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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两人碰面还有半个小时，杨松潭已经到了公司。
他紧张，他真的紧张。
他紧张得汗流浃背，在高耸入云的盛世集团大厦前瑟瑟发抖，他一步三挪，三挪一扯领带地走进大厅，走到前台。
前台的小姐姐面带微笑，热情洋溢，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杨松潭一番，然后柔声说：“这位先生您好，我们这里没人买保险哦。”
杨松潭：“……不是，我是来找穆无涯，穆总的。”
前台接待的小姐姐打了数个电话，然后将杨松潭引到了穆无涯办公室前。
杨松潭看到穆无涯的第一个反应是：糙，这么年轻？
人比人，气死人。
穆无涯见到杨松潭后，引他一起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贵姓？怎么称呼？”
杨松潭连忙自报家门，他本以为穆无涯会先和他谈谈沈岸，毕竟沈岸是中间人，哪知穆无涯没有半点废话，直接让他介绍公司和项目。
一番报告结束，穆无涯翻看着杨松潭带来的资料，点点头说：“嗯，很有前景，就算没有我哥的人情，我也会选择投资。”
说着穆无涯就开始和杨松潭谈论起他公司的前景和利弊。
没有半句废话，观点一针见血，犀利得可怕。
两人很快就敲定了投资和合作的相关事宜，顺利得让杨松潭恍如在做梦，如果不是因为穆无涯坐在面前，他一定会给自己一巴掌。
“我让我助理拟草份合同，等等发你邮箱。”穆无涯合上所有资料，一锤定音。
“好，好的。”杨松潭猛地点头。
“对了。”穆无涯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我想加个隐藏条件，不写合同上的那种。”
金主爸爸您让我跳脱衣舞我都跳啊！！！
杨松潭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没问题！您说！”
穆无涯说：“我和沈岸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你不能再和他有任何联系。”
第四十五章 弟弟
杨松潭愣住了。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回答还是该发问。
谈完事情的穆无涯似乎对眼前的人失去了全部耐心，他站起身，一副冷漠送客的模样。
杨松潭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犹豫半响，突然说：“穆总，我和您说一件事，昨天我和小沈见面，除了谈正事，其他时间里，他十句话里面有九句是关于您的事，我和小沈认识快五年了，一直觉得他是个冷漠孤傲的人，直到我看到他提起您，我就说这么多了，回见。”
杨松潭说完就走出了穆无涯的办公室，他非常郁闷地摸着脸，小声地嘟囔：“卧槽，我哪里像GA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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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办公室里，穆无涯坐回老板椅上，双手交叠沉思了许久，随后他从右边的抽屉里拿出牛皮咖色的本子。
穆无涯打开第一页，将目光落在最后一行，上面写着‘自杀’。
这两个字被他之前拿钢笔点得有些看不清。
穆无涯默不作声地盯了一会，拿出手机给沈岸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沈岸的声音响起：“喂？怎么了？”
穆无涯说：“哥，我和杨松潭谈完事了。”
沈岸说：“噢，好，我替他谢谢你。”
穆无涯笑了笑：“他凭什么由你谢？”
沈岸愣了愣：“我……就是随口一说。”
穆无涯说：“哥，你能不能答应我，再也不和他联系了？”
让穆无涯没想到的是，沈岸竟然毫不犹豫地说：“我答应你。”
这反而让穆无涯有些无言，他顿了顿，笑道：“哥，你在哄我吗？怎么说你和他也当了五年的朋友，你是不是明面答应，心里却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电话那头，沈岸轻轻勾了勾嘴角：“非但没有，而且我还在窃喜，暗暗欣喜着你因为我的事在吃醋，无涯，会说出这种话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让你不知所措才会有了这种过激的反应，我会改的。”
最后一句我会改的，沈岸放柔了语气放慢了语速，仿佛当真错的是他，正在求原谅。
穆无涯扶额，无奈地喊：“哥……”
“嗯？”
穆无涯几下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最后笑了出来：“哥，我晚上想吃排骨面。”
