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你想做好的心情,但恕我直言,你和前公司的合同条约解除了吗?”齐实有了之前被坑的经验,现在凡事都多了心眼,“如果还在存续期内的话,你的违约金是多少?”
林航闻言低下头,齐实一看便知,继续和他说道,“我可以答应你成为联合创始人,MG战队确实需要一个像你一样的主力股,但要做创始人可不是光靠嘴皮子,技术和人脉固然重要,当然钱更重要。”
“暂时,我没有那么多钱……”林航喃喃低语,没有刚才的自信,“要走的话违约金是三千万,我拿不出那么多,但我真的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CLT上了,今天来找你也是想问问MG能不能把我转
出来。”
“你自己有多少呢?”
“不到两千万。”
齐实拧紧眉心左右为难,还差一千多万,他暂时也拿不出那么多,况且把钱用在林航身上的话,MG战队更会入不敷出……
“我知道,又要让你替我付违约金又要做联合创始人,这听上去很离谱。”林航看出了齐实的犹豫,怕对方拒绝似的赶紧追说道,“违约金可以算你借我的,等挣了钱我按连本带利还你。然后我们可以拟定一个分红合同,具体比例可以商量,你多我少就行,我就是想给以后找个退路,但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会赖在MG敷衍了事。”
齐实看着眼前的林航仿佛看到去年的自己,一腔热血急于求成,满脑子只想着做大事挣大钱。齐实当初这样是为了让纪年看到自己有在努力,但林航这样又是为了什么呢?
“林航你别激动,这也不是今天见了一面就能一锤定音的事。”齐实不疾不徐地说,“感觉你很迫切想要促成这件事,方便问一下为什么吗?”
林航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思考片刻后说,“一言难尽……要是能成功加入MG后我再和你详细说吧。”
看来是有难言之隐,齐实没再追问下去,有些事也不一定当事人自己说才能了解清楚,若真要合作,齐实必然会找人打听。
“齐总,那您大概什么时候能给我回复呢?”
“给我两天时间,这不是小事,毕竟你提的要求如你所说——有点离谱。”齐实抿唇笑了一下,“不过我欣赏你的胆量和勇气,我会认真考虑的。”
武康路旁的梧桐树早已落完这一季的叶子,光秃秃的枝桠暴露在冬日无遮无挡的阳光下,林航戴上帽子口罩向着地铁站走去。阳光虽好但天气依旧阴冷,林航的心情亦如这不好不坏的天气一样,前途未卜进退两难。
他想离开CLT不是一天两天了,长久积压下的怨气让他恨不得立马走人,可惜面对天价违约金,林航又只能一忍再忍。
CLT俱乐部的老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以利益为第一目标,在老板眼里每个队员都有一个明码标价,谁能给他挣钱谁又是赔本的他的心里早就有数,像林航这样有点本事但不服管理的队员则最难把控,老板的态度决定底下员工对他的态度,林航哪怕游戏打得再好,也于事无补。
如果只有郁郁不得志林航至少还能忍到合约结束,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离开的导火索是打上单的队友和他产生了难以化解的分歧。
打上单的叫First,人如其名什么都要争第一。林航刚签约加入CLT时全球排名比First靠前,所以First心里很不爽明里暗里都和林航对着干,每天会花更多的时间在练习训练上就是为了把排名打上去超过林航。
林航自视过高不把First放在眼里,每当他轻轻松松把排名再度拉高时,First对他的怨气更甚。两人像这样的拉锯战持续大概了有两年,俱乐部完全放任队友之间的矛盾不管,最终导致First把平时在游戏里长久累积的怨气撒到林航本人身上。
First给林航下了药,找人把他睡了。
手段下作,侮辱性极强。
林航身心受到严重伤害,强忍屈辱剖开真相和上层反映问题,没想到俱乐部根本不想触及,甚至还劝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破坏队友之间的关系,影响下次比赛。
林航被当头一棒,层层叠加的伤害让他几乎抑郁,他心气高不妥协扬言要讨回公道,俱乐部的高层得知后更是对他施以高压不允许曝光这桩丑闻。
能来找齐实已是过去三个月之久,高层对他放松警惕了才得以溜出来,林航现在的想法很简单也很明确,能好好打比赛并且不用看人脸色。
年少成名的选手大都简单纯粹,齐实很快便把林航此番经历了解清楚。他同情林航的境遇但也很为难,如果是半年前齐实会毫不犹豫的签下他,现在的MG战队囊中羞涩自身难保,若真把人挖过来,齐实还要去凑一千多万。
问家里再借点?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拉不下脸,出点事就问家里要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车子已经卖了,齐实心想要不把厦门的房子卖了再问朋友借钱凑凑。
两天后,徐弋阳和阿超各给了四百多万,还有几个玩的比较好的借了他两百多万。勉强凑齐剩余的违约金,齐实看到户头里的钱到账后,才拨通了林航的电话。
日子一晃到了周五,中介小哥提前联系纪年周末拿房。
纪年坐在出租房的沙发上接到电话,怔愣半秒后,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那公寓不用给我留了……暂时不需要了。”
中介小哥不解,“纪先生,你已经交了5000定金了,房子不要的话真的很可惜呢。你是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吗?”
