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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他是凌家庄的少爷，在庄内怎么会受伤？”慕言双想要上前揪住他的衣襟问清楚，手竟然径直穿过了那下人，他根本抓不到人。
白卿羽脸色也不好，他明明警告过，但凌家庄的人还是要下毒手，可一切的算计和心狠都报应在凌玉生的身上，真不知该是痛快还是悲凉。
“带我去见凌夫人。”白卿羽冷声道，眼神也凌厉了几分，“否则，我不会救任何人。”
第142章 阵眼
下人们哆哆嗦嗦地将白卿羽带到凌玉生所住的院子, 还未进门，白卿羽身旁的慕言双便窜了出去，被君墨尘一抬手揪了回来。
“让你好好待着。”君墨尘冷声道, 若是以前，他早就将这小子的脖子捏断了, 就这点修为, 若不是他和师父护着, 还未进凌家庄就被人识破了。
白卿羽看了他一眼，虽未开口, 声音却传到了他的耳中：“凌玉生因救你才受伤，你若是没有能力全身而退就乖乖待着, 不要让他白白受苦。”
慕言双瞬间安静了下来，紧紧将嘴巴闭上, 连眼睛都不敢乱瞟了。
凌夫人匆匆赶来, 带着一众随从, 一见到白卿羽就齐刷刷跪倒了一地。
“求尊者救救我儿！”
“求尊者救救少爷！”
白卿羽抬手, 隔空捏着凌夫人的脖子，“本尊跟你说过的话, 你全当耳旁风？”
“尊者...恕罪, 我...愿以命...相抵, 求...您...救救玉生。”凌夫人艰难道, 窒息感已经使她眼前发黑, 但还是强撑着求情。
“本尊不稀罕你的命, 这些年我欠你们的凌家庄的，帮凌玉生救出慕言双之后就已经还清了, 你拿什么来让本尊救人？”
“不管...尊者想要...什么, 只要...凌家庄...有, 您...尽管...拿去。”
白卿羽手一松，“记住你说的话。”
他绕过跪在面前的那群人进了屋内，药味铺面而来，还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当初风度翩翩的公子，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眉间，双手手腕以及脚腕处都有一处血洞，触目惊心。
慕言双跟在他身后，一声都不敢吭，双手紧握成拳，气得连眼眶都变得血红。
“这些钉子，是谁做的？”白卿羽冷冷道。
当初阻拦白卿羽的女管家解释道：“是雷家家主，他以为在刑台上的是妖，两道天雷都无法让他显出原形，便下了七枚钉子，说是要打散他的修为。”
“呵......”白卿羽冷笑一声，“打散修为？这分明就是索命，若非他身上的护身符印挡下了胸口那两枚钉子，你家少爷恐怕此刻都能下葬了。”
女管家和凌夫人倒吸一口气，凌夫人当即让人去请雷家的人，却被告知雷鸣早已带着雷蕊离开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想借刀杀人，结果伤了自己的儿子。”君墨尘讽刺道。
白卿羽摇了摇头，走到床边施法想将钉子从凌玉生体内取出，但却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弹开了，身体不自觉往后踉跄了两步。
仿佛有人不想让他救凌玉生。
“师父，怎么了？”君墨尘发现不对劲，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这钉子连尊者都无法取出？”凌夫人心底一沉，唇色也渐渐苍白，虚弱得搀扶着女管家的手。
慕言双不相信，冲上去揪住白卿羽的手肘，用力得就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可能的，你可是仙尊，区区几枚钉子怎么会取不出来？我不信！你快救他！”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的身份？”君墨尘立刻警惕了起来，伸手将他揪着白卿羽的手打落，然后拦在两人中间，手持紫月，杀气一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白卿羽尝试了几次都被同样的力量弹开了，他并非取不出来，而是有人故意阻拦，但是谁有能耐阻拦他？
他转身看向慕言双，君墨尘用剑抵着慕言双的脖颈，灵力化成绳索捆住了他的双手，但他就像是感受不到杀气一般，哀求地望着白卿羽，就连声音也变得十分喑哑。
“求你救救他，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我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也可以，你救救他。”
慕言双跪在地上，尽管双手被困，还是努力地朝白卿羽磕头，磕得额间鲜血直流，君墨尘怎么揪都就不起来。
“他没死，这几枚钉子只会让他五识消退，无法修炼，你这是在干什么？”白卿羽有些奇怪。
慕言双听到后，惊得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眼泪嘴里喃喃道：“他没死......没死......这次终于...... 没死。”
