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何看着赵殷一脸平静的开车,心中也挺平静的。
无奈路况实在太差,下了雨的土路更是难走。
辛何躺在座位上,心态十分平稳,身体颠的像风浪中的小船。
休息是不能休息了,辛何调整了座椅倾斜角度,支着腮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的连绵细雨。
大脑处于放空的状态,他什么也没想,单纯的聊聊天,随口问了句:“赵殷,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似乎笃定对方喜欢他,辛何没问为什么,而是问从何而起。
一股热流从胸口流过,赵殷沉寂的心湖荡起了涟漪,这是失忆后的辛何第一次主动问他们的过去。
若说爱,赵殷不知自己从何时开始爱他,不知不觉间,他冷硬的心上开出了一朵热烈美丽的花。
喜欢……
“你读大二时去绍光市参加过一场马术比赛。”
大二……那段记忆并没有遗失,辛何虽不怎么回首过去,但他记性很好。赵殷一提及,他便记起来了,那是在大二上学期,他代表当时所在的俱乐部参加了一场全国的马术竞赛,地点就设在绍光市著名的沙禾赛马场。
“我没有见到你。”事实
上,在留存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过赵殷。
“我在看台上。”
辛何饶有兴致的问:“押注了吗?”
赵殷对谁赢谁输并不感兴趣,往常赌马也不过随意压一个,没有任何的判断分析,没有任何倾向,赢了输了也不会勾起任何情绪波动,所谓的赌不过是钱扔出去听个响罢了。
那次鬼使神差的他注意到了2号马,准确的说是2号马上的骑手。
那个青年穿着骑马服戴着头盔,与他之间隔着高远的看台、隔着千百人,赵殷却一眼就看到了他,再也不能移开视线。
“我看上了2号马……的那位骑手。”
辛何玩味的看他:“押了多少钱?”
“500万。”
和他赛马的无不是大赛经验丰富且得过奖的,辛何的赔率是全场最高的:“岂不是把全场的钱都赢走了。”
“这要归功于2号技压全场。”
辛何得意的扬了扬眉,故意说:“因为赢了钱,所以喜欢我?”
赵殷回味当日情景,眼底浮现笑意:“的确也有赢了的原因。”
因为赢了,第一个冲到终点的辛何摘下头盔,回首而望青春俊美的脸上尽是张扬肆意。赵殷站在原地凝望,只觉那燃烧生命的热烈让他的心刹那滚烫。
“庸俗。”终于驶过了颠簸的土路,下一段山间小路虽狭窄但平坦不少,辛何舒舒服服的斜倚在靠背上,懒懒的给赵殷下定语。
有一点也挺奇怪的,依赵殷的强势,既然说喜欢,他在两三年的时间内竟没见过这个人,不符合赵大佬的性格啊。
“赵先生几年前比现在倒是要脸多了。”难道曾经的赵殷还是个喜欢人就默默暗恋不敢开口的羞涩青年?辛何抖落鸡皮疙瘩,怎么也不能把羞涩这个词和赵大佬联系到一起。
“我是个无趣的人。”他是个无趣的人,从很早的时候,他生命中的热情便被抽走了,只余下死亡的沉寂,即使杀人时温热的血喷洒在他的脸上,他的心依然冷硬如寒冰坚石,而辛何……
“你喜欢的是有意思的人与事。”
辛何的世界五彩缤纷,生活多彩,他的身边永远不缺有意思的事物。赵殷自知是个无趣的人,只需要把有意思的送到辛何身边,不必走到他面前。
“因为我不喜欢就退却了……”辛何信他个鬼,前段时间他掏心掏肺和赵殷剖析他喜欢的性格身段相貌,也没见赵殷生出一丁点放手的意思,反而上赶着找抽变着法拐他上床,“那你这会儿还在我面前晃悠?”
