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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徒弟何时才欺师灭祖?[穿书]——醉里问道

时间:2023-08-23 10:57:12  作者:醉里问道
  真相揭开, 江岁寒简直无法形容心中的震惊,身后巨浪腾起,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
  一线明红色的刀光闪过, 像天罗地网, 将巨浪生生钉在原地。
  江岁寒猛然回头。
  几丈外,萧洛静静地立于海面, 那本来张牙舞爪、试图吞没一切的归墟之水,在他脚下老实得像只猫儿。
  他一低头, 扫过江、温二人牵着的手, 眼波微微闪烁, 什么都没说。
  江岁寒起身道:“阿洛,对不起,鲛人的生死我不能不管,我——”
  “不,别说对不起。”萧洛打断了他, 在他错愕的目光下, 踏着浪花平静走过来,一眼都未分给地上跪着的人, 张开双臂,将他整个拥入怀中。
  “师尊,小寒, 不管你是谁, 你选择什么身份, 只要是你决定的, 我永远无条件支持。”
  “想做什么, 就去做吧, 身后的麻烦, 交给我。”
  “……”江岁寒身子轻轻颤抖,沉默片刻,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乖。”萧洛笑一笑,低头吻了他一下,拉过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指腹放在手心,反复摩挲,“别忘了,愿意为你粉身碎骨的,不止他一个。”
  这话再直白不过,江岁寒一听就尬住了,根本不必回头,都能感觉到身后的视线瞬间变得灼热。
  目的达成,萧洛挑了挑眉,越过他身后,对那半具骷髅居高临下地道:“不能说话了是吗?那就安静一点,乖乖看着。”
  “阿洛。”江岁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萧洛笑道:“师尊,但有一个条件你得遵守,等这些事情全部了结之后,和我回临安,我给你做西湖醋鱼,保证你吃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吃任何人做的。”
  江岁寒:“……”
  他觉得自己后背要被烧穿了,只好闭着眼睛,回归正题:“好了,祭典的事,你大可放心,我……会注意分寸。”
  也分不清这话到底是对谁说的,大概就是,二者都有吧,言毕,他转身走去,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温不昧的头顶。
  后者神情狰狞,焦躁得就像笼中困兽,可无奈在真正的水神面前,他这个后来者一触即溃,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跪在原地动弹不得。
  “阿九,鲛人族的生死,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就让我来试一试吧。”
  江岁寒说话的语气很温和,与很久以前泽水抱着小鲛人俯观归墟时,如出一辙,而鲛人族的水灵三圣器,本就源自于他,所以此刻收回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南海汹涌不休的波涛,越来越难以平息。
  结界外,无数远观不得入内的鲛人,成群结队,长跪不起,他们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无助地乞求神明护佑。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放弃了希望,睁眼去偷偷瞄了一眼,可这一瞄不得了,立刻惊讶地叫出声来:“大家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归墟上空,一个半透明的白影逐渐浮起,极高极大,像一尊手可摘星的神像,缓缓现于天日。
  那白影面带微笑,眉目慈悲,俯下身,目光扫过沧海波涛中的每一位信徒,然后,发出一声惋惜而怜悯的轻叹。
  下一刻,白影散开,化为漫天星辰,落雨一般,纷纷坠于深渊。
