，但他依旧能嫁给心爱的魔魇。
“我究竟要不要去？”
打开手机，看着屏幕上一家四口的合照，莲雾坐在婚床上陷入沉思。
想了许久，他最终还是站起身，颤抖着发动了去郊外的车。
……
如莲雾所想，迎接他的果然是惨不忍睹的虐杀，脸颊的皮肉被划开，肋骨被踩断，手指被活生生砍断，沈照狠毒的嘴脸，江燕宁得意地笑，几乎和记忆中的那一夜一摸一样。
意识世界可真是强大啊！
直到虐杀结束，沈照和江燕宁离开，他终于得以喘气，躺在血污之中，看着工厂破烂的天花板，静静地等待着考验结束，等待回到魔魇身边。
等待着他们的大婚。
“值得得，都是…值得的，”实在太疼了，莲雾只能不停的安慰着自己。
一场虐杀换来与魔魇生命共享，已经很划算了。
要不然就他半妖的身体，等不到孩子长大就死了，那时的不舍与痛苦定然不是一场虐杀能比的。
但真的好痛啊，快点结束吧。
“阿魇，阿魇。”
“好…好痛啊，为什么…还不结束？”
莲雾痛苦的等了将近十分钟，意识世界依旧没有结束的意思，考验还没结束吗？还是说，他还有什么事没有做？
可如今的他连起身都难，又能继续做什么？
‘轰———’
突然，一道惊雷落下，狂风暴雨接连而至，豆大的雨滴打得工厂玻璃啪啪响，仿佛要把屋顶掀翻似的。
难道……
献祭？
暴雨是在提醒他重复当初献祭的过程吗？
“我草泥马，”想到这里，莲雾强忍疼痛翻过身，一边疼得爆粗口，一边如同当初一般，用仅剩的手指在肮脏的地板上画下血腥又诡异的图腾，又将被砍断的手指放于其中，闭上眼，念出记忆中他从未忘记过的献祭咒语。
“以吾之体，换其之身，若能如愿，忠为其仆。”
以血肉为引，以雷雨为祭，以灵魂为代价，召唤邪神上身，以达所愿。
然而当咒语念完，身下的阵法却丝毫没有反应。
“究竟还要我做什么？”
莲雾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泪水混合血水滚进伤口又滴入阵法，心口一痛，被虐打过的身体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正好喷于图案之上。
心血落地，触动阵法，红光大显，将半死的莲雾紧紧包裹，一丝一缕，缓缓渗入残破的身躯。
莲雾只觉身体一震，意识很快陷入黑暗。
终于结束了吗？
……
当意识恢复，莲雾发现自己回到了圣殿塔的大钟前，他的手还扶在钟锤上，浑厚深沉的钟声余音袅袅，如他进入时一般。
看向身旁，芙蕖和落雅还闭着眼扶着钟锤静静的站着，明显还在考验之中。
他在意识世界过了一年多，这里才仅仅一瞬吗？
“管他呢，考验通过就好。”
抬起手，莲雾刚想要退出圣殿塔与魔魇分享他通过考验的好消息，身后就有什么东西突然向他扑来，还带着咬牙切齿的声音：“去死。”
似乎是芙蕖王后？
莲雾下意识矮身想要避开，奈何没有芙蕖速度快，一掌拍在背心，‘砰’的一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当然，飞出去的不是莲雾，而是芙蕖。
她带着杀心而来，直接被莲雾身上的魂印击飞了出去。
莲雾：“……”
他一脸无语的看着摔在角落半死不活的魔族女子，“你说你图啥呀？都走到这一步了，好好走完程序不好吗？”
芙蕖伤得不轻，闻言猛的抬头看向莲雾：“你…你是不是知道？那陛下呢？他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莲雾摊摊手，头也不回的出了圣殿塔。
魔魇正等在门口，莲雾提着礼服衣摆就扑了过去，迫不及待分享喜悦：“阿魇阿魇，我通过考验了，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我…我知道，”魔魇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
莲雾觉察不对，抬起头，却见大魔王眼睛竟有些湿润，很意外，“你怎么了？结个婚还激动哭啦？”
至于吗？
魔魇紧紧抓着他肩膀，“你在意识世界里经历的，我都看到了。”
他也是第一次大婚，并不知原来魔后的考验会传入他的神识中，他只要愿意，就能与三位魔后共享意识世界里的感知。
他并不在意芙蕖和落雅经历了什么，第一时间选择了莲雾，因此，他与他一起回到了那个神奇的世界，亲身体验了莲雾所遭受的一切。
快乐、幸福、成就、以及痛苦。
莲雾明知道去了郊外就会遭受虐杀，他明明可以选择不去，顶多就是不通过考验，但他还是去了。
被人一刀一刀划开皮肉，活生生剁下手指，动手之人还是一母同胞的哥哥和刚成亲的丈夫。
那种痛，可想而知。
而莲雾，经历了两次。
“你…你明明可以选择不去，”魔魇眼中有泪光闪过。
“……”
莲雾一愣，继而又笑了，“但我想一直陪着你，不想因为我是半妖而死在你前面，更不想因为我是半妖而被魔族子民看不起。”
他想堂堂正正的站在魔魇身边，陪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
芙蕖和落雅也很快出来，双双考验失败，魔魇并不意外，也不在乎她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供魔族子民祭拜完，便是正式的大婚仪式。
观礼的宾客除了魔族，清云宗的清颜也带着几名弟子前来道贺，星月王朝也派了使臣前来，就连兽人族也派了地位尊贵的兽人到场。
唯独妖族。
