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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睁眼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变得莫名艰难。
眼皮仿佛坠了千斤的铅块，无论穆无涯如何努力，都做不到。
最后他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识变得支离破碎，渐渐消散。
“无涯！！！”
忽然耳边炸开一声呼喊，清晰又有力。
穆无涯猛地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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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梦和意识的喧闹，病房很安静，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轻轻的滴滴声，雪白的天花板先映入了穆无涯的眼睛里。
“你醒了？”
身边传来声音。
穆无涯转头看去，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穆爸爸看了看手表：“嗯，医生预测的时间很准，你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喊护士？”
穆无涯轻轻张嘴，发觉自己说话没有影响，就是声音极轻：“不用，他呢？”
穆爸爸：“谁？”
穆无涯：“沈岸。”
穆爸爸：“那是谁？你朋友？”
穆无涯皱起眉：“我在哪个医院？”
穆爸爸：“你在美国，我和你弟弟一起安排的，你已经昏迷了四天了。”
穆无涯说：“我要手机。”
穆爸爸：“急什么？”
穆无涯说：“急着联系你的儿媳。”
穆爸爸：“……什么意思？”
穆无涯：“字面意识。”
穆爸爸：“……你为什么从没和我说过？”
穆无涯沉默了。
许久，穆无涯才再次开口：“爸，你知道我和我弟精神都有问题的事吗？”
第七十二章 合法
穆爸爸看着穆无涯，目光里有着很深的疲惫，他回忆起一幕幕往事，觉得一切戏剧又无理，他偏开眼睛，看向窗外许久才开口：“我向来不知如何与你交谈，更不清楚你的事情，在我看来，你一直是个沉默内向的孩子。”
穆无涯：“爸，你是如何定义家人的？”
这个问题，直接把穆爸爸问愣住了。
穆爸爸双手交叠，许久才说：“为什么这么问？”
穆无涯轻声问：“因为我想知道，我算吗？”
穆爸爸眉头一蹙：“说什么话？你是我儿子，当然是我的家人。”
穆无涯又问：“爸，你知道我是怎么摔下楼的吗？”
穆爸爸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说：“你弟弟不是故意的，你摔下去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了我，也喊了救护车，这是个意外，你别怪他。”
穆无涯轻声说：“我知道，确实是个意外。”
穆爸爸轻吁口气，还没吁到一半，听见穆无涯说：“当年……肯定也是个意外啊，爸。”
穆爸爸蓦地抬起头。
穆无涯觉得肺部一阵阵在疼，他猛地咳了几声，眼角微微发红，却倔强地要说完：“当年我妈妈，失手将阿姨推下楼，也第一时间打电话喊了救护车，可是这么多年，你却一直认为她是……”
穆爸爸打断他：“不一样，IX，UY根本不一样，你阿姨她走了啊！因为你母亲，所以……”
“那如果今天，我也死了。”穆无涯说，“你会觉得穆自是杀人犯吗？”
穆爸爸忽然消了声音，他蓦地站起身要往病房外走：“你好好休息，不要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穆无涯奋力喊出声：“爸，弟弟的病已经很重了，你要直视这件事啊。”
穆爸爸顿住脚步，他偏头看向穆无涯，与他对视着。
沉稳冷静的目光里，有一位商人的成功，还有一位企业家的实干，再往深处看，却看见一位父亲的失败。
穆爸爸终是垂下目光：“我知道了。”
穆无涯放松下来，忽然觉得身心俱疲，极其渴望温暖，他说：“爸，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事，但是我现在，真的非常想见一个人。”
穆爸爸问：“谁？”
