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陆柳鎏郁闷得话都少了。变相囚|禁无所谓, 可太无聊的囚禁简直要他命。他在笼子里除了唱歌跳舞发呆骚扰系统,还能做什么?
闲到发霉的他干脆用爪子揪紧细杆当做吊环, 利用重心三百六十度旋转起来。美色误人,早知道白天他就不看着巫景曜的笑脸发呆了。要怪, 最终只能怪陆小少爷。上个世界的最后,竟露出那种表情并甘愿将命送给他。
所以说, 他最讨厌在这样的虚拟世界里, 遇见‘程序’的真情实感······
【666:宿主, 你的情绪波动指数有变化】
陆柳鎏被系统的主动提醒吓得羽毛膨胀, 但更多的是对系统恢复功能又擅自使用的愤愤不平。
【陆柳鎏:666!你太坏了, 居然又不跟我说你恢复了其他功能】
【666:是宿主你没问我】
系统依旧耿直, 并很快又没有了声音。但再回味起刚才的对话,陆柳鎏又愉悦的笑了。他相信, 属于他的系统很快又会‘中毒’, 再次变成他所期待的模样的。
雏鸟身体的娇嫩再加上乏味的笼中生活作祟, 陆柳鎏很快眼皮打架, 将脑袋塞到翅膀下遮光入睡。
发觉头顶的动静停止, 巫景曜不禁仰起头透过铁栏偷看着小灰鸟。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回 正经的饲养宠物。儿时他曾与大哥抓过蛐蛐与下人的孩子们互相斗, 被爹娘发现后自然狠狠批了一顿,罚跪祠堂,禁足四天。他好胜心强,所以当时更多是他在带着大哥玩,落下不少练功的时间,所以被责骂惩罚也是他受得最重。他爹怒不可遏,禁足四天里每天都会来一趟,拿鞭子抽他十下,将四十下均摊。
但只有他与大哥知道,那四天里有两天是他,两天是大哥。事情告一段落后,大哥还将自己偷偷藏好的蛐蛐笼还给他。
故人已逝,记忆犹存。某种不同内伤的疼痛发作,巫景曜捂嘴又欲咳嗽,却硬撑着推动轮椅到门外长廊上。原以为是寻常的气血不足,可渐渐地五脏六腑在刺痛,后背弓起的他没稳住平衡不慎跌出轮椅,重重摔倒在地。
单纯的咳嗽已是惨烈的一口接一口喷血,偏偏他不爱留侍从在身边过夜,此刻整个小院里除了他巫景曜,再无他人。
趁剧痛间隙,巫景曜立刻点住自己的几个穴位。一刻钟里他能麻|痹痛感,止住不断涌上喉咙的淤血。早预料会有此种情况发生,他随身带着可减缓症状的紫玉秘丹。
但颤抖的手几次抬起又垂下,巫景曜却始终没能取出袖中衣袋的玉瓶。仰躺姿势渐渐让血倒流堵塞住他的喉咙与鼻腔,四肢发凉的他突然悲凉又不甘的想。
——原来我,就这样到此为止了吗?
耳边仿佛响起文星与烨霖呼唤自己的声音,遥远得无法听清,巫景曜再次咬唇逼迫自己在生死界限边挣扎。
人他没等到,却在自己痛苦的喘息声中听到房里传出阵激烈的动静。
巫景曜的视线被轮椅挡住,因而看不见是什么在走廊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靠近。紧接着脸被从天而降的毛茸茸物体压得正着,温度高于他体温的血液流入张开的嘴中,巫景曜心口忽的一痛,彻底失去了意识。
黑暗,广袤,寒冷,狂风迎面肆虐,一轮血红的圆月浮在黑色的地面,没有尽头的世界只能看到红月前的一个人的孤独身影,所有温暖与光芒之物皆变成可念不可求的奢望······
原来这就是死亡。
前方的人影辨别不出身形模样。‘他’也许是自己的倒影,也许是另一个也死亡过,途径这的过客。在死亡虚无缥缈的世界里,哪怕是一根羽毛都能成为依托物,于是巫景曜毫无悬念地逆风前进,想要紧紧抓住那个身影的念头无比强烈。
不像梦的梦在巫景曜睁开双目时消失,眼神涣散的他哑着嗓子发出声音。很快,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虞烨霖的脸,对方担忧又惊喜,看起来好几夜没睡了。
“二哥,你可终于醒了,你、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看着巫景曜惨白如纸的脸,虞烨霖根本说不出重话。他赶紧传来侍从端来熬好的药,亲自扶起人喂药。一碗温热药汤下肚,巫景曜混沌的大脑清醒许多。他往桌上一看,他意外的发现鸟笼竟放在那,且小门的铁杆变形破开,像是被哪个野蛮人粗鲁的掰开。九星玄踏雕也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
