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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只能选择回去面对，或者是跳入这片黑暗之中。
黏腻的水声再次响起。
舍管很快追了上来，她张着嘴，猩红的舌头从嘴角延长往外吐出：“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尖锐的声音和当时在门外敲门的声音刚好重叠而上。
舍管双眼变得赤红，嘴里语速加快：“给我开门！给我开门！给我开门！”
就在即将被她伸长的手指触碰到的那一刻，安诺闭着眼，朝着被漆黑一片的四楼跑去。
身后的声音逐渐被甩在后面。
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开它！！！”
声音戛然而止。
跑着跑着，眼前突然变亮了。
走廊上出现了正常的亮光。
安诺抬起头，看到了楼道里大大的一个数字四。
他就在四楼。
而这里也不再是被封禁，反而是和其他楼层没有区别。
有些宿舍门没关紧，流出了只言片语的笑闹。
还有学生端着泡面碗嘻嘻哈哈从四楼寝室走出来，他们看到呆站在走廊中央的安诺时，眼底会浮现几分疑惑。
但又很快会无视他，继续去饮水机出接热水泡面。
安诺愣了一下，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打开饮水机，从里面流出绿色的汁液。
而这群
学生像是看不到似的，一边接着热水一边闲聊。
“我觉得还是这种黄色包装的泡面最好吃。”
“可是我讨厌酸的，我喜欢香辣口味。”
“我要加火腿肠。”
“没有火腿肠了，等下去小卖部买吗？”
“好啊，等下七点半还有晚自习呢，我们要吃快点。”
他们的聊天十分正常，宛如一群普通的高中生。
却让人无法感到半分温馨。
安诺看着他们，只觉得毛骨悚然。
因为他们所谈论的一切，都是违背规则的。
不管是超过七点外出去小卖部，还是那本早就该取消的晚自习，又或者是那绿色的水。
到处都在诉说着不合理。
这里到底是哪里？他还在原来的高中吗？
看着来来往往的高中生，安诺犹豫了一下，抬脚又往五楼走去。
他在自己原本的寝室门口停住，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谁啊？”
安诺刚想高兴的表情顿住了，因为他听出了这个声音不是贺长殊。
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寸头男生探出头：“你找谁啊？”
他的语气本是不耐烦的，看到安诺的脸后稍微缓和了几分。
“你要找谁？”他看到安诺的眼神里充斥着不安，语气放轻两分又重复了一遍。
内心有种冲撞到小同学的不好意思。
毕竟安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脸型又偏向幼，说他是高一高二的学生都很合理。
而五楼是高三学生的地盘。
安诺：“贺长殊在吗？”
他慢吞吞说着话，实则偷偷看向里面。
里面正是他昨天睡了一晚上的那间四人宿舍。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这间宿舍里是有人住的，而且看居住环境，里面的人已经居住了一段时间，生活痕迹很重。
宿舍床铺看起来也要崭新一些，唯独眼熟的，是放在书架上的几本书。
在一堆三五和模拟卷之中，夹杂着几本课外书，其中一本《百年孤独》，正是昨晚睡前贺长殊随手抽去看的。
可现在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们住过的那个宿舍了。
安诺怀疑的退出来又看了一眼，依旧是503没错。
那个男生摇头：“我们寝室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你是不是找错了？”
安诺：“嗯，对不起。”
他看着男生将门重新关上。
往旁边走了两步，来到505。
这里本该住着的是阿吉和老虎。
安诺不抱希望的敲了敲门，果然从里面出来的也是陌生的学生。
他在道歉完后一脸失落的往外走。
发现了原本贴在一楼大厅的宿舍规则变了。
他拉住其中一名正要去晚自习的同学：“同学，你知道这里原本贴着什么吗？”
那名同学一脸莫名：“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啊。”
“那宿舍规则呢？不遵守规则可是会触发怪谈的。”
那同学脸上表情更奇怪了：“什么怪谈？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别拉着我了，我要去晚自习了。”
