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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俞菟向来好教养，此刻也禁不住冷了脸。
但不等她发作，远处一个人狂奔过来。
到几步外才速度放缓，唐晓星一眨不眨看着站在俞菟面前的人，惊疑：“林惮？”
没想到能在偶遇俞菟的同时还见到唐晓星。
回想刚才俞菟抬头时下意识扬起的笑脸，林惮明白过来：“难怪。”
她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缓缓收起，瞄唐晓星一眼，漫不经心地招呼：“嗨。”
唐晓星意外极了：“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不是说下个月吗？”
她语气自然地像两人还是朋友，只是有些日子没见面了，这么多年的形同陌路被她主观删除。
“这你都知道？”林惮勾起嘴角，她唇边那道疤随着她表情变化也跟着动了，面目因而显出两分狰狞，“我以为唐大拳王赛事繁忙，没工夫关注我们这些小人物的行程呢。”
唐晓星被对方夹枪带棒的嘲讽狠狠噎住，这才落回现实，心里如梗着一根刺。
但她不想把局面闹到太难堪。
压下内心的不适感，瞥一眼林惮，又看看俞菟，试图转移话题：“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不认识。”
两个人同时开口，答案却截然相反。
仿佛一口气堵进喉咙，唐晓星狠狠皱起眉头。
气氛变得特别尴尬，俞菟脸色发白，抿着唇一语不发。
唐晓星握住向日葵的手有点发抖。
当着林惮的面，这支花忽然送不出手。
她将花背在身后，深吸一口气：“那你们……”
没等唐晓星把这话说完，俞菟忽然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她从唐晓星手里拿走那支向日葵，低头嗅了嗅，问：“这是送给我的吗？”
“啊，嗯。”唐晓星傻愣愣的，被俞菟转移了注意。
“我很喜欢。”俞菟看着唐晓星的眼睛，“不是要陪我喝下午茶吗？再晚都该吃晚饭了。”
唐晓星回过神，被俞菟带着走了两步。
身后林惮盯着她的背影，她感觉满背针扎似的。
唐晓星很想问清楚，林惮对她到底为什么那么大的敌意。
明明学生时代，她们是天天一起逃课，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她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能是高三那年她们各自选择不同的道路，也可能更早，还有别的她不知道的缘由。
唐晓星和俞菟没能走远，身后飘来一声挑衅的笑：“楼下有个拳馆，练练？”
感觉身旁人停下脚步，俞菟扭头：“晓星？”
唐晓星咬紧牙关。
她知道自己应该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原本愉快的约会被平白破坏，她心里哪能真的不怨。
即便如此，她也只是内心暗怒，并没有想和林惮将矛盾闹开。
可如果林惮因为对她的怨恨，把歪歪心思打到俞菟身上，那她如论如何不能忍。
她握紧俞菟的手，小声说：“老婆，等我几分钟。”
感受到唐晓星话语中的决心，俞菟微抿唇，眼神黯然。
比起和她一起共进下午茶，唐晓星更优先接受林惮的邀战。
俞菟没异议，但胸口却又酸又涩。
几分钟后，她们走进拳馆。
这家拳馆经营多年，会员人数挺多，唐晓星和林惮一块儿出现，对拳赛动态有所关注的学员一眼就认出她们。
“快看！快看！那是不是林惮！”
“天啊！！唐晓星！！！”
紧接着就是男生卧槽，女生尖叫，还有人偷偷拿出手机，对着两人拍照。
林惮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拳迷冲上来请她们拍合照，她也来者不拒，一点也不见外地探手搭上唐晓星的肩膀，比一个剪刀手和拳迷完成合照。
那女孩儿兴奋得找不到北，发出惊叹：“没想到你们俩认识！”
一个是职业拳王，另一个是国家队金牌选手，从没见过两人一块儿出境，今天这一幕明儿一定能上热搜！
林惮一改刚才阴阳怪气，笑呵呵回应：“那可不，我俩高中就是同学，关系可好了！”
唐晓星却绷着脸，不如平日活跃。
拳馆老板听见动静匆匆赶来，亲自接待：“欢迎二位来小店参观！请问有什么需要？”
林惮四下扫一眼，相中练习台，便朝那台子扬了扬下巴：“借你们场子用用，我俩练练手。”
话音落下，周围又是一片尖叫声。
老板笑得春光灿烂：“用！随便用！不收费！”
这两尊大佛到他店里逛一圈，免费做了一波宣传，他能拿出来显摆两三年，多的都赚回来。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拳馆里就挤满了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不懂拳，平时也不看比赛，只是从拳馆外路过时，听说有两个厉害角色来拳馆练手，便赶过来凑热闹的纯路人。
她们单纯练手，护具都不戴，林惮脱了鞋子就跳上擂台。