虞烨霖起初会错意,逮着机会开始数落起不惜命又倔强的二哥。
“二哥,我都劝过你多少回了?叫你安排一个婢女侍从在身边,夜间有个照应,再不济选个阁中的暗卫总放心吧。你可知道,我和文星带人赶来时看到那一地的血,还有你——”
“你们怎么知道来我这。”巫景曜少见的没耐心,打断虞烨霖的话。
而谈到这,虞烨霖也神色复杂起来,他边回忆着边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出那晚的经过。
原来将他们都叫来的是那只九星玄踏雕。那只雏鸟竟凭一己之力撞破笼子飞出来,见叫不醒巫景曜便拖着受伤的身体飞出院子,找来他们急救。房门到他的位置这段距离里,沿路分布一串红色的‘原点’。那是雏鸟重伤后飞不起来,跌落在地扑腾印下的痕迹。
听到雏鸟受伤,巫景曜太阳穴突突的疼。他猛然间想起失去意识前他被什么东西砸了脸,无意喝到滚烫的血。他还以为那是他吐出反流回去的。
巫景曜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紧张。
“他呢?”
虞烨霖起身从桌案上取来一只小盒,里面蜷着的正是被纱布包扎的小灰鸟。
“它······伤得蛮重的,腹部被笼子缺口戳穿,我也不知道该对它用什么药、多少分量,给他外敷阁里常用的伤药。但它气息一天比一天弱,也许只能听天由命了。”
雏鸟本来身子娇小,蓬松茸毛被布一压后整只更是皱缩成珠子般大。纱布下渗出的血早已干涸,它团在棉絮里一动不动,唯有微弱的胸脯起伏证明它还在呼吸。
虞烨霖唏嘘不已。
二哥病情恶化时,院中只有二哥和那只不知怎么形容的嘴欠雕。他尚且听说过犬马驯养多年后通人性,忠贞救主的故事,这雕和二哥相处不过一天,今天才决定要饲养,竟能为救饲主如此奋不顾身。
九星玄踏雕但凡认主便只忠于一人,果然名不虚传。
只可惜,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真货可能就要······
“把他给我吧。”
巫景曜的声音很轻,不待虞烨霖回应就已小心翼翼地接来木盒捧在手里。几日来习惯耳边有那聒噪的胡话和歌声,而今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小东西,愧意与疼惜令他顿时慌乱无措,只能木着脸用指腹去抚摸灰鸟的圆脑袋。
如果是以前的他,他能轻易凭借内力和幻海天星书的功法救回对方。幻海天星书乃巫氏一族先祖所得的‘仙书’,传闻先祖偶遇仙人,幸获垂青,赠得此物。幻海天星书练至最高阶层可使人淬炼肉|身,开天眼脱凡骨,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百毒不侵刀枪不入。十年前他吃药强行突破仅爆发至星层蓝阶,距离紫阶仅有一步。可若能踏踏实实迈出这一步,而并非急功近利使手段作弊,则是堂堂正正的伫立顶峰,在人人渴求的云海之巅俯瞰。
父亲临死前曾紧紧握住他的手,将族人百年来的期望寄托在他这个最具希望的后代上。但他又做了什么呢,他和大哥终究是让父母失望,让族人永抱抱遗憾,更让自己与机遇失之交臂落入尘土。
往后,他依然是个病死在轮椅里的废人,谁也护不了,更无法弥补他犯下的错。
默念着口诀,巫景曜决心赌这一把。他阖眼调息调动内力,食指轻点雏鸟额头。
虞烨霖儿时受外伤也曾这样被巫景曜治好,一眼便看出对方的意图,慌张出声想要制止。
“二哥你想做什么、你现在还——”,虞烨霖连忙自己噤声,他知道现在强行打断才会真的重创二哥,于是眼巴巴地看着对方身上逸出朦胧白雾,眉头紧锁。
在床边守候两刻钟之久,虞烨霖焦灼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都已经做好完全准备,接下来抢救内力耗尽、脏腑破裂的二哥。谁知巫景曜停止施力后收手,缓缓睁眼呼出口浊气,啥事都没有。
甚至脸色还更红润了点。
“哥你······你没事吧?”