辛何合理怀疑赵殷搁这给他卖惨。
这要“感谢”徐城了,赵殷漠然的想,如果徐城没有听从安排,他也不会当机立断出手。赵殷看多了青年的意气风发,那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失意。
赵殷瞧见他满脸的不信任的小表情,心中好笑,起了逗弄的心思。
辛何对上赵殷含笑的目光,下意识觉得那笑里隐藏着阴谋诡计,先发制人要把对方噎回去。
尚未说话,只见赵殷转头看向前方,唇边的笑消失了,眼底的笑覆上一层寒冰。
辛何顺着他的视线去看,隐约看到暗夜雨幕的远处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不及细究,一只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
第43章
赵殷护住他的眼睛, 辛何只察觉眼前亮了亮,拉下那只手,看到两辆车占据整条车道开着大灯向他们冲来。
辛何直觉来者不善,又忍不住吐槽, 瞧着技术一般胆子倒大得很, 在这么烂的路上并排开着车来撞人,不怕自己先翻车?
辛何尚未感慨完, 嘭, 一颗子弹打在车身上, 其余的子弹被避开,从车身一侧飞驰。
辛何一惊, 这不是简单的事故。
赵殷快速给周峰发了信号,然后打开扶手盒,赫然是一把木仓。
辛何不知自己车内何时多了这玩意,见赵殷快速上膛,然后对他示意, 遂伸了一只手把住方向盘稳定车身。而赵殷探出去连续不停的放了四木仓,只听得几声凄厉惨叫, 攻势终于停了。
赵殷对上辛何的目光, 察觉到其中的惊异之色, 带了点温柔笑着说:“放心,他们还活着。”
木仓战现场辛何不是第一次经历, 但成为交战中的一方还是首次,刺激确实够刺激, 不过掌握命运——无论是自己的命握在别人手心、还是掌握着别人的命, 对他来说都是麻烦的不那么令人愉悦的事。
一辆车持木仓人手腕被子弹贯穿,手木仓掉落在地上, 痛苦的嚎叫声响彻夜空。另一辆侧翻横在路中恰好正挡在那辆车前面。
辛何尚未松口气,只见后面的车加足马力,嘭的将前面的车撞开,伴随着惊恐的尖叫声,连人带车翻入深沟之中。
这段蜿蜒的狭窄山路紧挨的虽不是悬崖峭壁,但两侧都是数十米深的大沟,车翻下去几无生还的可能。
持木仓人手腕流着血,怒吼着开车冲撞过来。
“这是有杀父之仇吧。”
多大的仇,受伤流血都不能阻止对方迫切杀人的渴望,甚至毫不犹豫的杀了阻挡自己的同伴。
辛何想到赵殷讲的那个故事,不可避免的产生联想,目带怀疑的斜瞄身边的人。
赵殷听到他的话,一面漠然的想,多年前的杀父旧仇可能性极低,斩草除根他向来做的彻底,另一面察觉辛何所想所为,又觉得对方可爱。
“换位置?”辛何见对面不管不顾的冲过来,快速问了一句身边人。
“你的手臂还没痊愈。”赵殷左手动作果断的打着方向盘倒车,右手撑在辛何脸侧。
雨势渐大。
赵殷将油门踩到底,撤开一段距离之后,一个极速侧转,右侧后轮悬在半空,下一秒疾冲向前稳稳落地。引擎轰鸣声让飘落的雨丝都出现了震颤,轮胎碾压地面泥水四溅。
身后的车被越甩越远,辛何尚未松口气,在他脸侧的手掌突然搂着他的脑袋向下面躲避。与此同时,两颗子弹破开挡风玻璃擦着头发呼啸而过。
来人不知伺机等待了多久,念头飞速的闪过,辛何不再多想,无论来的人是谁动机是什么,首要的是渡过这次危机。
突然前轮车胎被打爆,车子打滑了半秒迅速调整到最佳的状态以更快的冲向前面一身黑衣的人。
赵殷看准时机,瞄准前方开了一木仓正打中黑衣人的手臂,黑衣人站在一辆漆黑的汽车前面,全身罩在黑色雨披中,身形高大健硕,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左手受伤武器坠落,另一只手快速换了一把装满子弹的木仓,火力更加凶猛的朝他们攻击。
两侧后视镜、挡风玻璃、两轮车胎都被命中。
距离即将缩短到一个危险的范围,若他们能躲开攻击,便能将那人碾在车下,相反,若是不成,以那人的精准射击打爆所有轮胎,他们可能会陷入被动的死局。
赵殷与辛何对视一眼,踩下刹车急停,他们意识到黑衣人的目的似乎是要将车逼停,而不是直接杀了他们。
果然停下车后,黑衣人的枪口依然对着他们的方向,却没有再继续攻击。
“留下防身。”赵殷把木仓放在他掌中,“他们或许还不知车内有两个人。你留在车里,等我举木仓射击,你抓住机会逃走。”
“你还有木仓?”
