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宁却摇摇头,说道:“每天都好好得活着,陪着我的人类,就足够了。”
温言椿彻底忍不住,心里的一切对未来未知的恐惧都坍塌下去,他松开手,抱住猫宁,下巴支在猫宁的肩膀上。
猫宁蓦地被他抱住,却也不问他到底怎么了,而是学着温言椿的样子,也将自己的下巴撑在温言椿的肩膀上,而后稍微转过脸,看着温言椿的耳朵。
那耳朵在慢慢变红。
猫宁眨眨眼,提醒道:“宝宝,你的耳朵生病了。”
温言椿“嗯”了一声,闷闷地说道:“它已经生病很久了?”
猫宁当即便想要挣脱他的怀抱,“生病很久了?那应该去医院看……….”
“没事的。”温言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说道:“我想让他病着。”
猫宁一愣,而后又渐渐回抱温言椿。
算了。
既然宝宝想病着,那就病着吧。
反正有他陪着,大不了以后再送到医院去。
猫宁这样想着。
温言椿闭眼笑着。
………..
猫宁学会了用手机。
温言椿去辅导教学的时候,猫宁就会不停地给温言椿发信息。
【猫宁:宝宝。】
【猫宁:宝宝。】
【猫宁:宝宝。】
别问为什么猫宁只发这两个字。
因为猫宁用的是手写输入法,他觉得“宝”最好写,而且还能表达他的意思。
温言椿其实教了他该怎么用语音条给自己发信息。
但猫宁却觉得写字更加新奇一些,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给温言椿发送“宝宝”两个字。
温言椿一节课四个小时。
一节课下来,猫宁能给他的消息框搞个九十九加。
温言椿一下课就回猫宁消息。
当然,温言椿也不会给猫宁发文字消息。因为猫宁看不懂。
他直接给猫宁发过去语音通话。
这就像打电话一样,却又能在微信消息里面留下通话记录,作为那一长串的“宝宝”的回应。
“我下课了。”
“嗯,我在外面等你,温言椿,你快出来。”
挂断电话时,温言椿刚好到了门口,一抬眼便能看见猫宁。
温言椿笑着朝猫宁走过去。
陡然间。
两人的手机齐齐震动了下。
【林司月:有需要救助的狗狗,我现在在南临大街这边,这里有一个公园,在公园的围栏里面发现很多狗狗被困在这里,数量太多了,我自己不行,需要你们帮忙一下,你们现在有空吗?】
林思月便是上次那个救援动物志愿者。
温言椿率先回复。
【温言椿:有的,我和猫宁现在就过去。】
而猫宁则会想着温言椿曾经教过他的,在自带的表情里面翻了半天,找到了一个ok的表情,发了过去。
【猫宁:OK。】
-
南临大街离二人所在处并不远。
温言椿和猫宁赶过去,便看见林思月人站在一个围栏旁边,正在费力地用一根小木棍把一小盒事物从栅栏缝隙中推到栅栏的另一面去。
再看栅栏的另一面。
猫宁瞬间僵在原地。
狗狗的尸体堆成了山,那尸体山旁边已经生了虫子,而不远处还有一群骨瘦如柴的狗正躺在地上等死。
那些活着的狗目光呆滞,眼里没有一点儿神采,像是离死不远了,又像是饿得麻木了。
他们的身上被蠕动的小虫咬出一个又一个的口子,口子里面隐隐流着血。
只剩伶仃两只小狗,或许是饿的时间不久,还有力气移动。他们用爪子撑地,一点一点费力地爬向林思月的位置,他们的呜咽尽时对食物的渴望。
林思月焦急地用小木棍推动着装食物的小盒子。
温言椿直接走过去,蹲在她身旁,说道:“我来吧,我胳膊长一些,能推得远一些。”
闻言,林思月才发现他们二人已经到了。
林思月将小木棍递给温言椿,而后让了位置。
“…..他们怎么会被困在里面?”猫宁问道。
林思月盯着那些骨瘦如柴的小狗,拧着眉头,咬紧牙关,却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经过这里的时候偶然发现了这一处…….这简直就是地狱一样的地方。”
“怎么会有这么多狗的尸体。”林思月怎么也想不明白,接着说道:“而且为什么要特意把狗关在这里,就为了看着他们饿死?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呢,我想不通…..而且,这么多狗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猫宁的视线落到那个尸体堆上,陡然愣了一下,他缓缓抬起手指,指着那一处,说道:“那里面有很多的狗……..没有四肢。”
闻言,林思月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满脸不可置信,而后她又渐渐握紧拳头,说道:“又是故意虐待,这附近肯定就住着那个虐待动物的人。”
说完,林思月一点一点地抬起眼看向那尸体堆,她像是有些不敢看,但待看清被压在最下面那一层边缘的动物都已经没有了四肢时,她再也忍耐不住,骂了一声:“简直就是畜.生作为!”