  “没事,有我在,你一定不会掉下去,就算真的掉下去了,我也会把你救上来。”
  “不害怕。”
  “我生来就是水,水的宿命,终将归于沧海,归墟于我而言,是新生,而不是毁灭。”
  那一天,散落在人间各个角落的鲛人,无一例外,全都听到了这样的几句话,不是从外界的哪里,而就是,从他们每一个人的内心传来。
  万般苦难归结,是时候,可以回家了。
  ……
  三年后,苍穹派后山的冰洞中,沉睡了许久的人,终于睁开了眼。
  “唔……”江岁寒揉了揉发痛的额角,睡眼迷离,他觉得身上软得厉害,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师尊,你回来了。”身旁有人哑声说。
  江岁寒猝然回头,果不其然,入目的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萧洛是瘦了一些,但还好,并没有太多,不像过去他很多次离开,憔悴得不成样子。
  “师尊,三年前,你献祭归墟之水,耗尽了所有力量,人间的鲛人得以回家,南海上结起屏障,没有水神的许可,任何人不得轻易僭越。”
  “祭典之后,你就以天地之水的形态,陷入沉睡,我与你有道侣之约,陪着你,能够加快你重新修炼成人的速度。”
  不必他开口,萧洛就几句话解决了所有的疑问,然后深吸口气,把脸埋入他胸口,像是长吁短叹,又像是劫后逢生。
  “还好,还好,这一次,不过只有三年。”
  ……
  虽然只有三年,但人世的变化,却是翻天覆地。
  历经鲛人之乱,攻玉心经被焚毁,再没有半点痕迹留在世上,一个月后,薛朔等十几位长老的尸体在三清山禁地中被发现,像被什么鬼物噬咬过,尸骨凌乱,惨不忍睹。
  无涯宗一夜之间就荒凉了,很多弟子偷偷下山,拜入了别的门派,可怜一代宗师之门,就此没落无闻。
  至于同样遭受大难的苍穹派,前掌门沈在清因看管凌波珠有失,自愿从师门名册除去,在某一天夜里,携着女儿沈凌波离开,销声匿迹,不知去了何处。
  而掀起这场狂风巨浪的人,此时此刻,则被关在苍穹山镇魔塔下,苟延残喘。
  “我这一世的师尊,凌霄真人,因误杀北冥君,在三生劫下受天道诘问,虽大难不死,却走火入魔,只得被锁在镇魔塔里,在忏悔中凄凉度过余生。”
  “他活着,只为了等一个真相,既然真相明了,自然也就放下了。”
  “阿九,没想到,师尊他走后,你又来到这里,倒也算是……因果相应。”
  江岁寒站在牢门之外,看着里头那个半身白骨,人不人鬼不鬼,只能坐着无法起身的身影,纠结半晌,还是心疼地问了一句:“这些年,身上的诅咒还疼吗?”
  温不昧摇摇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样子,完全就是看一眼少一眼的贪婪。
  昔日惊艳于世的温宗主,如今落到了这个地步,虽说是自找,但依旧令人唏嘘。
  知道他说不了话,江岁寒也没有追问,沉默一阵,轻声道:“阿九,我今天来,除了想看看你,其实还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
  他顿了一下,确定对方没有抵触情绪,才道:“当年你与曲姑娘大婚时,她得知真相伤心欲绝,撕碎了吉服,我好像看见了……她手臂上的守宫砂。”
  “你们其实不是真的夫妻,对吗?”
  温不昧闻言,眼珠动了动,低下头,少有地流露出点怯懦之意。
  江岁寒单膝跪地,与他平视,然后,微微一笑:“你把她当妹妹的,是吗?”
  牢门对面,温不昧倏地抬起头,目光不可置信。
  “你与她的事,我能看看吗?”江岁寒低声问。
  他所说的看,就是洞悉心声,不需要对方开口,只要征得同意,一切过往都会水落石出。
  一盏茶后,他惊讶地发现,原来,阿九与无涯宗大小姐的相识,竟然比与他的还要早。
  那时,黑水村还在,曲若烟没疯,阿九也只是个毁了容的小鲛人,他为了给妹妹偷治风寒的药,被丹房修士打了一顿,正躲在肮脏的后厨里,又饿又疼,昏昏欲睡。
  “你是谁,大半夜怎么睡在这里?”
  眼前清秀白皙的姑娘,与他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阿九看了她一眼,全当什么都没听见。
  “你肚子都叫了,是不是很饿?我这里有没喝完的茶菇鸡汤,快搭点白饭填填肚子吧……”
  “什么,你不敢吃?哎呀没事了,我给你的,厨娘绝对不敢说半个不字,她要是打你,你就来找我,我教训她!”