“放心。”
赵殷打开车门,辛何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冲动,催使着他握住了赵殷的手。
“你乖乖的。”赵殷低声说,肃杀的空气中他的声音比绵绵细雨更轻柔。
辛何的心触动了一瞬,目光复杂地看着赵殷推开门走了出去。
黑衣人的木仓口对准了赵殷的方向。
密集的雨点打在赵殷发间,随着他的走动滚落到侧脸,顺着下颌滴落。
辛何看的分明,那滴落下的水珠放慢了无数倍,慢慢消失在视野中,啪的一声在他心上溅起浪花。
身后的汽车已经赶到,大概是武器没了,那人并不敢下车,只是探头大吼。
“车里的人下来!”雨夜中他
的他的声音如惊雷一般。
辛何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声音和那天他接到的未知来电相似。
黑衣人听到那人的叫喊,木仓口再一次转移到车内。
“解决掉车里那个人!你在犹豫什么,干掉他!”
钱金辰不是被拘留了吗?他真的疯了!
辛何换到驾驶座,努力平复极速跳动的心跳,目不转睛的盯着赵殷。
等他找准时机射击,若是一击不能中,他就趁机会开车冲过去把人撞飞。
赵殷缓步向前走着,手探向腰间,猛地抬手,黑衣人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动作,快速调转木仓口,同一时刻,辛何驾车像离弦之箭飞驰。
赵殷仍缓步向前走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咻!
辛何瞳孔紧缩,一颗子弹从黑洞洞的木仓口喷射而出。
辛何耳边听到了风声、呼吸声、子弹破空的声音,然后是巨大的撞击声,鲜血喷洒而出,破碎的挡风玻璃溅上无数点血滴。
黑衣人罩头的帽子脱落,露出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石征言,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辛何,目光中蕴含着许多东西。
那颗极速从车旁掠过的子弹在辛何脑海中反复播放,似乎永远没有终点,直到血喷在面前,他感到有什么在脑海炸开,头痛欲裂。
辛何没有心思去分析要杀他的人在想什么,他强忍着剧烈的头痛举起枪,这是他第一次举木仓对准一个人,他的手很稳丝毫没有颤抖,只是迟迟不能扣下扳机。
辛何前所未有的感受到选择的困难,他无法下手杀人,即使对方要杀他。
黑衣人张唇说了什么,随即脑袋一歪闭了眼睛,不知生死。
辛何急促的喘息一声,猛地抬起头踩紧油门向后倒车。
方才穷追不舍冷血残酷的钱金辰手忙脚乱的启动车子。
“嘭”,豆大的雨珠被相撞的两辆车挤压出无数水花。
钱金辰被巨大的冲击力牵引,不受控制的撞向挡风玻璃,额头流下的血水糊了满脸,不甘的昏迷在座位上。
赵殷静静的垂手站在那儿,回头望了他一眼,黑夜和雨雾阻隔了一切。
辛何却知道他在笑,那笑必然是带着温柔的安抚。
突然,那道永远坚不可摧的身影晃了一下,顷刻间倒落在地。
辛何手无法克制的颤抖,推开车门往前奔跑。
落下的雨水比寒冬的冰棱更刺骨,让他浑身发寒。落在眼睛中的雨水仿佛藏了尖锐的针,刺的他眼睛发痛。
头疼的要裂开,辛何踉跄的奔过去抱住他,颤抖着手指捂住流血的伤口,头部青筋爆出刺痛到他的嘴唇都在颤抖:“赵……殷。”
那声音撕破喉咙发出来,却小的微不可闻。
“别……怕,我……不会死。”赵殷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头疼了吗?”
雨下的好大,辛何眼睛里充盈着水雾,什么也看不清了,只听得到心跳声和他说话的声音。
大脑的神经不断的被拉扯,又像有数不清的电锯一刻不停的切割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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