沈岸说：“好，刚好我晚上没事，冰箱里也有排骨，你晚上下班，一回家就能吃到，早点回。”
挂完电话，穆无涯拿出钢笔，极其郑重地把牛皮咖色的本子第一页的最后一行给划去。
笔尖划过单薄的纸张发出轻轻的飒飒声，穆无涯拿着钢笔一共划了七下，直到那两个字再也看不清为止。
穆无涯合上笔记本，将本子重玉岩征里新放进柜子里，然后匆匆起身走出办公室。
他想回去了。
回去有排骨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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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演完大火IP电视剧的男五后，程志明又给沈岸排了几个很火的综艺档期，程志明看娱乐圈市场的眼光果然又狠又准，综艺效果配合网络营销，沈岸的人气迅速提升。
渐渐地，不需要穆无涯的帮忙，各大剧组自己开始主动联系沈岸。
“接下来的三个月，排这个影视剧的男一档期，你看怎么样？”天娱公司里，程志明正在和沈岸商量。
沈岸大致翻看了一下剧本，点点头。
“对了，明年有个电影可能会开拍，但是这个剧组一切都还在筹备中，而且不是什么当红剧组，不过他们拍的那个电影题材，我觉得会火，他们之前来联系了我们，公司本来想随便给个新人应付一下，但是我想把剧本要来给你。”程志明说。
沈岸问：“什么题材？”
程志明说：“一个拍得好就是揭露现实，拍不好就会被人骂做作的题材，家暴。”
沈岸顿了顿，他低下头，拿着剧本的手暗暗攥紧纸张，沉默一会，沈岸说：“我不想拍这个题材。”
程志明愣了愣，他说：“这种体现赤裸裸现实的题材电影虽然票房容易低，但是我之前看了那个剧本，写得很不错，拍好了说不定会得很多奖，也许还会变成你的代表作。”
沈岸一言不发地听完，坚持：“我不会拍的。”
之前程志明给沈岸安排工作，无论要求有多少，沈岸从未说过半个不字，这么抗拒的沈岸，程志明还是第一次见。
程志明虽然不理解沈岸为什么要拒绝，但是还是尊重他的想法：“啊……行吧，不拍就不拍吧，也没事，你的资源不差这一个剧本。”
沈岸轻声说完谢，开始和程志明谈起最近工作的档期。
一谈就谈到了晚上九点多，忙完后沈岸起身准备回他和穆无涯的家。
沈岸没有驾照不会开车，穆无涯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接他，但是今天沈岸却没有联系上穆无涯。
沈岸估计穆无涯有事，自己戴上口罩和墨镜，全副武装地去挤地铁，结果小区的保安大叔差点不让他进。
沈岸到了家门口，刚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忽然身后有人问：“你住这吗？”
沈岸奇怪地转过身，一下愣在原地。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身穿黑色风衣的男子，他脸上带着笑，却看不出有多高兴，好像笑容只是一种习惯。
更让沈岸惊讶的是，眼前的男子样貌竟然和穆无涯有几分相似。
见沈岸没回答，男子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住在这吗？你好，我是穆无涯的弟弟，我叫穆自，这里应该是我哥住的地方，你怎么会有钥匙？”
突然碰见穆无涯的家人，沈岸无可避免地开始紧张。
他捏紧手里钥匙，思索着措辞，沈岸不知道穆无涯有没有和家人提到过他，沈岸更不知道穆无涯家庭能不能接受这件事，然而就在沈岸要回答出好朋友这几个字时，穆自突然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问：“你是我哥的爱人吗？”
沈岸慢慢睁大眼：“无涯和你提过我？”
听到沈岸对穆无涯的称呼，穆自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东西，他饶有兴趣地盯了沈岸数秒，然后笑道：“不，没提过，我猜的。”
作者有话说
大家元旦快乐鸭！！！！
第四十六章 理智
听见穆自的回答，沈岸脸色蓦地变差，穆自摆摆手：“你别紧张，我们家对这种事接受度很高，说起这个，以后有可能就是一家人了？互换个联系方式？”
毕竟眼前这个人是穆无涯的弟弟，沈岸没多想，点点头，两人互换了电话号码后，穆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看了一眼备注：“嗯？沈岸，真是好名字，好听。”
沈岸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说：“进去坐一坐？”
穆自笑了笑：“不了，我之前联系过穆无涯，穆无涯说他不在家，改天我再正式登门拜访。”
不在家？这么迟了，也不知道穆无涯在忙什么。
沈岸点点头。
“你是演员吧？我在娱乐新闻版块见过你。”穆自问。
沈岸回答道：“嗯，我是演员。”
