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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莫的脸色瞬间惨白起来，难道说他喝醉以后主动找罗总来了？强烈的不确定使他连打嗝都瞬间被压制住了。
沉默数秒，罗海口气稍微缓了缓，坐下来从旁边面包篓里拿出两片面包放在何莫前面的盘子里：“何莫，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忘，对不起罗总，我可能喝醉之后控制不了……”何莫沉重的解释着。
“不是这件事。”罗海挥手打断他发散思维，又开始给他的杯子里倒牛奶，“我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要出卖我。”
何莫的脑子嗡的一声，陷入那段回忆……
爸爸说已经掌握了罗家涉黑的证据，只要这件事办成，就可以救姑姑。姑姑因为赌博，欠下很多外债，赌博的地方虽然不是罗家的势力范围，但那一桌却正好是罗家势力开的局，欠了几千万，要不还钱，要不死，他爸想出了第三条路——让对家进监狱。
但是罗海他爸是非常有经验的黑道大哥，即便有证据，也不太可能被逮住，只能用诱饵逼他上钩。
他似乎现在还能够看到他爸瞪着有些下垂的眼睛看着他道：“莫莫，你去给罗海打电话把他引过来，你放心，他是明星不会有事的，但是赌博是不对的，是违法的，我们应该报警对不对，你想想你姑姑……”
他知道罗海很红，以为真的会像爸爸说得那样没有事，况且他姑姑确实对他不错……
所以他默许了他爸以他生日为借口，去和罗家吃饭……
他没办法，他看到他姑姑快被那些催债的人逼疯了……但是……当他从人群后面看到被警察扣住，近乎发狂的罗海，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再后面他听说罗海因为涉黑被判十七年，罗叔判死缓，偌大的组织瞬间崩盘，但姑姑死性不改，拉着他爸一起去赌博，去的路上被一辆疲劳驾驶的大车压成了黑白照片。
什么都没了。他的家、他的亲人、他的……罗哥。
他崩溃了。
连夜带着家里的财产，偷渡出国，离开这块令他难以承受的故土。
……
回过神，眼前的面包和牛奶安静的躺在盘子里，更像是嘲笑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
罗海没有催促他，慢条斯理的捏着面包片，一点一点的放进嘴里。
“我以为……”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带已经紧张到连话音都发不准的地步，大大呼吸一口气后，才勉强平稳下来，继续道，“我以为你那么红，不会有事。”
“我的问题不是这个，何莫。”罗海无动于衷的喝口牛奶。
“……因为钱。”何莫惨笑着，看向罗海，想看看他的表情。
但罗海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微微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姑姑……赌博欠了钱，是你们做的局，我爸不想还，当时也没有那么多钱，欠的债每天都在滚利，所以他想让局垮掉……”
罗海默然的听他声音颤抖着说完全部，前后像条死鱼一样看着他。
“我的问题，不是这个。”然而一会儿后，罗海又一次说出这句话。
何莫的手紧紧抓着餐桌边缘，手指关节因为用力变得惨白，他又沉默好一会儿，才低下头看着餐盘里的面包，好像在对面包坦白：“你太优秀了，我想和你更近一点……把你拉下来。”
“所以，你靠近我的方法，是把我从高处拉下来。”罗海歪着头问。
“是。”
何莫没有辩解，那时候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尽管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说完这些话，他好像轻松了不少，明年这个时候大概是自己一周年祭日，当然，不一定有墓碑就是了……这些年也完全没有给老爸烧过纸，下去以后，应该会是很穷很穷的鬼吧。
“什么局，在哪，对家是谁。”罗海精准的问了三个何莫不太清楚的问题。
他只能绞尽脑汁的从陈年回忆中翻出可能的答案。
“我爸说……是在城东区……其他的，我不知道。”
这真是个惊人的发现，罗海一直以为是何莫他爸赌博欠钱才导致了一切，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要怪就怪他们死的太快了，自己没来得及查到。
罗海伸出胳膊，不算用力的拍拍何莫的脸蛋：“混黑道的怎么会在别人家做局呢，白痴。”
“！”何莫的头缓缓抬起来，但还没抬到正常角度，他就用自己的手猛地捂住眼睛，像是一只失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呼吸着。