  “哈哈,你是第一个说我做菜好吃的人,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
  “唔,你问我这样的身份,为什么会来鲛人奴的后厨?其实吧,说来挺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天生没什么大志向,就喜欢做做菜,做点小手工小玩意,就想像山下信州城里卖五彩绳的丫头一样,开间自己的小店,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但我爹爹不同意,他是……山上长老,让我必须好好修炼,不许做这些没用的东西,没办法,我只好跑到他管不着的地方来尝试咯。”
  “阿九,你别跟那些人硬刚,伤成这样……有什么事找我就好,下次再来,我送你一个我自己缝的平安符,许愿你平平安安,今后再无灾厄。”
  当时的阿九,万万想不到,这个在他饥寒交迫时递给他一碗热汤,脑袋里只想着做菜做女红的毛丫头,居然就是无涯宗的大小姐曲若烟,他更想不到,曲若烟竟是最纯净的天阴体,一点受不得邪祟侵蚀。
  换句话说,她太干净了,拿来做双修的炉鼎,再好不过。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不要碰我,陈叔叔,你为什么要脱我的衣服,爹爹说这样不对,你是我的叔叔,我们不可以——”
  “呜呜呜呜呜,爹,娘,大哥,你们在哪,你们回来好不好,我真的害怕,真的好害怕——啊!”她一声尖叫,紧接着,鲜血四溅。
  上一刻还压着她欲逞兽行的中年人,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曲若烟地看着这血红色,傻了一样,她转头看向床边提剑的人,呆滞道:“阿昧,你,你杀人了,你杀人了,陈叔叔他,他是我爹以前最好的兄弟,你这样……”
  “没关系。”温不昧脸色发白,他扔了剑,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师姐,你听着,师尊和大师兄都不在了,以后这山上,只有你我两个人。”
  “做我道侣吧,我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以后管他什么陈叔叔李叔叔薛叔叔,只要敢动你一根寒毛,我就像今天这样宰了他们——”
  “一个,也不会放过。”
  ……
  那年在三清山,江岁寒不能理解温不昧在婚宴上的所作所为,他觉得,就是养只猫儿狗儿,一百年陪伴也是有感情的,不该做得那么决绝。
  直到他在回忆里的某一天,听到曲若烟对着自己的杀父杀兄仇人,说出:“阿昧,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如果有下辈子,我也会一直等着你,所以你要记得来找我呀,嘻嘻,因为除了你,我谁都不会理的。”
  江岁寒豁然开朗。
  北境的衔烛之龙曾说过,鲛人与人不同,是最懂得感恩的,对从前给予过他们善意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会用自己的一生去报偿。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地牢中很安静,除了江岁寒自己的呼吸声,再没有别的响动。
  牢门那边,空荡荡的,只有一捧衣物委顿在地。
  他想起今日来之前,裴松雪对他说过的话——
  “温不昧此人,虽有苦衷,但杀人如麻,罪孽深重,三年前从南海回来,就受了挫骨扬灰的极刑,但不知为什么,他肉/体虽没了,魂魄却迟迟不肯散去,似乎是硬撑着一丝执念,在等着什么人。”
  “萧洛说,他是在等你,等你有一天从沉睡中醒来,再去牢里看他一眼。”
  “小五,这些年,你们都受苦了,从今天起,人间四海,不论去哪,好好活着吧。”
  江岁寒一个人,走在镇魔塔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上,脚步很慢很慢,似乎有点不舍得结束。
  他走了很久,才到达镇魔塔最底部的一层,底层的大门矗立在他面前,沉重肃穆,像一头野兽,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入腹中。
  江岁寒看了一阵,忽然伸出手,哗地一下推开门,外面温暖的阳光瞬时就涌了进来,像水波一样,驱散身后永恒不灭的阴霾。
  萧洛就站在对面的山坡上,见他出来,笑着挥了挥手——
  “走吧,我们回临安去。”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啊啊啊啊啊我好激动啊!这个文拖了一年终于完结了,捂脸,本来有好多完结感言想说,但写最后一章情绪耗尽了,又懒得说了,哈哈哈哈,等哪天有了心情再来补吧~啦啦啦,我终于又完结一本了,开心,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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