穆无涯一字一顿，念出他的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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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无涯再见到沈岸，已是三天后。
中间有太多手续要办。
那日，回暖的天，冬日的干冷还留在红日悬枝的清晨，午时已是春风和煦，草长莺飞。
穆无涯听见推门声。
他转头看去。
看见了他的冬日夏云，秋风春明，是暖是荫是惬是清。
沈岸原本就瘦，不过几日没见，竟然更消瘦了，他是小跑过来的，此时一手扶在门框，微微喘气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穆无涯，看着看着，忽而眼眶就红了。
穆无涯朝他笑，想伸手又抬不起来，只得说：“哥，快过来，抱一下。”
沈岸颤颤巍巍地走出去，半跪在病床旁，避开穆无涯身上的仪器设备，伸手环住了他：“你……被带走了……”
穆无涯说：“嗯，我爸把我送到美国来了。”
沈岸声音都哑了：“我不知道你的伤情如何了，这些天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事，没人告诉我，没人可以告诉我……我甚至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我这些天……”
声音带着后怕和恐慌。
感到环着自己的人还在微微颤抖，穆无涯浑身上下除了摔伤的地方，心脏也疼得不行：“对不起，哥，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你别怕……”
沈岸埋在他怀里，许久才点点头。
穆无涯笑了笑：“哥，你看我经历了你可能得绝症的恐惧，自己又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想想，真是觉得没什么事过不去了，以前可能有些事，真得蛮折磨人的，现在想想，真是无比感激愿意继续走下去的自己，哥，我真的想和你好好在一起，别哭好吗？别哭，你看我手里打着点滴，都不能回抱你。”
沈岸点点头，哽咽：“嗯。”
穆无涯动了动身子，吓得沈岸一把按住他：“别动！你别动。”
穆无涯想了想，说：“哥，你耳朵过来，我和你说个事。”
沈岸凑近穆无涯唇边，听见他说。
“哥，美国某些州，同性婚姻合法。”
第七十三章 插曲
沈岸在美国陪了穆无涯二个多月，气得程志明一天数个电话来叨叨。
程志明：“你说你这拍一部戏就消失个把月，还想不想火了？”
沈岸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在医生指导下，慢慢走路复健的穆无涯：“无涯的伤比较重要。”
程志明：“……妈的，我明明是打电话来怼人的，为什么还被酸到了？行吧行吧，我认栽，穆总恢复得如何了？”
沈岸：“挺好的，行动已经没有问题了。”
程志明说：“行吧，下周你新电影的发布会，一定要给我回国啊，沈岸，你主演的电影，发布会你要是不在，导演，副导演，加我一个，第二天就飞去美国在穆无涯病房门口悬梁自尽，我话可就放这了！”
沈岸说：“……我知道，会回的。”
程志明又不放心地念叨了好几遍，这才挂断电话。
沈岸收了手机，继续看复健房里的穆无涯，穆无涯一步步走得很慢，似乎也挺疼的，额头上全是冷汗，看得沈岸心紧紧地揪起。
这两个月，都是沈岸在照顾穆无涯，穆自从未出现过，听说被穆爸爸用十分强硬的态度送进了医院进行精神治疗，而穆无涯这边，穆爸爸只是偶尔来看看，沈岸不知道如何与穆爸爸相处，所以能沉默就尽量沉默。
沈岸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复健室内的穆无涯，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岸转过头，见一位笑容开朗、眉目帅气，身着白大褂的外国男子站在自己身后。
那医生指了指室内，用英文问沈岸：“你朋友？”
沈岸的英文口语不是特别好，所以能少说就少说，于是点点头。
医生笑着用英文说：“你人真好，我看你每天都在这陪你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沈岸隐隐听见了nice和friend之类的单词，最后一句倒是清清楚楚地听懂了，于是也用英文回答：“我的名字叫沈岸。”
