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尘眼角微润,雪白的肌肤染上了一抹粉色,像是沾了雨雾的寒梅,分外诱人。
白卿羽皱了皱眉,即使是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君墨尘依然在纠结这个问题,这傻小子就是这样,自己身体不好,还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他只不过是想帮他调理身体而已,挂在眼前的肉吃不到,他也不好受,但他一心一意为君墨尘着想,却成了他眼里的冷漠与疏远。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失去,君墨尘才会患得患失,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忧心不已。
“你身子不好,需要好好养着,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这样做了,只要你想要,我就陪着你,好不好?”白卿羽轻轻吻着他的眼角,脸颊再到嘴唇,调理身体有很多办法,双修是其中一种,大不了他去合欢峰多找找典籍就是了。
“嗯。”
窗外明月高悬,屋内烛火跳动,映出相依偎的身影,整个玉笙院都染上了一抹让人脸红心跳的暖色,,直至烛火熄灭,黎明到来之时依然未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了很久终于想出了大结局。
第147章 番外一
(君墨尘视角)
千年前的夜晚, 冲天的火光打破了寂静的长夜,原本莺歌燕舞的漓州城被大火吞噬殆尽。
此时的君墨尘才五岁,在今夜之前, 他一直跟着君修宇,从未见过任何风浪, 但是在漓州城覆灭的夜晚, 君修宇不见了。
漓州城内浓烟滚滚, 灼热的温度像是烙铁一样侵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多少人被火舌吞噬, 一声声惨叫让他毛骨悚然。
他亲眼看到以往与他一起玩耍的孩子,街旁卖糖人儿的老爷爷, 还有舞姿曼妙的歌女全都葬身于祸害之中。
但是他能做的只有死死握着拳头,咬紧牙关逃跑, 即使被浓烟呛得快要窒息, 眼睛像是被黑布紧紧蒙住一般, 什么都看不到, 他也不敢停下。
现在的他毫无修为,在天灾人祸面前不过是随时能被捏死的蝼蚁。
他一路跑向城中央, 那里是璃族的祭坛, 供奉着璃族的祖先, 即使漓州覆灭, 璃族的祭坛也会被祭司护得好好的。
君墨尘往祭坛躲, 一是为了活下来, 二是为了找君修宇。这五年来君修宇伪装成了一个女子,自称为他娘亲, 儿时的他不懂, 直至不久前他为君修宇准备生辰礼时才发现了端倪。
因为他这个所谓的娘, 不喜朱钗,不喜胭脂水粉,不喜漂亮衣裳,连画眉都不会,君墨尘悄悄翻了“娘亲”房间所有的抽屉和柜子,半点关于女人的东西都没有。
再后来,他无意间闯进了祭坛之中见到祭司的画像,画像上的人温婉贤淑,身着绿萝裙,耳间还带着青色的耳环,而他的“娘”不仅不带耳环,连耳洞都没有。
家被大火覆灭,唯一的至亲却蒙骗了他五年,他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带着绝望和迷茫,他躲到了祭坛之中,不知躲了多久,饿晕了又再次醒来,嘴唇已经完全干裂,就连睁眼都很困难。
然而,他凭着对君修宇的恨爬出了祭坛,被一群身着白衣的修仙者带走了。
再醒来时,他已经被人带回了长明山,安置在慈安院中,慈安院里都是失去双亲的孩子,最小的才足月。
他才五岁,却比其他孩子更沉静,不会成天吵闹着要爹娘,只会冷眼看着别人哭,皱一下眉头后转身就走,嫌吵。
但是他的性格与资质正好相反,慈安院的其他孩子多少都会有灵根,稍大一些就会拜入长明山当弟子,他却是最杂的五灵根,五灵根是已经是最差的灵根,他还是最杂的那一种,在修士眼中与凡人无异。
偏生他性格高傲,总是一个人待着,也不主动与他人说话,所以总是被慈安院的孩子欺负,没有修为的他尽管反抗,也会被打得浑身是伤。
直至某日,一个白衣男子忽然出现,问他:“要不要做我的弟子?”
倔强的他不肯相信任何人,也不愿再亲近任何人,世上最亲的人都能欺骗他,何况他人。
所以他板着脸,转头就走了。
他这样的资质,做炉鼎都会被嫌弃,怎么可能会有人愿意带这样的拖油瓶,肯定没安好心。
然而,他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提溜起来。
他瞪着那人,那人却轻轻笑了一下:“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人一袭白衣,衣服上金色的纹饰比他见过的都要精致,身上带着清香,那香味将君墨尘心底的烦躁抚平了。
见他没再挣扎,那人便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他抱在怀里。
他一身伤,伤口像是被火灼烧一样,身上不是青紫就是红肿,没有一处是好的,那人将他带到了一个清幽的院中,这里比慈安院更大更雅致,更重要的是没有烦人的哭声。
毕竟是孩子,骤然到了一个漂亮的地方,他还是会不自觉地四处张望,直至瞥到了院中的小桌上摆了满满的点心,他的目光才定住。
那些点心很精致,他从未见过,在慈安院这些日子,他总能凭借长相获得更多好的饭菜,但转头就会被人抢走,他只能喝些清粥填饱肚子。
但是抢他饭吃的人也不好受,因为他在饭菜里放了很多盐,他吃不着的东西,别人也别想享受。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那人,把他放下之后,那人就优哉游哉地坐在桌旁吃点心,看衣着应当修为不低,怎么口腹之欲如此之重?