说完他挥开安诺的手，径直往外面走去。
安诺瞳孔微微紧缩片刻，发现他走出去后居然真的无事发生。
又有其他学生从他旁边走过去，他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想去上晚自习的高中生。
有的满脸兴奋跟朋友讨论着题目往外走，有的一脸困倦和疲态。
但总归来说，一切都正常到令人感到诡异。
安诺也跟着他们往外走，他来到教学楼底下。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好在校园里的路灯很亮，把路照得很清晰。
他能看到白天夏晴雨跳楼的地方。
很多学生从那里路过，脸上毫无芥蒂。
和白天避之不及样子浑然两样。
他们好像已经不记得白天发生过什么了，又或者说在他们的记忆中，根本就不存在“这件事”。
“安诺？”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安诺错愕回头，果然看到了一脸不确定加意外的白荷花。
原来他们还在学校里！
“白小姐！”安诺很高兴。
白荷花脸上的戒备消失，转而变成刻薄：“这么傻，你肯定是真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诺似乎在她转变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丝松了口气又紧提起的表情。
他顿了一下：“白小姐你为什么这么说？”
白荷花烦躁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你真是笨啊，这里一看就不是我们原本呆的现实世界了。”
“你是说幻境吗？”安诺犹豫了一下。
他自然也明白，只是不敢直接断言。
他接触过的诡异事件太少了。
白荷花看向周围的一切：“我不知道，如果这里是幻境，那未免也太真实了。”
她蹲下来踩下一棵草，那颗草被连根拔起，细细白白的根部上带起一点泥土。
白荷花凑近闻了闻这股土腥味：“太真实了。”
安诺点点头：“那这里到底是算什么呢？”
白荷花将手里的东西丢掉：“我就是为了确定，才来教学楼看看的，看来在他们眼里，是没有夏晴雨白天死亡的记忆的，不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你，我其实已经在旁边观察你几分钟了。”
她又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你可真迟钝，一点也没发现，贺长殊怎么会让你这种人当他私人顾问，哪怕是后勤也该找个机敏点的人吧。”
白荷花的话匣子像是被打开了，一口气说了很多。
安诺眨眨眼：“白小姐，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觉得自己确实很迟钝，尤其是在情感方面。
很难察觉出人类的好意或者恶意。
对于小怪谈来说，不清楚的事情就要问清楚。
殊不知这样的直球对于白荷花是一击怎么样的暴击。
白荷花顿时瞪大了眼睛：“哈？担心你？我是在挖苦你！”
挖苦？
安诺眉眼垂下，像是突然被人泼了冷水的猫猫：“原来白小姐真的不喜欢我啊。”
白荷花眼睛瞪得更大了：“我、我......”
她连续结巴了两下都说不出话，最后恼羞成怒：“叫我荷花就行了！不要白小姐白小姐的叫。”
“哦。”安诺又高兴了一点起来，“荷花。”
他觉得白荷花可能也没有那么讨厌他。
白荷花撇过脸：“算了，你就跟着我吧，别等下弄丢了，我要被那尊煞神问罪。”
煞神？指的难道是监护人？
安诺完全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是如何害怕贺长殊的。
他现在完全觉得贺长殊就是一个会给自己投喂的大好人。
安诺赶紧跟了上去：“不会的，他不会怪你的，是我自己太笨了才不小心走丢的。”
白荷花：“走丢？这么说你也是不小心去了四楼被拉入这个空间的吗？”
“也？”安诺后知后觉，眼睛微微变圆，“你都进来多久了？”
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白荷花是这次任务唯一一个女生，所以她一直自己在女生宿舍单独住。
而他们刚刚分开，回到各自宿舍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多。
也就说从今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白荷花就和他们分开了。
而他自己是在六点多的时候才因为贺长殊去领取物资被迫分开的。