“没有,我只是……”纪年深呼吸一口气,无奈地说,“没那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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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珠峰上上传⏫
我拿着氧气瓶敲下这段字,先更新回来再改,纪念一下我带着儿子上珠峰了
第七十三章 咫尺
年前,纪年搬出了一室一厅的出租屋,住进了离单位不远的公寓,他把买房钱攒下来换成了长租。
为何会突然变卦,因为齐实筹钱的事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记得交了定金后第三天,纪年照常在上班前买了杯红茶鸳鸯拿铁,曼曼大大咧咧地和他闲聊了几句,纪年才得知原来齐实也会经常来这家店。
曼曼明眼人,大抵是猜到了老板和这位纪先生的关系匪浅,在递给纪年咖啡时贴心地和他介绍。
“纪先生,您的红茶鸳鸯拿铁。”曼曼眨着眼睛略八卦的和他说道,“我们更换了伯爵红茶的原材料,老板说新的红茶汤底会有更加浓郁的佛手柑橙香风味。”
“老板?”纪年接过咖啡神思停顿一下,“为什么突然换呢?”
“纪先生不是喜欢喝这款吗?老板特地吩咐的,要给客户最好的体验。”曼曼没心没肺地说,纪年听到只觉得心头有点热烫,“老板来店里做市调的时候,尝了之前的伯爵红茶汤虽然有橙香,但比不上这款的更纯正浓郁,你尝尝。”
纪年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焦香的口感混合着馥郁的橙果香,两种味道流连于他的唇齿之间,层次感分明是齐实最爱的味道。
“你老板他……都什么时候来的?”纪年终是忍不住问曼曼,“经常来吗?”
曼曼擦着流理台上的水直言道,“也不是经常,大概一个月会来个三四次吧,每次都只呆一会。”曼曼抬头看了纪年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对面设计院下班的那段时间来,然后……等到人都走差不多了他也就走了。”
“是吗……”纪年握着温热的杯子,手心里不知不觉腻出一层汗来。
齐实真的一直在等他。
“是啊,老板大概是想见什么人吧。”曼曼故意说给纪年听,“老板说他很想他。”
纪年闻言,倏而抬头无奈的对曼曼浅笑道,“谢谢你们的新品,很好喝。替我谢谢你们老板,如此在乎每一位客户的体感。”
“他最近再来的话,你第二天告诉我可以吗?”
曼曼应了下来,但转念一想齐实最近出现的频率实在不高,只好如实告诉纪年,“老板前几个月经常来,最近可能是没车他来的少了,不过没关系他要是过来我和你说。”
“没车?”纪年重复一遍,“你说的是路虎?”
曼曼心下了然,更加笃定纪先生是老板念念不忘的意中人。
“对,是那辆,齐总卖了有两个月了。”
“为什么卖了?”纪年对他的信息仍停留在之前退出MCN公司独立做战队,但退出也有股份,不至于卖车吧,“他做生意亏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齐总最近挺缺钱。”曼曼不好意思地说,“我听另一个老板说的,他借了齐总几百万,大概是要做什么投资吧。”
路虎是齐实的爱车,车子卖了还要借很多钱,纪年未曾想到齐实居然缺钱至此。
别人随口一提的事,在纪年心里却是百转千回,他顾不上旁人对他的看法,连说道,“好,谢谢你。有齐总其他的消息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每天都来!”