等级高的修仙者不是会辟谷的么?
君墨尘皱眉,看不懂面前这个人,于是决定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认真地演一个孩子。
“尝尝?”白卿羽将一块小点心递给了他。
犹豫了一会儿,君墨尘抿起嘴唇,终是伸出手接过了点心,眼神微闪,像一只胆怯的小仓鼠,吃东西也是小口小口地吃,更像了。
点心晶莹剔透,咬一口瞬间香甜四溢,他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他本想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贪吃又胆怯的孩子,但由于点心太好吃了,演着演着就成真的了。
白卿羽静静地看着他,伸手帮他擦去粘在唇角的点心残渣,温柔道:“在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以后想吃什么就跟师父说,师父给你买。”
君墨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高阶修士会吃东西?口腹之欲这么重,不嫌丢人吗?
“嘘。”白卿羽竖起手指放在唇边:“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旁人可不知师父会吃东西,你若是能帮为师保守秘密,为师天天给你买好吃的。”
君墨尘没有回答,低头吃着点心。
吃完之后,白卿羽本想让齐思贤带他去澡堂,但是他死活不肯去,自己走进小厨房烧起了水。
长明山的弟子沐浴大都用澡堂,修炼对他们而言是最重要的事情,不会有人愿意费时费力地准备热水去沐浴。
但君墨尘不愿去澡堂,璃族人素来喜欢干净,沐浴于他们而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愿将就。
在慈安堂这段时日,他只能在深夜趁着别人睡着的时候才敢出去沐浴,并且泡的是冷水澡。
当身子泡入温暖的水中时,他紧绷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了,在水中慢慢阖上眼,感觉到久违的轻松,心里竟生出一种永远都不想睁眼醒来的想法。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身子,数月的紧绷骤然松懈,像是坚固的河堤忽然有了缺口,被他压下去的病痛如潮水一般袭来,瞬间摧毁了所有的防线。
当晚他便发了高热,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再醒来时已是清晨,他连自己是怎么从浴桶里出来的都不记得了。
但他知道是昨日那个白衣男子在照顾他,因为他梦中一直回响着一道声音,虽然听不清楚,但他记得那道声音很好听,像是驱散黑暗的第一束光,生生将他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你醒了?”白卿羽朝他笑了笑,似乎早就知道他会醒来,桌上准备了一碗温热的清粥,明明只是普通的粥,上面却洒了几粒葱花,看起来分外诱人。
白卿羽将粥端到床边:“这是我让轻霓准备的热粥,尝尝?”
君墨尘撑起身子靠坐在床头,眼中依旧藏着几分警惕,但犹豫了一会儿后,乖乖地张开嘴,喝下了白卿羽喂他的粥。
喝完之后,他才来得及打量所在的房间,房内放置着一块山水屏风,红木桌椅,摆设极为简单,也很整齐,但在这间屋子里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心。
或许,当那个人的徒弟也没那么糟。
他可以试试。
然而,在得知那人还有四个徒弟的时候,并且个个都是天资聪颖,修为高强后,他的安心碎成了渣渣。
他很快就认清自己比不过他们的事实,便冒险用另一种办法获得师父的关心,那就是闹。
夜里假装怕黑,硬是要师父陪着才能入睡。
三天两头在学堂闹,被同门打得一身伤。
师父与师姐师兄议事时,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院中,就算等到深夜,他也不离开,每次都是白卿羽将趴在桌上睡着的他抱回屋里。
他本以为白卿羽很快就会厌烦,然后把他赶回慈安院,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不仅没被赶出去,还成了玉笙院团宠的小徒弟,也默认他可以住在师父的房间里。
即使自己灵根极差,修为毫无进展,他们也从未嫌弃过自己,还对他极为照顾,要什么就给什么,然而他也发现,虽然他们在谈事情的时候不会避着他,但不会让他参与。
不过,他不介意这个。他们或许觉得他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他懂,只是懒。
能好好地当个孩子,谁愿意去自找麻烦。
他的师父对他很好,也对别人很好,不知何时,他竟然生出想要让师父只对他一人好的想法,可能是眷恋在雨夜中师父轻抚他的背,哄他睡觉时的温柔,也可能是眷恋师父怀中的温暖,也可能是因为师父给了他一个家。
漓州覆灭,连自己唯一的亲人都是假的,若说不害怕不绝望是假的,但现在他不怕了,因为有师父。
