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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萱点了点头，真心地说了一句“旅途愉快”。
房门关上，桑落还站在原地没动。
被不用回国的欣喜压住的那些愧疚之情又在李萱的几句话下冒出了头，桑落高涨的情绪开始下落。
打完电话的季商见桑落低着头，便走过来问：“站这发什么呆？”
桑落抬头看了一眼季商，然后摇头：“没有，门口这地毯怪好看的。”
季商笑了一声，问他：“要带走吗？”
“嗯？”桑落一愣，意识到季商在开玩笑，便也笑了，“我神经病啊。”
季商嘴角弯了弯，抬手轻拍了一下桑落的肩膀：“嗯，你没病，去收拾东西，我们该走了。”
坐车去机场的路上，桑落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李萱的那两句话。
作为季商的助理，李萱和桑落关系其实还算可以，但桑落却一直都对李萱喜欢不起来。
五年前，季商买的一杯去冰加双倍奶的咖啡，让桑落知道了李萱，一个同样寡言，认真学习的女学霸。
那时候桑落没有多想，一直到两年前，桑落提出要去启明实习，被季商拒绝之后，李萱顶替了他，做了季商的助理。
之后桑落听说李萱放弃了一份很好的offer，他开始怀疑李萱之所以留在启明其实是对季商别有用心。
可是这两年里，李萱除了工作几乎从不参与季商的私生活。
桑落承认她的工作能力很强，却也还是会把她当假想敌。尤其是去年他生日那天季商的缺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李萱和季商去隔壁市出差，然后急性肠胃炎住院，季商选择留下照顾她。
桑落觉得自己真的很小肚鸡肠，和一个生病的人争风吃醋，他一边厌恶自己，却又没办法不去在意。
现在也还是对李萱善意的提醒感到抵触。
“想什么呢？”见到桑落无意识皱眉，季商开口问他。
“没什么。”桑落摇了摇头。
季商完全没信，眼睛盯着他，很固执地想要他说出来。
或许是因为昨天季商的拥抱和安抚给了桑落任性的勇气，沉吟片刻，桑落说：“哥，你当初为什么要让萱姐做你的助理？”
我们不是说好，我来给你做助理吗？
季商一点也不意外他问这个问题，但却装作没有听懂桑落的话外音，直言道：“她合适，既懂编程，也懂营销。”
桑落有些失落似的“哦”了一声：“那你应该带她一起去泰国。”
季商反问：“你想我带她去？”
桑落：“随你，你们的工作我不懂。”
“嗯，不用你懂。”季商又说，“别胡思乱想，带你去不是为了工作。”
桑落一愣，偏头看向季商，有些期待地小声问：“那是为了什么？”
默然片刻，季商低沉的嗓音才响起。
“陪我。”
仍旧是平淡的语调，桑落低落的心情却忽然雀跃，他面上不动声色，扭过头看向窗外时，抿着的唇才抑制不住地翘起。
季商余光瞥过去，嘴角也跟着扬起。
再次进入樟宜机场，桑落的心情已经和之前大相径庭，季商特地提前三个小时到机场，就是为了让他可以有充足的时间闲逛。
这一次他想看什么就可以看什么，还有季商陪在他身边。
寄存行李的时候，桑落远远就看到了周明轩和应珩等在那里，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好，周明轩脸上的墨镜都没摘下来。
桑落走过去喊了一声“轩哥”，周明轩才摘下墨镜，视线在桑落脸上停了好几秒。
周明轩的飞机一个小时后起飞，他等在这里不是为了寄存行李，只是想和他们打个招呼，说声再见。
寒暄几句之后，应珩拉着桑落，说要看看他文身的状态。两人便往旁边人少的地方走，周明轩没跟过去，而是走到正在办理行李暂存的季商旁边。
“桑落看起来心情不错。”周明轩说。
“嗯。”
“那个药，其实也有可能不是他的。”周明轩忽然说，“管家说，上个月Mica妹妹的朋友在那间房里住过几天。”
其实周明轩这话说的底气有些不足，毕竟那瓶药的包装有些奇怪，瓶身普普通通，没有任何标识，里面装着的几颗药片被剪成一颗一颗的。
周明轩拼凑着才在锡纸板背面看出药品名称是什么，剪成这样包装多半是为了方便过关。
而需要过关的人，也只有桑落。
季商说：“是他的。”
周明轩一愣：“你问他了？”
季商乜了他一眼：“没有，我翻了他的手机，找到了他的心理医生。”
周明轩眉梢高高挑起，他想说季商这行为不太妥当，但转念一想，在不能询问桑落的情况下，想要了解具体情况，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医生怎么说？”
