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顿时像触电一样，猛地抽回手，沉了声音：“Get away from me!”
他反应有些激烈，动作间手指狠狠地打在了对方的下巴上，“美女”愣住了。
桑落连忙从他身边错身离开了，还不忘自己的礼貌：“Sorry,but you should pay attention to your behavior.”
离开卫生间之后，桑落回到了季商身边。
季商身边还是有人，但已经不是先前那位知性美女了，而是一位充满泰国风情的女孩。
桑落看到她忽闪忽闪的长睫毛，心有余悸一般，见她没有喉结，说话声音听着也是软糯甜美，这会儿才确定这位是货真价实的女孩儿。
那女孩是来邀请季商明天去森林公园游玩的，季商没说话，瞥了一眼桑落。
“看我干什么？”桑落故意问。
季商说：“想去吗？”
桑落：“不想。”
季商转头便用英文对那女孩说了抱歉。
那女孩很爽朗，被拒绝之后也没多纠缠，颔首微笑便先离开了，只是离开前扫了一眼桑落的手腕，笑容便有些意味深长。
“要不我们回去吧？”桑落忽然说。
季商挑眉：“怎么了？”
“没怎么，”桑落说，“为了你好，省得你今晚要一直忙着拒绝别人的邀约。”
这话里拈酸吃醋的意味也不要太浓，季商觉得有点好笑，刚想开口逗他两句，忽然听到黄然叫了一声桑落的名字。
两人循声转头，看到穿着抹胸配长裤的黄然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长卷发“美女”。
桑落顿时有些头大。
“人给你找着了，去吧，好好说话。”黄然拍了一把那长卷发美女，像带着熊孩子来认错的家长。
美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来，桑落立即往后退，季商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步：“什么事？”
“刚才发生了一点小误会，我朋友来跟桑落道歉。”黄然随口解释道。
季商没说话，视线落在卷发美女身上，他看得出来这是个跨性别者。
“你不要害怕，我是来道歉的。”卷发美女停下脚步没再靠近，神色十分诚恳地跟他们双手合十行了个礼，然后用语调奇怪的中文说“对不起”，显然是刚才和黄然学的。
“真的很抱歉，是我的错，我太唐突吓着你了。”卷发美女换成了更为流利的英文，突突突说个不停，“昨天在酒吧请你喝酒，是觉得很喜欢你，想认识你。”
桑落心里咯噔一声，眼角余光注意到季商瞥了他一眼，他也顾不上尴尬了，连说好几个“fine”。
卷发美女松了口气，脸上的窘迫顿时变成了开心，又真诚地说：“刚才在卫生间也是我的错，我不该以那样的方式让你确认我的性别——”
头顶上季商的视线变得更沉了，桑落绝望地闭了闭眼睛，连忙打断他：“我知道了，我接受你的道歉。”
卷发美女还在用奇怪的英语一通咕哝，桑落求救似的看向黄然：“可以了，可以了，你朋友他不用道歉了，我没生气。”
再说下去，季商要生气了！
黄然点了下头，又抬手在卷发美女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像开关一样，那扰人的泰式英文终于是停下了。
桑落挤出一个干笑，只敢用余光去觑季商的神色。
卷发美女很高兴地向桑落自我介绍，说他叫帕拉，很高兴认识他，还伸出了右手要和桑落握手。
帕拉……
桑落真的是怕了，在对方期待的笑容里只好礼貌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指，说完“你可以叫我Shang”，就立刻松了手。
黄然大概是看出了桑落的尴尬，拉着卷发美女先走了。
桑落刚松了口气，就听季商低沉的嗓音响起：“昨晚他请你喝酒？”
桑落：“……”
“刚才你还确认了他的性别？”
“……”
“怎么确认的？”
“……”
第38章 落落爱你
季商每问一句，桑落的嘴角就抽搐一下，他好像什么都能解释，又好像什么都不能解释。
比如他为什么会去酒吧喝酒，也比如他稀里糊涂喝了陌生人的龙舌兰。
心再大一点，可能就会发生一点什么意外。
季商会很生气。
桑落低头敛目地站在一旁，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
“嗯？”季商喉间溢出声上扬的单音，声音提高了一点，“哑巴了？”