他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日,师父死在了洛萧的剑下——
第148章 番外二
那把剑刺入师父腹部时, 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跑过去,但还是晚了,他只触到师父残留着温度的躯壳, 不管再怎么呼喊,师父都不会再回应他。
他的师父不要他了。
那一瞬, 所有的光尽数暗淡, 心口就像是被野兽撕扯着, 起初痛到近乎喘不过气来,后来渐渐没了知觉, 无悲无喜,冷到可怕。
没有人能抛弃他, 只要他不允许,就算死了也不行。
他双手结印, 一朵血色的璃花逐渐成型, 他取了一滴白卿羽的血滴落在璃花上, 紧接着白卿羽的身体化成星星点点聚集在花中, 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璃族人靠着祭坛中的璃花繁衍后代, 每一个璃族人的神识中都有一株璃花, 那是他们的命脉, 一旦有所损伤就会魂飞魄散。
君墨尘将白卿羽残存的灵识养在璃花之中, 听到齐思贤一行人寻来的声音, 他赶紧收好白卿羽的玉佩。
因为君墨尘背对着齐思贤, 所以他们并没有看到他在施法,只看到星星点点消散时的场景, 他们不仅心一沉, 这个阵法是师父耗费半生之力所布, 是用来诛杀洛萧的,布阵者与被困者只有一个人能活。
可是洛萧方才已经走了,他们只看到他手上那把带血的剑,那他们的师父......局势已经很明显,但他们依旧不愿相信。
但很快就由不得他们不信,一向温馨的玉笙院被一群面生的弟子闯入,烧杀抢掠,还强行将他们赶了出去。
没了师父,他们的修为又敌不过洛萧,只能像丧家犬一样任人欺负。
君墨尘死死地护住那枚玉佩,在奄奄一息时被木白亦带走了。
好在洛萧的弟子只是想把他们赶出玉笙院,木白亦带着他去了长明山下的小镇,寻来草药治伤。
君墨尘醒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眼中再无孩子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看透的冷漠,他问木白亦:“世上可有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办法?”
“你问这个做什么?”木白亦不解。
“我想修炼。”君墨尘回答,“我曾听说过有一种方法叫洗髓。”
洗髓,简而言之就是字面意思上的脱胎换骨。
木白亦一愣,以五师弟的资质要修炼谈何容易,洗髓确实可行,但其中痛苦几乎无人能忍受,稍有不慎就会神魂俱灭,就算侥幸成功,也会留下不可预知的后遗症。
他拒绝了:“你现在还是孩子,身体还没成熟,洗髓无异于自杀。”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君墨尘的声音一冷,“你不想给师父报仇吗?”
“我......”木白亦不知怎么回答,但君墨尘的声音震慑到了他,他没想过一个孩子竟有如此强的压迫感。
他寻了一处僻静的山洞,准备好了洗髓的药汤,还在周围布下了重重结界,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对还是错,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第一次洗髓,君墨尘觉得自己浑身像是被万千野兽撕扯一般,骨头也被它们嚼碎殆尽,在玉笙院与漓州所经历的事情在脑海中一幕幕快速重现。
据说人死前会看到自己的一生,但君墨尘不甘,凭什么他要一次次被人抛弃,这天道还没给他一个说法,又夺走了他的师父。
现在还想要他的命,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
他偏要与天作对。
洗髓之后,他昏迷了三个月,再醒来时,身体已经长成了弱冠之年的模样。
曾经那个天真的孩子,被他永远地封印了。
他的灵根从五灵根变成了双灵根,在修仙界已经算不错的灵根了,君墨尘自醒来就日夜不停地修炼,但修炼了数月,只晋升到了筑基期。
太慢了。
为了修炼,君墨尘去了所有现世的秘境,杀恶兽取灵丹,遇到那些贪婪且作恶多端的修士,他也会故意引他们上当,然后吸取修为,让他们变成凡人。
久而久之,赤魔尊者的名声就传遍了天下。
但是因为吸收的灵气太杂,他体内的气息越来越乱,偏生他还能折腾,一年之后再次洗髓。吓得木白亦直骂他疯子。
第二次洗髓,他变成了冰系单灵根,后遗症也越来越明显,身体的疲惫让他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足四个时辰,并且璃族人的身体也与常人不同,每次到了月圆之时,体内的燥热加上灵气的暴走,身体就如生生被撕扯裂开一般,尽管刻意忍耐,他还是痛得在地上如烂泥一样翻滚。
接连进行了三次洗髓,他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但幸好他在秘境中寻到了不少灵药,木白亦用这些药替他续命,他的修为也在飞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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