“把东西吃了，我不想看你表演。”罗海生硬的命令道。
他知道何莫没有在表演，但他现在心情也不好，不想对他说什么好话。
何莫下意识拿起一片面包往嘴里塞，毫不意外的引起剧烈咳嗽，险些打翻面前的牛奶，他疯狂的跑向可能是卫生间的地方，连推两扇门才找到，清理自己的喉咙，让意外进入气管的残渣咳出来。
再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多了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
何莫什么都没有穿，光着脚，垂眼走回到刚才坐着的位子上，一言不发的继续吃剩下的食物。
两个黑西装的没有带墨镜，眼神几乎在接触何莫的瞬间就飞快反弹到地板上并死死黏在上面，像是地板上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他们的魂。
“去干活。”罗海吩咐道。
黑西装们立刻训练有素的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撤出去。
把东西吃完，何莫的心已经平和下来，一如回来见罗海第一面时的状态。
“罗总，我吃完了。”他说。
“穿上衣服，好好工作。”罗海命令道。
他已经完全不打算告诉何莫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是，我明白。”何莫没想到罗海依旧不杀他，所有的一切仿佛回到原点……而且大概他会永远呆在原点。
他穿好自己昨天的衣服，很快被罗海命人带回公寓。
穿着皱巴巴带着烟酒臭味的衣服，站在公寓的卫生间，何莫对着镜子惨笑一会儿，把这些衣服脱下来，扔进垃圾桶。
他轻轻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呐，何莫，你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才没有杀你，你要努力干活……从今天起直到死——你都是罗氏集团的“东西”。
何莫的手摸向自己镜子里的身体，对自己轻声安抚着：罗氏就是罗海的，四舍五入，你还是罗海的东西，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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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辣苦瓜
第43章 动物园
大年初二，何莫独自坐火车去外地试镜，他尽全力，把所有的精力用在工作上面，其他人并没有他这么拼，所以他赢了，打败数十个前来试镜的人获得最适合他的角色——一部抗战电影中的黄金男二配角。
人物有些复杂，贯穿全剧，有亮点，有悲情，有原型，死得惨。演得好的话，比男主还吸睛。
没有休息，当天晚上连夜坐火车去麻市参加另一个海选试镜，不出意外的获得了另一个古装剧的男主一角。
抗战剧先拍，接着去演古装剧，他本身就不胖，抗战剧他只需要再瘦一点点就好。
初五开机仪式后，直接进组，中间这段时间，何莫特意去原型的家乡看了看，在博物馆和图书馆里找原型的资料。
孙导演对抗战片很有经验，但是第一次和何莫合作，看到他孤身一人一个助理都没带，满意的点点头：“贺言，他们说你是偶像演员，我觉得不对，你和那些人不一样。”说着，他仰头用下巴隔着老远点了点因为引资不得不插进来的女二号，人家演得是富家小姐，倒也贴切，自带化妆师不提，一个人竟然带了四个助理。
“孙导放心，我是来演戏的。”何莫很清楚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拍戏非常投入，NG不多，3个月后杀青，匆匆告别后无缝衔接到古装剧组——这边要提前做一些简单的培训，还剩一周时间，不管怎么说，他也算赶上了。
刘文给他送来一个新助理，二十多岁又高又壮，加上时常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像保镖多过像助理。
古装仙侠剧名为《朝天阙》是比较传统的升级打怪内容，区别是投资多，剧本逻辑通顺，演员阵容还算强大，导演是个极其挑剔的家伙，连丫鬟小厮的表演履历都要一一过目，整个组里一眼望去没有演技很差的角色。
动作方面何莫比较熟练，上手很快，但导演觉得他太瘦了，显老，毕竟是升级打怪内容，得从少年演起，何莫必须增肥至少15斤，让脸稍微圆润一些，为了让整部剧更连贯，导演表示开机要推迟两周，先让何莫养肥。
经历过“养肥”阶段的何莫跟导演找来的营养师相当配合，很快，甚至提前两天达到了导演的要求的斤秤，脸庞圆润一圈，近一个月的严格作息也让他看起来精神饱满。
“嗯，可以。大刘！老魏！招呼人准备开机。”导演仔细看看何莫的脸，果然圆润之后显小不少，连忙招呼副导演和制片准备开机事宜。