“持续半年的中度抑郁，伴随焦虑症。症状主要是情绪低落，失眠多梦。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干扰治疗，桑落目前已经能够保持情绪的相对稳定，也还没有对生活完全失去兴趣，而且他寻求治疗的欲望很强烈，所以只要脱离让他情绪低落的环境，积极地疏导，让他保持心情愉悦，治愈的可能性很高。”
季商脑海里闪过徐医生说的话，沉默良久，他最后也只说了一句：“没事，按时吃药，开开心心就好。”
周明轩也算得上人精，当然听得出这话只是安慰之词，既然季商不想说，他也不会多打探，只说：“那就好。”
“嗯。”季商应了一声，视线扫向不远处向应珩掀起衣摆的桑落，眉心皱了起来。
他收好单据，抬步就要往那边走，周明轩忽然又喊了一声“季商”。
季商疑惑回头，周明轩也不跟他玩试探那一套了，直言道：“桑落是不是对你……”
其实周明轩并不是会好奇旁人私事的性格，只是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心里有了一些微妙的猜测，认为季商和桑落之间，绝对不仅仅是抢了结婚对象这么简单。
后面的话不用说得太直白，季商听得懂，他的沉默和错开视线也等于是给出了回答。
周明轩心道果然，在心里很轻地叹了口气。
难怪一贯乖巧的桑落会干出坏人姻缘的事儿，也难怪一贯活蹦乱跳的桑落会变得郁郁寡欢，甚至得了抑郁症。
敢情是为情所困。
“那你呢？你是不是也……”周明轩问了一半，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太八卦了，他住了口，季商也就没回答，只是眉心蹙起的痕迹松了一瞬。
其实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
周明轩看着他大步走向桑落的背影，忽然想起当初上大学时的一则传闻——计算机学院的头牌美男之所以难追，是因为他心里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藏得很深，不能告人。
第27章 撒娇打滚
桑落有老老实实地按时涂抹文身膏，所以他的文身没有出现红肿发炎的情况，只是因为他的皮肤太过敏感，红痕还没有完全消退。
应珩简单看过之后就移开了视线，然后问桑落怎么忽然要去泰国了。
“我哥他有工作。”桑落说完，又补了一句，“要我陪他一起。”
应珩看着他和昨天截然不同的含笑眉眼，也弯了弯眼尾：“这样啊，那祝你们玩得开心哦。”
桑落点头，说：“谢谢。”
瞧见季商正在朝他们走来，桑落便转身迎过去，应珩忽然喊了一声“落落桑”。
“嗯？”桑落停下脚步。
“送你一个小礼物。”应珩说着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二指粗的小圆筒递给他。
“这是什么？”
“昨天店里做了一些文身贴，这个是你设计的，所以送你咯。”应珩说。
桑落将盖子打开，抽出那张白卡看了一眼，瞧见是他熟悉的绿色光芒和蓝色海水，大概猜出来这是用他画的另外一张设计图改的。
“谢谢。”
“不客气，”应珩笑眯眯地说，余光瞥见几步之遥的季商，又说，“你以后交男朋友，凑个情侣款咯。”
恰在此时，季商已经走到桑落面前。
“好啦，我去送轩哥进站。”应珩说完便转身朝着周明轩走去。
季商的视线从桑落有些泛红的脸移向他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桑落嘴唇张了张，然后说：“没什么。”像是为了防止季商继续发问，桑落拉着他的胳膊，“走吧，我们先去送一下轩哥。”
尽管周明轩一再声称自己用不着送，三人还是一起把他送到了检票口。
“行了，我走了。”周明轩停在检票口。
送行的三人反应各不相同，季商内敛地“嗯”了一声。桑落乖巧地说“轩哥再见，一路顺风”。
而应珩则是一边挥手一边笑眯眯地说：“轩哥要记得想我哦，不然我就去澳洲找你哦。”
然后得到一记眼刀和一句“滚蛋”。
周明轩登机之后，应珩就离开了，桑落则和季商按照原定计划游玩樟宜机场。
樟宜机场有世界上最大的人造室内瀑布，围绕这个瀑布，每层楼都建造了观景台。巨大的钢架穹顶，四周绿树环绕，和云雾林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因着机场瀑布边还建了轨道列车，赛博朋克的感觉比之更为浓郁。