迷惑的不止虞烨霖。
巫景曜朝上摊平手掌,尽管刚刚只是一瞬,他依然捕捉到那刻的充沛舒畅感。远不及巅峰时期,像是他入门初学打内力基础的稀薄程度。小周天通达后引气循经运行,转至全身经脉最终汇集,下|腹亏空感消失无踪。觉得古怪,他为自己切脉又按压穴位检查,发现果真恢复了些许。
十年光阴从未出现过这般情况,巫景曜恍惚得不信任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了,将手递给一脸着急等他回话的三弟。
“烨霖,你帮我看看。”
而虞烨霖也和他同样,一番检查后难以置信的张大嘴,眼中满是惊喜和诧异。
“二哥、二哥这是真的吗?!这——”
这简直不敢相信!
那么多年尝遍各种方法吃了那么多的苦头,他二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得老天垂怜先祖保佑恢复了吗?!
相比狂喜得在屋中踱步绕圈,自个儿碎碎念的虞烨霖,当事人巫景曜早已定下心神。他低下头,看着如今最有可能的答案——昏睡中的雏鸟。
那夜垂死之际,是它胸口流出的血救了他。
方才他亦孤注一掷,救回它的命。
纱布下找不到任何狰狞伤口,雏鸟羽毛秃掉的地方仅剩一道浅浅的粉色伤疤。而它的呼吸逐渐有力,平稳下去。
巫景曜轻柔抚摸着这脆弱却又比他强大的生物,感慨万分。
星魂阁巫氏一族代代谨遵的祖训——善恶有界,报应有天。
冥冥之中这小东西来到他身边,不知是他未知的福,还是他应得的祸。但无论是什么,这次他绝不会再逃避了。
第63章 好丑一只鸟05
午后日光穿过窗棂, 刚好照在角落损坏的小笼上,一室静谧无声,百鸟屏风后袅袅升起的白烟来自燃烧安神熏香的九莲香炉。
巫景曜靠坐在床头手执书册。他正读入迷,听得枕边传来窸窣响动便放下手。
雏鸟陆柳鎏咂着嘴, 他用羽翅撑了一把后跳起站在软绵绵的棉絮中央。脑袋昏沉的他目光呆滞, 豆子眼盯着木盒边缘的毛刺放空思绪。
见他不作声, 巫景曜担忧的附身凑近。
“醒了?伤还痛吗?”
三天里两天半都在沉睡,每次醒来都能看到巫景曜的大脸, 陆柳鎏承受不住这刺激。他下意识的进行攻击,拿出同族啄木鸟的秘技——反复啄你鼻头。
“嘶——”
毫无防备的巫景曜被尖尖鸟喙戳中鼻头, 即便没有实际上的疼痛受伤,那阵酸爽也足以他倒吸凉气呲牙皱眉。
而这张大脸退开后陆柳鎏终于感受不到压迫。不满足于待在盒中, 他跳到被褥上蹭爪子。
数天前的深夜里巫景曜突发疾病,生命数值骤降, 而他铭记前一世界的教训, 见迟迟没有人来便咬咬牙选择自己上。任务对象死亡的话他也会提前‘死亡’一次。那样的精神折磨他承受得住, 可非受虐狂的他绝不想多多品尝。
他不是受虐狂, 但巫景曜绝对是吧。
旧伤堆积成这样还不准外人随时看护, 一不留神就嗝屁了, 那他们俩还做什么任务?!
一起反复来回花样死去吧。
扭头蓄力正想臭骂人一顿,陆柳鎏却收到系统的主动提示, 他的契合度达到了百分之九点九。于是狂风暴雨瞬间阳光灿烂, 他往前蹦跶, 蹲在巫景曜的书上挺胸抬头。
“哎呀呀~阁主大人好久不见哒, 您还是那么英俊潇洒, 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陆柳鎏夸人专用形容词没报完, 巫景曜先捂着发红的鼻子笑了。
“看到你这么有精神气,那我放心了。文星这几天一直想来看你都被我挡下。等你伤势恢复得差不多再让他见面吧。”
哦,那可爱的小徒弟啊。陆柳鎏啄啄羽翅,颇有成就感。
巫文星这小鬼头确实是聪明机灵,且好奇心不是一般的旺盛,对星魂阁外的江湖极其向往。可归根结底,他还是想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是谁,又是怎么样的人。
床榻上,巫景曜直起身朝上方打了个手势。屋中各处没有变化,唯有飘散空中的青烟一瞬偏移方向。陆柳鎏虽没武人耳听八方的功底,可有自己的动物优势。刚才眨眼的时间里,他感知到至少三人离开这间房。从隐藏气息的方式和身法来看,那应是星魂阁中的影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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