正常拍电影电视剧也经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推迟两周还在大家可接受范围内。
这些天何莫天天熟悉剧本和台词，对自己要演的戏份甚至别人的台词戏份都掌握了8、9成。
剧主要讲述一个家庭和睦的富家子弟突然遭遇大变，经历种种磨难，升级打怪报仇雪恨，重振自己家族并且称霸一方的故事。
心路历程从不成熟走向成熟、从迷茫走向坚定之类的就不提了，比较特别的是这部剧里女主在剧情要过半的时候才出场，没有很血腥的镜头也没有太多情情爱爱的内容，是小孩子也可以看的剧。
当然，主要市场还是已经成年的年轻人。导演在细节方面要求很高，能不用替身就不用替身，不会受伤的镜头能真打就真打。
“啪”
一个巴掌把何莫的脸打得歪到一边，演员手上会提前抹上一些红色的颜料，看上去就像一巴掌打肿一样，其实并没有用那么大力气。有些片子里一巴掌打出血在导演看来太普遍，太假，他们剧里不会用这种方式。
“你现在只是个废物，没有你爸妈，你什么都不是！”这个小反派本来是个群演，但在导演看来演得比一些花瓶好多了。
何莫脸上随之出现惶恐、茫然害怕和屈辱交加的表情。
“咔！表情不够激烈，贺言，你平时细微表情做得不错，但是这些剧烈冲突的地方要适当夸张一些，懂吗？”
“我知道了导演。”
“跟妆过去补个妆，这个……这个宋家少爷表情就这样可以，继续保持。”导演顺便夸了群演，把群演说得高兴极了，连声道谢。
第二次拍这一幕的时候，群演没掌握好力道，力气稍微大了点，不过何莫没说什么，反正也不是很痛，这一次他的表情按导演说的更加激烈一些，还增加了咬牙等动作，导演很满意，这一幕过了。
“贺言老师，对不起，我刚才力气没掌握好，您没事吧？”群演很朴实，知道自己力气大了，结束之后当场道歉。
“没事，我脸皮厚，别紧张。”何莫笑着说。
对方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继续连连鞠躬，说下次一定注意。他们对手戏还有几幕，都是他欺负人的，可不能因为这个得罪贺言老师，人家粉丝一人寄个刀片给他，他就能开五金店了。
忙忙碌碌拍完今天的戏，已经是夜里一点多。导演先对主演们大概说一下明天拍哪几幕，让他们回去休息的时候再多熟悉熟悉，今天的工作才算结束。
回到住宿的酒店，洗洗涮涮已经两点多，再看会儿剧本就已经两点半，何莫赶快定好闹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明天九点钟开拍，要至少提前一小时上妆，所以保守估计要七点半前起来。
忙忙碌碌的拍摄日常中，时间转瞬即逝，这部剧从初春一直拍到中秋，很巧，就在中秋节这一天正式杀青。
这么好的日子，聚餐是免不了的，熟知何莫习性的刘文和那位像保镖一样的助理小赵专门过来给何莫挡酒，大家开开心心吃了一顿，导演还说不够，又带着主演继续去KTV续摊。
KTV不只是要唱歌，估计还得喝酒，刘文觉得自己已经快要不行了，那位助理小赵别看长得人高马大，喝到一半就说什么也不再喝了，说如果都喝醉了保证不了安全。
刘文的只好一个人挡在前面，默默去卫生间吐了两次，看他们还要续摊，只能视线恍惚的发信息求助上级——
【岳哥，我和贺言在G市长安街金象KTV，附近有没有我们的人来支援一下，我快挡不住了，这导演也太能喝了QAQ】
罗海这边，通过大半年的调查，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事已经完全搞清楚，无非就是对家联合当年老爸组织里的线人搞事情，难点仅仅在于，这么多年过去，这些人里还活着的也不多了。
节假日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刚从公司回到家，还没进门，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
【刘文：岳哥，我和贺言在G市长安街金象KTV，附近有没有我们的人来支援一下，我快挡不住了，这位王导太能喝】
罗海：……
还在车里的保镖眼睁睁看着老大在门口停留一会儿又转回来，开门上车。
“去总部。”罗海对司机吩咐着，一边打开对讲机询问阿飞。
“头，那边说今晚航线没有冲突，可以启程。”
“好。”
……
金象KTV
“小刘，我看出你是个认真演戏的好演员，但是，今天是个好日子，你稍微跟我喝一点，给我个面子。”
这位王步凡导演现在和在拍戏的时候完全是不一样的状态，像是有什么奇怪的设定一样，非要其他人跟他一起喝酒。
眼看刘文已经倒下了，何莫没办法推辞，也只好一点一点开始喝。
但不管多么小口，一直喝下去总会喝完的……
最后主演们已经全部喝醉，导演和副导演制片几个也基本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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