因妖王未归，妖族封锁结界不与外界来往，只是提前派人送来贺礼，并未留下观礼。
吉时将至，大钟敲响，魔魇带着三位魔后一步步踏上祭祀高台，点燃青香，共同祭拜天地。
魔族还有大婚饮血的规矩，也就是割开手指将血滴于酒中喝下。
魔王比较吃亏，得和三位魔后先后喝三次，血也得放三次。
按照规矩，他本应率先选择怀孕的芙蕖，但他偏偏选择了莲雾。
莲雾不能喝魔族的酒，便用人族的酒水替代，割开手指将血滴于杯中，交杯相互饮下。
而当带血的酒水刚一入喉，魔魇只觉身体一热，体内汹涌的魔气顿时乱窜，随即便冲破身体汹涌外泄。
顷刻间，浓郁的魔气弥漫了整座魔族王宫，遮天蔽日，让人犹如身在炽热的地狱之中。
“动手，”见状，隐藏在观礼宾客中的人一声令下，纷纷拿出武器向高台上的魔魇冲来，其中不乏人族和魔族。
“魇儿？”
魔王大婚只拜天地，无需拜父母，太后便一直坐于高台之下，和两位魔族王子一起，此刻一见情况不对就飞身跃上高台，就见一把带着寒气的利刃正向魔魇背心刺去。
她心中大骇，想要拽开儿子已经来不及，却见一道红色的身影义无反顾的挡在了魔魇身后。
‘噗呲——’利刃深深刺入身体。
“唔，”痛苦的闷哼声传来，太后认了出来，正是王后芙蕖。
“你竟然……”太后没想到芙蕖会帮儿子挡刀，急忙上前将她扶住，化手为掌，狠狠拍向袭击之人。
对方不敌，趁着浓郁的魔气转身逃走，太后还想追，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母亲，”是魔魇。
与此同时，原本在台下的两位魔族王子也冲了上来，一左一右将莲雾护住。
接着就听浓郁的魔气中传来打斗声，其中一道莲雾认得，正是在选妃大殿上想吃他那位六臂魔，听说是迷桐的哥哥，叫迷野，也是魔族的大将军。
太后自然也认得，这才反应过来，魔魇早有准备。
战斗持续了大概一刻钟，就听迷野铿锵有力的禀告声传来：“陛下，叛乱宵小已全部拿下。”
魔魇淡淡嗯了一声，手指微动，原本笼罩了整个魔宫的魔气又像找到了回家的路一般，尽数回到他身体里。
魔气不在，视线明了，莲雾也看清了当下场景，遍地的残肢断臂，鲜红的血液从高台流下，竟比原本的红毯更加鲜艳。
唯独清云宗的位置，滴血未溅。
“别看，”突然，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暖暖的。
“唔，”莲雾扭过身，将头埋进魔魇怀中。
见状，高台之下，被迷野踩在脚下的人族男子愤怒嘶吼，“你是人族，竟然为了魔族背叛人族，你就不怕被人族唾弃，成为人人厌恶的杂种半妖吗？”
莲雾闻言，扒拉开魔魇的手，看向男子，“我帮了人族，我就不是半妖了吗？你们就不喊我半妖杂种了吗？”
这事还要从前几天说起。
魔王大婚，娶的魔后其中一位还是人族，除了和莲雾熟悉的清云宗以及星月王室，莲国自然也派了使臣前来道贺。
莲雾本来没当回事，直到莲国的使臣说要见他，并交给他一件血衣和一封遗书，说是他母亲留下的。
还说他母亲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偷跑出妖界，又听说他来魔族和亲，本想来魔族见一面，没想却死在了魔族手里，
遗书中除了对他的放不下，就是让他为她报仇。
然后使臣又交给莲雾一瓶无色无味的药，让他涂抹在食指之上，在割血饮酒时，毒就会顺着血液进入酒中，一旦魔魇喝下，立马就会魔气外泄进入虚弱状态，他们既可动手除了魔王，为他母亲报仇。
莲雾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送走使臣后就将药交给了魔魇。
他又不傻，怎可能看不出真假。
就算这具身体的母亲真死在了魔族手中，她也不会留遗书给一个连修炼都困难的儿子让其为她复仇。
记忆中这具身体的母亲待儿子极好，就算真遇到事也只会让儿子保护自己好好活下去，而不是铤而走险去杀根本不可能杀得了的魔王。
这些蠢B真是连谎话都不会编。
魔魇也帮他查了，妖王未归，妖界封闭结界不与任何族来往，这具身体的母亲根本不可能逃出来。
还有就是莲国的使臣。
真正的使臣在进入魔界之前就被杀了，来的这些都是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魔魇。
至于为什么要除掉魔王？
答案很简单。
有人想要挑起魔族和人族的战争，趁机从中谋得好处，比如人族的帝位，魔族的王位。
想要得到人族帝位的人是谁不言而喻，顾铭恺，当年害死了蓝九清，被无数人追杀逃往兽人族的那位亲王。
至于魔族？
魔魇心里有数，并没告诉莲雾，并安排好了今日这一出。
“陛下，”这时，依靠在太后怀中的芙蕖王后轻轻唤道。
魔魇扭头看向她。
“陛下，”芙蕖一手捂住鲜血淋漓的肚子，眼巴巴的看着魔魇搂着莲雾的手，“您…可否抱芙蕖一下？芙蕖…好疼啊。”
魔魇看着她，又看向她还在流血的腹部，终究不忍，松开搂着莲雾的手，想要上前将她抱进怀中。
然而也就在魔魇松开莲雾的一瞬间，一直安安静静站着的落雅突然出手，一手拽着莲雾胳膊，一手掐住了他脖颈。
“魔王陛下，如果不想让你心爱的王后死在面前的话，就带着你的人退下祭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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