猫宁不明白,他便问道:“这对于那个人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林思月眼眶里隐隐有泪,她哽咽了一声,万般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究竟能通过虐待我动物来获得什么好处,这或许能满足他们内心的血腥暴戾……..我不知道。”
林思月决定踏上救援动物这条路,就是因为她年幼时自己养的狗就是因为被人虐待致死。
分明前一天她还在拿着狗骨头逗着自己的小乖,但第二天小乖就消失了。
她再次见到小乖的时候,是在她家街角的垃圾桶里。
她拎着垃圾袋,刚要将垃圾丢进垃圾桶里,便看见她的小乖躺在垃圾桶里面,里面的苍蝇虫子还在啮噬着她的小乖剩余的尸体。
她的小乖被人砍成了两半,她的小乖的肚子还空了一块。
她没能等到她的小乖长大。
她的小乖才六个月大而已,还没彻底长开呢,就没机会再长了。
林思月看着那一处,陷入回忆中去,脸上被泪水打湿。
她的人快崩溃了,情绪不稳。
猫宁站在她身旁,缓缓抬起手,拍了下她的后背,问道:“你还好吗?”
林思月才回过神,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道:“我没事。”
但看她那样子,哪里像是没有事。
猫宁抿抿唇,重新看向尸体堆。
温言椿也费力将食物盒推了进去,过来问林思月:“还有食物吗?那些可能不够吃。”
林思月连忙答道:“有,还有。”
第42章 报警
温言椿又用棍子推进去几盒粮食,但那栅栏之间的缝隙实在是太小了,倒是那装粮食的盒子也很小,大抵只有温言椿巴掌的五分之一大小,因为那是能推进去的最大尺寸了。
那几只还能动弹的狗直接趴在粮食盒旁边,将脸埋在里面狼吞虎咽地吃着粮食。
不,说狼吞虎咽不太对,因着他们早就没了狼吞虎咽的力气,且他们一口也吃不进去多少粮食,那样小的一盒粮食,他们足足吃了半个小时,才下去了浅浅的一层。
他们或许是饥饿得太久了,甚至忘记了该怎样拒绝。
离几人最近的那只小狗,他咀嚼一口粮食,抬抬头看向他们,这时,猫宁才看清楚,那狗的眼睛瞎了一只,不,不对,是直接没了一只。
狗的脸上留有一个模糊得看不清得黑漆漆的洞,而他另一只眼睛或许是被人恶意粘上了,竟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缝隙,供那只狗看清他前方的几个人类。
他很恐惧。
在吃东西的时候,他时常僵硬而笨拙地抬起头,他全身都在颤抖,那抖动的频率甚至始终都没有发生过改变,他像是一个只会颤抖着等待被毁灭的娃娃。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求生。
在温言椿陆陆续续往里面推粮盒的时候,他会颤抖着停下咀嚼的动作,像是在等待着疼痛的降临,他不会躲,又或者说,他不敢躲。
他像是没了锋利尖尖的螺丝,哪怕被钳子扼住咽喉,他也只会保持着原有的颤抖频率,任由人类摆布。
林思月几乎要失声了。
几人没发进入栅栏的另一侧,但如果他们只是站在这一侧努力地向里面推粮食盒的话,那么那些已经饿得无法动弹的狗只能够躺着等死,眼睁睁地看着能够给予自己生机的粮食就距离他们咫尺之遥,可是他们就是无法动弹,甚至连爬行的能力都统统被剥夺。
温言椿提议报警。
林思月也确实有这个想法。
警察来了。
但是他们只能够提供打开栅栏的帮助。
因为目前来说,狗的权益并不是他们所需要负责的。所以他们没有义务主动地、特意地用警力资源来救助几只小狗。
但这样就足够了。
猫宁拿着剩下的几盒粮食走进去,蹲到那几个无法动弹的狗身旁,想要将粮食喂给他们,但是就在这时,猫宁发现———
这些狗的嘴被粘住了。
他们也不是动弹不得。
而是他们身下就压着一块木板,他们似乎被人类故意粘在了木板上面,他们哪怕血肉模糊,也无法挣脱这块木板,而这木板是紧钉在地面上的。
“………..”