显然已经开始生气了。
桑落只好开口：“没有。”
“嗯，那不解释解释？”季商从容不迫地给自己倒了杯酒，“你昨晚可没说还有位新朋友。”
桑落愣了片刻，而后猛地抬眼，一双小狗眼微微睁大，竟然浮起些许笑意。
见他还笑，季商声音透出些许厉色：“笑什么？”
“你记得我昨晚说的话啊，”桑落一脸憋不住的高兴，凑过来小声问，“那洗澡的事儿你也记得吧？”
季商眸光一顿，旋即明白过来他在意什么，面上装出来的那点冷硬松了一瞬，又被他强行端住了。
“别跟我在这转移话题。”
桑落抿着嘴，没敢笑，但还是忍不住开心，像是在心口悬了一整天的一颗糖，终于落到了实处，让他尝到了甜。
“我真不认识他，昨晚也没和他喝酒。”桑落说着实话，“我以为是黄然点的酒，我才喝的。”
季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认识，今天还要去卫生间确认人家性别？”
“你这可就是冤枉我了，是他拦着我，跟着我进了男厕所，然后说自己是男的，非要拉着我的手摸他的胸。”
季商眉尾挑了一下，桑落没察觉，还在说：“我都无语了好吧。我还以为泰国人都很含蓄礼貌的呢，没想到这个帕拉这么奔放。”
季商没说话，挑起的眉梢也没落下。
桑落又说：“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季商沉默，脸色似乎更难看了。
桑落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肩膀都开始抖。
抖得季商皱起了眉：“又笑什么？”
桑落一边笑一边贴过来问：“哥，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季商：“……”
季商无语似的斜了他一眼，桑落笑得更欢了，还伸出手指点在季商的胸口，在靠近心脏的位置一边画圈，一边说：“我真是被迫的，我对摸别人没兴趣，我只想摸你。”
季商没说话，倒是黄总在不远处叫了他一声。
季商在桑落耍流氓的狗爪子上拍了一巴掌，留下一个“这事儿还没完”的眼神，抬步走了过去。
一直到酒会结束，两人一起回到住的地方，季商似乎还没消气儿。
桑落问他头晕不晕，季商都不太搭理他，也没让他扶着自己。
当然，季商压根都没醉，回来之后冲了个澡，就头脑清醒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
桑落给他倒了杯蜂蜜水，然后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发现那杯水却是放下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哥，你不喝水啊。”
季商目不斜视：“不喝。”
“哦。”桑落点头，凑过去问，“你不会还在生气吧？”
季商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我错了，我不该和黄然去酒吧的，”桑落认错，“更不该乱喝酒。”
这话季商昨天就听过了，这会儿再听一遍就跟耳旁风一样。
桑落凑过去，看他在看的文件，发现那是一份转售游戏的合同。
“欸？你要把这个小游戏卖掉？”
季商还是没说话，桑落又继续说：“卖给谁啊？卖给黄总吗？他不是只要代理吗？”
他靠得近，发梢上冰凉的水珠滴在了季商裸露的胳膊上。
季商敲键盘的手停下来，侧眸看向桑落：“去把头发吹干，然后滚去睡觉。”
桑落“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去吹头发。怕吵到季商，他把吹风拿回了房间，吹完之后他没有老实睡觉，而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手机。
不多时，季商起身，走向水吧台，桑落看到他用咖啡机磨咖啡的时候，说“我也要”。
季商没说话，过了几分钟，端着咖啡回到自己工作的位置。
只有一杯。
桑落：“没我的份吗？”
季商：“睡你的觉，喝什么咖啡。”
桑落：“……”
季商坐在电脑前，刚喝一口咖啡，就听见很轻的一声“咯嘚”，电脑屏幕上弹出一张照片。
桑落隔空投送过来一张小狗耶耶委屈表情的照片，配字：“落落错了”。
季商面无表情地点了拒绝接收，继续看文件。