听见沈岸中国式英语语法，医生和蔼笑了笑，他重复了几遍沈岸的名字，终于把舌头捋直，说的稍微像了些：“你真可爱，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有几个女性朋友，说不定你想认识？”
沈岸隐隐约约听懂了，略略蹙眉：“不用了，我不喜欢女生。”
医生眼睛一亮：“你是同？”
沈岸点点头。
医生语调明显变得欢快：“那什么，等等你想不想和我去喝杯咖啡？”
沈岸：“什么？”
医生用手势比了个咖啡杯和喝的动作，慢慢说：“喝，咖，啡。”
沈岸听懂了：“好啊……”
但是他还没回答完，突然有人伸手一把将他揽进了怀里。
穆无涯单手搂着沈岸的肩膀，看着惊诧的医生，用一口流利的英文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爱人等等没时间。”
“爱人？”医生收敛了笑意，“可是刚才沈岸说，你只是他朋友。”
穆无涯掀开眼皮盯着医生看了一会，然后转头对沈岸用中文说：“哥，亲我一口。”
沈岸：“嗯？现在？可这还有人……”
穆无涯说：“那就只亲脸好吗？脸可以的吧？”
沈岸犹豫了一下，抬头，亲了亲穆无涯的脸颊。
穆无涯抬眼盯着医生看。
医生心有不甘，不屑地用英文说：“只是脸颊而已，这位先生，我想我仍然有追求你朋友的机会。”
穆无涯眉头蹙起，揽住沈岸的手微微收紧，他因为冲动，想立刻强吻沈岸，好在念头一起，穆无涯就克制住了自己，理智压制着冲动，告诉着穆无涯不能在这让沈岸感受到难堪。
穆无涯不再理会医生，对沈岸说：“哥，我们走吧？”
沈岸虽然有些不理解现在的情况，但还是点点头。
穆无涯拉着沈岸转身要走，医生跟了几步，从衣兜拿出笔和纸，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递给沈岸：“沈岸，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希望有天能和你一起去喝咖啡。”
沈岸看看穆无涯，再看看医生递来的联系方式，想起刚才穆无涯的要求，突然就什么都懂了。
沈岸摆摆手，用英文磕磕巴巴地说：“抱歉，我旁边这位是我的丈夫……”
穆无涯拉他的手紧了紧。
沈岸：“对，丈夫，所以……”
医生面露失望：“你刚才还说，他只是你的朋友。”
沈岸：“抱歉，我英文不太好，所以，可能，呃……怎么说……”
医生收回纸条，笑道：“没事，我懂，祝你们幸福。”
解决完小插曲，穆无涯拉着沈岸回病房。
门一关，就把人按墙上了。
沈岸慌慌张张地扶他的手：“你别使劲，轻一点，都还在康复中。”
穆无涯带着笑，眼神却有些不善：“哥，刚才他邀请你喝咖啡，你答应了。”
沈岸解释：“他一直说朋友这个单词，我以为就是想和我交朋友，所以……”
沈岸话未说话，穆无涯扯开他的领子，在他白皙的脖颈上反复啃噬：“哥，你知道他邀请你喝咖啡，其实是什么意思吗？”
沈岸：“什，什么？”
穆无涯轻吁口温热的气息：“他想对你做我现在想对你做的事。”
沈岸：“那你倒是来啊。”
穆无涯：“……”
穆无涯挫败地将头抵在沈岸肩膀上：“哥，你明知这是医院……还这么说……”
沈岸环抱住他，轻轻笑着，问：“那你想不想和我去外面喝杯咖啡？”
穆无涯抬头，眸子光彩熠熠：“想。”
然后两人病房门还没踏出，就被护士强行赶回了病房：“去哪呢？去哪呢？！你看看自己的四肢骨X光片，再看看你的核磁共振片，最后看看你的CT片，你再告诉我，你要去哪呢？！”
穆无涯：“……”
沈岸：“……”
两人回到病房，穆无涯笑道：“哥，我们晚上再偷偷……”
沈岸拿着X光片，一指病床：“呆着。”
穆无涯：“……好。”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四章 终章
电影发布会的前一天，沈岸总算舍得回国了。
程志明喊了化妆师和服装师，让她们给沈岸好好收拾一番。
化妆师小姐姐嫌弃程志明念叨，说：“哎呀，沈岸这么好的底子，扑个粉就行了。”
终于到了开电影发布会的日子。
大家发现。
真是一个‘惨’字当头。
宣发是导演去应酬喝酒喝来的。
推广是副导演自己掏腰包请的。
场上的各路娱乐新闻记者，是程志明拉皮条拉来的。
道具组大哥：“啥子，拉皮条这词是这么用的？”
导演说：“是的啊，你看看那混杂人群的交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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