桑落和季商与寻常游客没什么区别，慢悠悠地散步观赏，桑落偶尔举起手机拍照的时候，季商就静静地注视着他。
桑落原本是想体验那个闻名中外的室内滑道，但因为他后腰有了文身，季商没让他去玩。两个人便从瀑布负一层新换的钢铁侠雕塑开始闲逛，绕着瀑布往上漫步，一直走到顶层的星空花园。
这里是个巨大的游乐场，有很多富有童趣的游玩项目，包括滑梯、弹跳网，以及笼罩于瀑布上方可以全方位观景的天空之网。
大概是担心桑落出一身的汗，让文身伤口发炎，一路走来很多游乐设施季商都没让桑落去玩，直到走到天空弹跳网，桑路看的眼睛都移不开，季商才同意让他进去走一圈。
无他，这是桑落小时候就非常喜欢玩的游戏，去游乐园他有一大半的时间待在蹦床上蹦跶，甚至当年搬家的时候央求桑榆给他买了一张弹簧床。
桑落当然没打算自己一个人玩，在他可怜兮兮的乞求表情下，季商也只好更他一起进去。
在走进天空弹跳网之前，两人路过一个不算高的滑梯，为了弥补不能玩大滑梯的遗憾，桑落打算过去试了一下。
“干什么？”季商拉住了他。
“来都来了，玩一下这个。”桑落说。
季商不置可否，只问他：“腰不疼了？”
“不会，这很短，十秒钟不到就结束了。”桑落试图劝说他。
季商看了他两秒，瞧见那边有好几个和桑落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玩得很开心的样子，便“嗯”了一声松了手。
桑落走上去，然后滑下来。
的确是十秒不到，但桑落出来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皱了下眉头。
他裤子穿的不对，感觉屁股都要着火了。
季商抱着手站在一旁，看笑话一样看着他。
“不疼。”桑落嘴硬。
季商似乎是笑了一声，率先转身往前面走去。
游乐园大概是有神奇的魔力，走进来之后，不管年龄大小，性格沉稳与否，都会在孩子们的欢呼大笑里，蹦出一点童心来。
踩在晃荡的弹力网上，桑落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六岁那年第一次上蹦床的时候。
也是季商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试探着走出第一步。
这么想着，桑落转身朝着季商伸出了手。
季商这次没有迟疑，抬手抓住了桑落的手。
不像是在大堡礁时那样僵硬的握手，而是亲密的牵手。
桑落笑了起来，就像小时候一样，他们手牵手，走进摇摇晃晃的乐园。
周围的小孩蹦得很欢，桑落平衡力本就不好，被带动着，像是走在泥泞里一样摇晃，走到支撑性更弱的中央区域，更是直接跪了下去。
季商把他拉起来，笑道：“平衡力还是这么差。”
“哈哈，”桑落说，“是你没拉好我。”
季商无奈失笑：“嗯，我的错。”
见到季商面上近乎温柔的笑，桑落心里软乎乎的，像是泡了蜜。
就这么似蹦似走地，两人牵着手继续往前，经过一道弹力网织成的狭窄吊桥时，迎面跑来两个小孩，撞到桑落的同时，也把桑落口袋里那只小圆筒给撞了出去。
桑落抬手护了一把小孩，季商也抬手护住了他，然而下一瞬，桑落就从季商怀里脱离，连滚带爬地去追那只咕噜噜滚远的小圆筒。
幸好这网足够密实，小圆筒没有掉下去。
季商走过来：“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也没有啦，”桑落玩笑道，“掉下去砸到人，被告高空抛物怎么办？”
季商不予置评，又说：“可以了，出去吧。”
桑落这会儿正兴起，不想走。
“一身汗，文身发炎有你受的。”季商语气硬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光仰视的原因，桑落抬头，发现季商脸上的笑容没了，甚至看起来有些沉。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桑落想着，心里冒出了个大胆的猜测。
季商见他还不站起来，便伸手去拉他：“起来。”
桑落抓住他的手，两人掌心是一样的湿热，像有一团火，噼里啪啦地点燃了他的冲动。
他手臂用力，借力站起来的同时，朝着季商抱了过去。
脚下本就不是平地，季商没设防，就这么踉跄着往后倒，柔软的弹力网发出剧烈但无声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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