一分钟后，又一张照片弹出来。
这回照片里的人变成了季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皱眉的样子有威严的样子，配字：“错哪儿了？”
季商本尊：“……”
“咯嘚——”
又一张小狗耶耶可怜兮兮的表情弹出来：“不该让小商吃醋。”
季商眉头跳了跳，再次拒绝。
“咯嘚——”
照片变成了季商的照片，这次的表情比刚才那张缓和了一些，配字：“没有下次。”
“咯嘚——”
小狗耶耶笑容明媚：“好的，小商！”
“桑落！”季商忍无可忍地回头。
“诶！在呢！”桑落趴在沙发上，表情和刚才那图片上的小狗笑容如出一辙。
季商噎了一瞬，然后故作冷漠：“回去睡觉。”
“好的，小商！”桑落乖巧点头，拿着手机就回了房间。
两分钟后，又是一声“咯嘚”。
这回不是小狗照片了，而是桑落自己的自拍照，傻兮兮地比心，写着：“落落爱你！”
季商失笑出声，默然良久，这回倒是没有直接拒绝，接收保存进相册。
这晚桑落心情极佳，躺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一夜无梦，是许久没有的深眠状态。
翌日清晨，窗外鸟鸣清脆，伴随着低弱的机器轰鸣。
桑落起床开窗，看到小花园里繁花盛开，穿着工作服的园丁正在用机器在修剪草坪，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青草味。
桑落做了几个深呼吸，被眼前大片绿色治愈似的，只觉身心俱爽。
季商的房间房门紧闭，应该还在睡。
桑落洗漱出来看到他的笔记本电脑还摆在客厅角落的办公台上，旁边的咖啡杯里沉着些许没喝完的咖啡。
他应该是很疲惫了，不然不会连杯子都没洗就去睡了。
桑落有些心疼，走过去拿着那只水晶杯打算去洗干净的时候，脚下就没注意到地毯上横呈着插座转换线，被绊到的同时，也让电脑摔在了地上。
地毯足够吸音，动静不大，只是将电脑盖摔开来。桑落连忙将电脑捡起来，将电脑检查了一番。
季商的电脑没有关机的习惯，摔在地上的时候屏幕就已经自己打开来，大概是他昨晚关得匆忙，电脑盖没有完全合上，屏幕还停留在合同页面。
桑落顺手将文件保存关闭，然后就看到了季商没有退出的微信页面。
巴掌大的微信页面，居于屏幕正中。
桑落没有偷窥季商隐私的想法，但还是看到了最上方他和助理李萱的聊天记录，说商琴的手术日期定在了7月28日，也就是五天后。
除此之外，桑落还看到联系人那一列里有他熟悉的头像，比如桑榆的。
不需要点开对话框，只是看到桑榆头像下面那一行灰色的“最迟后天回国”，他也能猜到内容。
既然商琴的手术日期定在五天后，那他们后天怎么也该回国了。
桑落神思恍惚地站了一会儿，直到窗外的机器轰鸣声完全停止，他才回过神，将电脑恢复原状，放回了办公台上。
季商的房门没有上锁，桑落小心地拧开房门，昏暗的房间里，季商侧躺着还在床上沉睡。
或许睡着也不踏实，浓黑的眉间像悬着一枚针，压得他闭上眼睛也能透出疲态。
桑落看了一会儿，感觉那根针好像也刺到了他，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
轻手轻脚关上门，桑落在门口静站了许久，然后下楼。
去小花园里散步时，桑落在花园南边的凉亭里看到了打坐的黄然。
没错，就是打坐。
黄然闭着眼睛，双手手心朝上搁在腹部前方，双腿盘坐于一个绣着莲花的蒲团上。
她身上穿的也不再是露着手臂和肚脐的紧身T恤，而是棉麻质地的长袖和休闲长裤，古朴又带着点佛性。
桑落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她那么入神，也就没想过去打扰，然而他刚一转身，就在微风中嗅到了一股烟草味儿。
“林清曜，又是你是不是？”黄然无奈的声音响起。
“呵，黄大师六根不净啊，这么容易走神？”戏谑的男声从另一边传来，桑落循声转头，瞧见林清曜从另一个方向走向凉亭，手里夹着燃了一半的香烟。
“还有，说几遍了，别在这叫我名字，万一给容与风听到了，你这不是害我吗？”
黄然睁开眼睛，无语地斜了他一眼：“你还真是浪出花了，谈个恋爱还搞个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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