“这次？”君墨尘就在他身旁，听到了他所说的话，他看着这样的慕言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师父重生的那一日，他也是这样，心里惊喜、悲伤、痛苦与释然交织在一起，像是个疯子一样，想放声哭，又想放肆笑，最终却愣在原地，什么都没做成。
这样的感情，是经历过一次次的失去，一次次绝望才能体会到的，远不是一个孩子所能拥有的。
“师父，我知道阵眼在哪儿了。”君墨尘看了一眼白卿羽，松开对慕言双的桎梏，然后转身走向凌玉生。
蓝色的灵力缓缓包围凌玉生，凌玉生的眉头慢慢舒展，像是刺猬收起了一身尖刺一般，白卿羽见状，施法将五枚钉子取了出来，这一次，阻拦他的力量消失了。
“你方才施的是什么咒术？”白卿羽问道，这咒术他从未见过。
“安魂咒。”君墨尘答道，为救白卿羽，他把所有与魂魄有关的典籍都翻遍了，自然懂得如何安抚魂魄。
白卿羽眉头微皱，他听过安魂咒，它是用于安抚逝者亡魂的，如今凌玉生还活着，为什么安魂咒会起作用？
“夫人，少爷醒了！”房内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凌夫人也顾不得其他事情，赶紧跑到床边查看，除了凌玉生，其他人都很惊喜。
他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沉默着退出门外，君墨尘跟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选择杀了凌玉生？他死了，阵法就会破碎，我们一样能出去。”白卿羽问道。
君墨尘低头，似是自嘲地笑了笑：“可是那样的话，慕言双只会牺牲更多的人，他不会放弃的，哪怕他知道所谓的溯回阵不过是一个接近真实的梦境而已，他无数次做梦，就是想要救凌玉生。”
当年凌玉生就是死在了刑台上，那时，没有白卿羽，也没有君墨尘，是他救了慕言双，还替慕言双担了罪名。
溯回阵有个缺点，所有人都要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下去，慕言双永远都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他没有力量去救人。
所以，他把白卿羽拉进了这个梦里，想借白卿羽的手救人。
但是如果凌玉生被救活了，慕言双就不会再离开梦境，他会死在梦里。
“要破阵有两种办法，一是杀了凌玉生强迫慕言双醒来，二是救活凌玉生，让慕言双死。”君墨尘缓缓道，“凌玉生不愿他死，所以一直阻挠，我方才将他残存的元神安抚入睡，所以师父才能救梦境中的凌玉生。”
“你以往都会选择最直接的办法解决问题，这次却……”白卿羽的眼神有几分担忧：“慕言双只打算将我一人拉进梦境里，你一开始就被溯洄阵排斥，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
凌玉生被救活了，可他们还在阵法之中，阵法也不知何时能破，君墨尘要是强行留下，后果不堪设想。
“师父，你会杀了凌玉生吗？”君墨尘问道，那双清冷的眸子似是能看透人心，世上没有幻境能困住师父，他总是很冷静，好似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心生波澜。
“会。”白卿羽如实回答，他不能因为一个死去的人，让活着的人受到伤害。
君墨尘没作声，眼神落在屋内，慕言双正乖乖地趴在床头看凌玉生，看到凌玉生捧着药碗喝药时，他开心得像个孩子。
“其实师父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破阵的方法。”君墨尘轻道。
“什么？”
“阵法是我画的，杀了我，一样能破阵。”君墨尘的话语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随口开了句玩笑。
布阵之人身死，阵法自会消亡。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破阵是为了救你，如果杀了你才能破阵，那我宁愿永远困死在阵中。”白卿羽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几日没休息，你定是累傻了，回房休息吧。”
话落，他便拉着君墨尘往后厨走，路过后院的走廊时，余光瞥见慕言双所种的花已长出了花苞，五颜六色，若是盛开，必是繁花似锦。
“凌家庄终年冰雪，这些花倒是别有趣味。”白卿羽望着那些花若有所思，他记得昨日这些花只是零星地长了几片偏黄的叶子，仿佛随时都会枯萎一般。
这才过了一日就长得这么好了。
夜晚，凌玉生房中传来碗筷落地的声音，白卿羽循声望去，发现凌玉生手中的碗落在地上摔碎了，凌玉生神色茫然，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伸手想去捡地上的碎片，但是身体不受控制，一不小心就让碎瓷片划伤了手，伤口深刻见骨，鲜血瞬间染红了瓷片，但他像是没有知觉一般，直至下人强行把碎瓷片从他手里掰出来，他才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白卿羽赶来时，屋内乱成一团。
凌玉生靠坐在床前，听见他的声音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喝药时，我一时恍惚，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碗已经碎了。”