穆自笑着对沈岸伸出手：“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聊到这里吧，改天再见。”
出于礼节，沈岸也对穆自伸出手。
双手相握，上下摇晃，沈岸刚要收回手，却发现穆自不放开自己，他紧紧抓着沈岸的手，用劲极大。
沈岸皱了皱眉，抬起头看向穆自，穆自这才收回手，还十分夸张地啊了一声。
“不好意思。”穆自说，“出神了，那我们回见吧。”
说完穆自转身，哼着口哨悠然自在地离去。
沈岸拿钥匙打开门后，一下愣在原地。
家里开着灯，穆无涯在家。
沈岸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刚才穆自会说穆无涯不在家，客厅里的景象突然闯进他眼里，沈岸心脏猛地一揪，眼眸骤缩。
穆无涯按压着胃，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蜷缩着，药箱可怜巴巴地倒在地上，瓶瓶罐罐的药物散落一地。
沈岸猛地几步冲上前，半跪在地上，将穆无涯扶起搂住：“无涯？无涯，你没事吧？”
穆无涯额头上全是冷汗，他脸色惨白，勉勉强强睁开眼睛，声音极虚：“哥？没事……我就是……胃……”
“胃病又犯了？”沈岸半扶半抱起穆无涯，将穆无涯带到他的房间里。
沈岸脱下穆无涯的外套，扶他躺上床，给他盖好被子，又用热水焐热两条毛巾，一手动作轻柔仔细地给穆无涯揉胃，一手给他擦冷汗。
见穆无涯稍稍缓过来一些后，沈岸马不停蹄地拿来胃药和热开水给穆无涯服下，而后又去厨房将小米粥熬下，最后回来继续给穆无涯揉胃。
穆无涯抿着苍白的唇，紧闭双眼，脸色依旧很差。
沈岸看着穆无涯，五脏六腑全部揪在一块，疼得不行，他给穆无涯揉了一会，估计小米粥熬得差不多了，起身要去厨房看看。
谁知沈岸刚一动弹，穆无涯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穆无涯含糊不清地喊：“哥……”
沈岸说：“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吃完了你胃会舒服一点。”
穆无涯摇摇头：“让我抱抱你。”
沈岸侧躺到穆无涯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腰：“今天晚上没好好吃饭？”
穆无涯答非所问，他说：“哥，你这几天能不能在家陪我，把工作全部推掉。”
沈岸愣了愣，问：“出什么事了？”
穆无涯没说话，他抱紧沈岸，将头埋在沈岸肩膀上，好像怀里的人会突然消失。
沈岸拍拍他的背，又安抚地揉揉穆无涯的头发，他将下巴抵在穆无涯的头上，轻声说：“好，陪你，明天我给程志明打个电话请假，这几天刚好做点养胃的食物给你吃。”
“嗯。”穆无涯莫名有些哽咽。
“对了。”沈岸想起什么，说，“我刚才在家门口遇到了你弟，他知道了我们俩的关系，说下次来拜访。”
穆无涯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停滞了一下：“你……碰到穆自了？”
沈岸敏感地察觉到穆无涯的情绪变化：“偶然碰上的，怎么了？”
穆无涯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慢慢松开沈岸：“没怎么，哥，我困了，你也赶紧去睡吧。”
沈岸一时间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穆无涯现在不舒服，沈岸也不好追问什么，犹豫一会，轻声道：“好，那我先回次卧了，我刚熬的小米粥，你吃吗？”
“不吃了。”穆无涯声音很轻。
“那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没有……”
沈岸犹犹豫豫，还想问什么，最后只是说：“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要是疼得厉害就来次卧找我，深夜也没关系，记得一定要喊我。”
等沈岸离开后，穆无涯按着胃慢慢起身，他先是走到房间门前锁好门，然后一步步慢慢地挪进浴室里。
穆无涯打开浴室里所有的灯，浴霸的光芒刺眼灼热，穆无涯撑着冰冷的洗手池呕了一会，却什么都没呕出。
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用清水扑了一把脸，然后打开浴室里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刀。
穆无涯有些撑不住，坐靠浴缸旁，然后握紧刀柄，往瓷白浴缸上划。
刺耳的声音贯穿耳膜，回荡在房间的角角落落。
他是我的。
穆无涯心想。
自己用了二十年，找到了温暖，又用了三年，找回了温暖。
沈岸是自己的。
可是沈岸可能会离开他。
说不定明天就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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