果然，白荷花听到他的问话后，有瞬间沉默：“差不多三个小时。”
她居然一个人被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呆了三个小时。
安诺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白荷花在看到他正脸的那瞬间，会有那么复杂的反应。
不管是谁，在那瞬间看到现实中的同伴也出现了，心情都会舒缓上片刻吧。
安诺：“没关系的，我们一定能一起找到出去的办法。”
白荷花冷呵一声：“你别随随便便死了就行，连咒器都不会用的普通人。”
她加快了脚步，不想让安诺看到她有些红的脸色。
安诺没在意，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毕竟自己连普通人都算不上。
只能算是一个弱到不管是同类还是人类都打不倒的小怪谈。
第15章 成精的第十五天
两个人一路走到了教学楼内，进入教学楼后，学生们全都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很少有人会去留心他们。
他们像是误闯入这个世界的边缘者。
只有主动搭话，这群学生才会停下正在做的事情看向他们。
安诺：“能用手机给我看
一下时间吗？”
他的手机，从进入这个世界后时间就禁止不动了。
虽然看起来一切正常，却已经无法连接网络。
那名学生表情如常：“晚自习不允许带手机。”
白荷花皱起眉：“少骗人了，现在都要求手机不离身，如果发生意外你们怎么求救？”
学生一脸莫名：“意外？我在学校里好好的怎么会发生意外呢？”
他说完便不理白荷花，转过身继续进行自己的默写。
安诺：“他们的世界观里，好像不存在怪谈这一说法。”
这点从在宿舍时就可以看出来。
白荷花恍惚：“这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安诺摇摇头：“这是一个本该正常的世界。”
如果把这个世界看成if线，那么现在他们所看到的，就是如果怪谈成精事件没有发生的世界。
这群学生会平稳的开始准备自己的升学相关，憧憬未来不畏怯。
是和真实那个千疮百孔的世界截然相反的。
白荷花从恍惚中回神，只是神态依旧不对劲，她喃喃自语般开口：“里世界......”
安诺：“什么？”
白荷花：“这里是里世界，我们真正存在的地方是表世界。”
她越说眼神变得越透亮。
“我们能离开这个学校吗？”白荷花不等安诺回答，突然开始往校门口的方向跑去。
安诺反应慢了半拍，被甩在了后面。
白荷花几乎是狼狈的，跑得略有几分跌撞的冲到校门口。
巨大的铁门拦住了她。
安诺追了上去，见到这一幕声音都变得迟疑了：“你没事吗？”
只见本该是车水马龙的校门外，现在是漆黑的一片，像是有无底的深渊在外面等着他们，整个学校看起来像是一座被抛弃的孤岛。
那一点微弱的幻想被打碎。
白荷花垂下头看不清表情：“我还以为能再去看他们一眼呢。”
她的父母在半末世刚开始不久，就死于一个S级的怪谈。
那是一个经典怪谈，原型是鬼稻草，以整个市为【领区】，才出世短短三天，就残忍杀害了数千人。
等到它被收录的时候，死于这个怪谈的人数已经上万。
这件事也成为她加入监管局的初衷。
可惜这个里世界包含的只有学校范围。
她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也被浇灭了，柔软再次坍塌。
安诺站在她身后，无措的看着她。
过了几分钟，她弯下去的腰又慢慢开始挺直。
她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你这时候应该安慰我几句。”
安诺眼底浮现迷茫：“对不起。”
人类的情感好复杂，他不明白。
白荷花：“算了，你做的没错，我不需要软弱的安慰，成为监管者的人，除了那群为了无聊英雄主义的人，有几个不是因为仇恨。”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是对怪谈的厌恶和仇恨。
白荷花：“走吧，跟我回去教学楼，我想看看高三四班。”
她的情绪收拾得很快，刚刚的脆弱模样完全消失，又变回了安诺不喜欢的毒舌刻薄人设。
安诺：“我觉得破解的线索应该在宿舍里。”
“别忘了我们这趟真正的目的是什么。”白荷花展露出了属于监管者的精明。
他们最初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查清高三四班每天板报上出现的鲜血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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