“明明已经治好了天雷和钉子的伤，为什么还会这样？”慕言双问道，“会不会还有别的伤？”
白卿羽想起阻止他救人的那股神秘力量，又看向凌玉生那双血肉模糊的手，顺势道：“我再好好检查一番，顺便包扎伤口，你们先出去。”
君墨尘听着前半句话没有意见，但后半句话让他顿了一下，为什么要出去？
见慕言双和下人们纷纷退了出去，君墨尘犹豫了几秒，没有动。
白卿羽无奈一笑，动用灵力在整个房间布下了结界，外人探听不到屋内的动静，做完这些，他才开口问道：“药碗是你故意摔的吧？”
“莫公子为什么这样问？”凌玉生道，掩着唇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脸色苍白，被这么一盘问更像是风中残柳，经不起任何折腾，“我不过是身子太虚端不稳才将碗摔了。”
“你知道大夫最不喜欢什么样的病人吗？”白卿羽眼神眯了一下，“像你这样一心求死的病人，你从顶替慕言双开始就没想过要活着，寻常人就算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濒临死亡的时候也会下意识求生，而你是哪怕只剩下一丝意识也要求死。”
若是无意间被碎瓷片划破，人肯定会下意识缩回手，手上断然不可能有深可入骨的伤口，能伤成这样的必定是自己握住了碎瓷片。
第143章
凌玉生被揭穿心思后垂下了眼帘, 声音也沉了几分：“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救我？我死了，你们就能出去了。”
“在刑台上护你是因为我把你当朋友, 今日救你是因为我家徒儿想救你，慕言双处心积虑催动溯回阵, 看你的反应,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我所料不差，此前你都是以寻死的办法破阵。”
“师父, 他的元神已经很虚弱了，若是在溯回阵中再死一次, 他就魂飞魄散了。”君墨尘环着手靠在墙边。
白卿羽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他要是死了, 现实中的慕言双真的会彻底入魔, 对付一只修炼了几千年的疯魔老狐狸会很棘手。
“蝼蚁碰壁尚知转换方向, 你选择寻死, 虽然破了阵，但溯回阵一次次重现, 你难道就没想过换一种方法吗？”
“能救慕言双就够了。”凌玉生依旧坚持自己的选择。
白卿羽沉默, 抬手施法, 将镇民们须臾间苍老惨死的画面呈现在他面前。
凌玉生的脸色一变：“这是他做的？”
君墨尘冷哼一声, 他还以为凌玉生真的只在乎能不能救慕言双, 对镇上百姓的死活置之不理, 搞了半天，原来什么都不知道。
白卿羽收回灵力, 脸色肃然：“溯回阵是禁术, 要想开启, 必须要有足够多的祭品，这些年慕言双以无数百姓为祭品，就只是为了救溯回阵中的你。”
“你自以为是地选择自杀破阵，让他变本加厉地残害百姓，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错吗？”
凌玉生的手指轻颤，嘴唇煞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更加虚弱了，喉间一阵剧烈的咳嗽，硬生生咳出了血。
白卿羽拿出一颗上品灵丹递给他：“吃下去，把伤养好。”
凌玉生接过药丸放入口中，冰凉的灵力瞬间化开，一瞬间，他喉间的腥痛和心口的窒息感都消失了。
缓和过来后，他问道：“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既然他想做梦，那就让他如愿，得委屈下凌少爷当一回魅惑人心的妖精了。”白卿羽勾起唇角，笑容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君墨尘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他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严肃道：“我怀疑阵法与院中的花有关，百花盛放之时应当就是阵法破解之日，而花开的关键在于慕言双，他越是沉溺于幻境，花就长得越快。”
“你是想让我去......”凌玉生露出为难的神色，小声试探道：“让他沉溺幻境？”
到嘴边的“勾引”二字，他说不出口。
“刻意反倒会引起怀疑，你只需要跟之前那样把他当徒弟就行。”白卿羽道。
“亲过了还能像之前一样？”君墨尘揶揄道，“地牢时，慕言双用狐族魅术引诱了凌玉生，两个人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师父还不知道吧？”
白卿羽还没回答，就见凌玉生的脑袋更低了，他迅速埋进被子里，就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君墨尘挑眉，这家伙能听到他说话？
白卿羽看着君墨尘轻轻一笑：“行了，夜深了，我们回房吧，正好你给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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