而旁边的那个尸体堆呢。
尸体堆最上面一层的尸体都是四肢完好的,但是能看得出来,他们都是被粘住了嘴,活生生饿死的,有的四肢甚至被扭曲了之后再粘在身上。
而尸体堆下面几层,便渐渐出现了猫的尸体。
剥皮、扎针、掏心。
……….
周边的地面上甚至还有动物带血的抓痕。
林思月缓步上前来看,直接瘫倒在地上,大骂了一句:“太残忍了!太残忍了!怎么会有这种心理扭曲的变态!这种人……..这种人真的还能称得上是人吗!”
她之前救助的动物最残忍的也不过是被鞭炮炸残、被故意饲喂油漆。而现在呢?
猫宁彻底呆住,他下意识地看向温言椿,发现温言椿正紧蹙着眉头,有些不忍看。
“……..天灾人祸…..温言椿,这算是人祸吗?”猫宁费力地翕动嘴唇,问道。
“………嗯。”
猫宁如同见到了一个全新的、残酷的人类社会。
他莫名想到了之前温言椿说过的话。
………
人类在天灾的时候就像救世主。
但人类在人祸的时候也可以是刽子手。
猫宁彻底理解了这句话。
可他反倒希望自己能够一辈子都不用理解这句话。
猫宁偏过头,别开眼。
他不敢去看那些狗。
那些被粘住嘴的狗,以及几只还能动但是瘦骨嶙峋的小狗都被他们送到了宠物医院去。
医院里面的医生像是对此见怪不怪了。
“最近有挺多动物被送过来的,都是被虐待了之后被人救下来的,说来也奇怪,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丧心病狂的变.态。”那医生按常规流程先给几只狗做检查,说道:“我刚开始还想过这种变态会不会被抓呢,结果呢,没听过有谁是因为虐待猫猫狗狗而入狱的,哎,很多人在救动物,但根本救不过来,因为那群虐待动物的太过猖獗,简直无法无天了。”
医生显得格外愤懑。
猫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紧盯着正惶恐地躺着接受检查的小狗们。
猫宁的心跳速度十分迅即,似乎那速度永远不会慢下来了。他方才见到的一幕就像是一枚随时会炸的不定时炸弹,而那炸弹现在就被绑在他的心口处,用残酷的现实来凌迟着他的心脏。
林思月问那医生:“所有的动物都是像这样吗……如此的…..可怜。”
那医生点点头,以一种很平缓的语气说道:“还有比这还要可怕的,说来我也是到这里工作时候,才见识到原来人类有这么残忍。”
医生耸耸肩,说道:“人类经常说什么什么动物是哪里哪里的霸主,要我看,人类的残忍才是第一霸主,让人不寒而栗。”
林思月呼吸的时候都有些颤抖。
那些狗的嘴被粘上了,这也意味着要将他们嘴上的胶水先清理干净,可是这十分困难,他们的嘴部已经血肉模糊,或许那胶水早已渗透到了血肉里面去,要说清理,谈何容易。
那几只被粘在木板上的小狗被解救下来,几名医生费力地拆卸下粘在他们身上的木板,也是这一瞬,他们彻底怔住,整个空间内陡然一片死寂。
木板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小细针。
那针扎在你身上,不会让你流血,但它会一直地、不停地刺激着你的神经,让你感受永无止境的疼痛。
无人知晓这几只狗究竟在木板上粘了多久。
也无人知晓……..他们又痛苦了多久。
等待医生处理的过程十分漫长。
猫宁还坐着,但实际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思绪究竟飘到了哪里去。他似乎是被吓到了,那天回去之后,便开始发烧,更是直接烧到了四十度的高温。
………..
半夜,温言椿陡然觉得身侧有些烫人,他一摸,是猫宁。
猫宁的身让依然有些烫手,温言椿连忙下地开灯,从抽屉里翻找出体温计。
测了温度。
刚好四十摄氏度。
温言椿彻底慌了神。
他凑近去看猫宁的脸。
猫宁的脸上满是烧出来的红,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意识。温言椿一声接着一声地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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