“好啊纪先生。”曼曼欣然答应,“齐总知道有你关心一定很高兴。”
纪年却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过还要拜托你一件事,不要让他知道……我打听他的事,谢谢。”
“啊?”曼曼很是不解,这俩人到底在玩什么感情游戏?一个痴等着望穿秋水,一个心念着不让人知,明明都爱着却没人向前走一步。
“嗯,别告诉他。”纪年的此时的表情如咖啡一般苦涩,“我上班了,拿铁很好喝。”
说罢,纪年扭头离开。
对面,是近在咫尺的设计院。短短五十米的距离,纪年却觉得迈下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在这偌大的上海,唯有齐实,才是他在滚滚红尘里最放不下的人。
他过得好,纪年才过得好;他过得不好,纪年满是自责。
2019年的十二月底,林航以联合创始人的身份正式加入MG战队,各大自媒体平台大肆报道这一变动情况,他们大多抱着戏谑的态度评价这个新战队,并不看好林航此番选择。
MG战队在一月正式注册挂名为MG电竞俱乐部,草台班子搬上大舞台,齐实偏要做出点样子给人看看。
林航确如自己所言,一进入MG便开始带着大家训练,有了大神的加入,原来的小选手们都干劲十足,就像齐实给他们画的饼一样,对今年的新赛季信心满满。
虽说把林航转出来花了不少钱,但齐实更注重结果,现在觉得这一千多万花的很值。特别是林航一点也不在乎外界对他的评价,将全身心投入MG战队,对自己更是高标准严要求,在训练时也能毫无保留的传授已有经验。
齐实有空还是会去和队员做做游戏直播,不为别的,他就是想看看“MG必胜”这个账号有没有如约而至,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是纪年。
有林航替他分担了俱乐部的事,齐实也有更多的精力放在99Cafe的招商和加盟上,他现在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一周有一大半时间往来于不同的城市之间,新的一年他和阿超的计划是能将咖啡店开遍全国。
当然,新的一年他想赚更多的钱,想给纪年一个家。
2020年腊月二十六,在纪年还在考虑今年该何去何从时,大量的社会新闻提前帮他做出了选择。
——武汉出现传染性极强肺炎,建议各地务工人员就地过年,减少人员流动。
一夜之间,以武汉为圆心,疫情辐射至全国各地,停工停产戴好口罩成了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看来今年是回不去了,纪年把收拾了一半的行李重新拿了出来。
他还是给爸爸发了信息,哪怕每一条都石沉大海。
纪年现在住的公寓并没有挑高,没有榻榻米,没有布艺沙发,就是最简单的单身公寓,但比以前的老房子好多了,至少有干湿分离的卫生间和一整面朝阳的落地窗。
在本该热闹喜庆的春节,纪年一个人窝在家里听歌。
没有买房,但纪年还是奢侈一把用年终奖买了一套音响,冷清的屋子里回荡着“恭喜恭喜,恭喜你呀”的旋律,像是个极端讽刺的黑色幽默。
清脆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敲锣打鼓的音乐,纪年恍然拿起手机,是徐弋阳的来电。
“喂,纪年!”电话那头传来徐弋阳焦急的声音,“齐实!齐实他在武汉,他还没回来!”
纪年听到后呼吸一滞,齐实在武汉?
“他为什么在武汉?”纪年心脏狂跳,声线都在颤抖,“齐实他没事吗?”
“现在联系不到他,阿超说他是去武汉店做员工培训,之前有新闻都没当回事,谁知道一报道出来就是要封城啊!”
徐弋阳又说了很多,但纪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的耳朵嗡嗡直响,脑袋像是被轰了一炮一时转不过弯,心也在此刻间被绑了一大块秤砣,直直往下坠落。
齐实可千万不要出事。
纪年再一次由心底生出恐惧,他不能承受失去。
“上次联系到他是什么时候?”纪年情绪受到极大的波动,指尖抠住掌心才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
徐弋阳告诉他,“昨天,昨天封城的消息传出来后我们还有联系!齐实说他会想办法离开。”
2020年腊月二十七,武汉长江大桥。齐实握着关机的手机心急如焚,前面是排起长龙的车队,里面坐着的每个人,都想离开这座死生未卜的城市。
而在遥远的上海,纪年坐立难安,他疯一般给齐实打电话,从中午到晚上,除了“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外,再无其他音讯。
2020年腊月二十八,武汉封城。
纪年没有等到齐实回上海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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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车上 一点信号都没有
第七十四章 天涯
腊月二十八晚上八点,无处可去的齐实回到加盟商的咖啡店。好不容易联系到的面包车没能顺利离开武汉,在高速路口拦下告知原路返回。
手机充上电,一开机无数条新消息弹出,家里人着急,朋友着急,还有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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