林惮站在擂台边，人靠在护绳上随手脱了外套，朝唐晓星身旁的俞菟笑：“菟菟，帮我拿下外套呗？”
说完，也不等俞菟说同不同意，径直就将衣服从台上扔下来。
那件衣服在飞向俞菟的途中，被唐晓星截下来，然后连着她自己的衣服一块儿，随手扔擂台旁的凳子上。
林惮玩味地撇撇嘴，倒也不纠结衣服最后放哪儿，朝唐晓星吹了一声口哨，接过店老板扔给她的绑带，熟练缠腕。
唐晓星正要跟上擂台，T恤下摆却被俞菟拽住。
回头，望进一双担忧的眼眸，俞菟叮嘱她：“小心一点，别受伤了。”
“嗯。”唐晓星点头答应。
本来还想伸手摸摸俞菟的脑袋，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没好意思，手指蜷了蜷便缩回来。
她们在台下的互动自然也被众多视线和镜头捕捉，人群小声议论，猜测俞菟的身份，以及唐晓星和她的关系。
唐晓星朝俞菟道了句“别担心”，转头就奔上擂台，站在与林惮对立的边角，拿起另外两条橙色的绑带，把指关节和腕关节固定起来。
两人还没开始热身，但台下气氛已经紧张起来，甚至有人自行站队，猜测哪一边赢面更大一点。
俞菟听着耳侧议论纷纷，一对漂亮的眉毛拧成线团，收起温温软软的态度，摆出生人勿近的冷漠，让原本想搭话的人不敢近身。
上了擂台，系好缠手带，林惮敛下嘴角笑意，气质瞬间发生改变。
如果说刚才她乐呵呵的样子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熊，那么这一刻，她摇身一变，化身身经百战，能一口咬断猎物咽喉的猛兽。
她身上有实实在在的杀气。
唐晓星早些年有所耳闻，林惮在成为职业拳手前还曾打过黑拳。
黑拳说白了就是有钱人的游戏，一场拳赛，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经历的是生死相搏。
林惮从地下拳庄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成就了如今大名鼎鼎的洲际拳王。
这一战，不好打。
热身结束，双方试探两个来回，林惮突然提速，唐晓星险险并起胳膊防住。
防虽然防住了，可她的小臂火烧火燎，像被铁锤子狠狠砸了两下似的，直接就麻了。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林惮很强，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强。
林惮勾起嘴角，出拳速度越来越快。
很快就破了唐晓星的防。
战况完全一边倒。
台下观战的人都傻眼了，原以为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切磋，结果是唐晓星被林惮单方面暴揍，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奥运金牌选手的拳脚在林惮眼里，和花拳绣腿无异。
场面滑稽，唐晓星与林惮相比，拳法稚嫩得毫无威力。
速度、力量、甚至耐性，每一项都完败。
唐晓星被林惮破防，击中下巴，骨骼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连台下都能听得见。
这一下打得很重，唐晓星没戴护齿，当下便满嘴淌血，齿缝和嘴角都是猩红一片。
唐晓星咚的一声倒地，脑袋受到冲击，晕乎乎的，痛觉并不明显，但视野不太清晰。
台下爆发尖叫，林惮却没有收手。
眼看她最后一拳即将照着唐晓星脑袋招呼下去，身后响起一声尖锐的怒吼：“停下！林惮！你快住手！”
这一拳下去，怕要出人命。
俞菟不顾场内危险扑上擂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唐晓星的脑袋。
林惮的拳头险险停在她后脑勺上。
俞菟弓着身子搂紧唐晓星，看也不看身后人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愤声斥责：“你太卑鄙了！”
就算再怎么看唐晓星不顺眼，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把唐晓星打伤，打残，以后再也不能参加比赛，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拳馆老板人都傻了，怎么也想不到局面会这样发展，他甚至来不及约束馆内看热闹的人不要将此事外传，刚才拍摄到的视频和照片已经飞快登上各大交流平台。
当众被俞菟骂了一句卑鄙，林惮冷笑：“没错，我就是卑鄙。”
唐晓星迷糊了几秒钟，等脑子清醒一些，五官恢复知觉，才感觉到下巴好痛。
但比下巴痛更清晰的，是压在她脸上柔软的触感。
混在血腥味里熟悉又清新的栀子花香，是俞菟身上的味道。
视野被俞菟的身影完全遮挡，看不清台上台下的情形，但唐晓星记得自己刚才还在挨揍，怕俞菟被她连累了。
林惮太厉害了，她的拳头哪怕只是不小心轻轻擦到俞菟身上，俞菟绝对受不了。
“菟菟？”她试图轻推俞菟，哑着嗓子开口，“你怎么上来了，快下去，擂台上很危险！”
“都这时候了，还有功夫管别人。”林惮觉得可笑，说着，她摘了手腕上的缠手带，随手往唐晓星身上一扔，“这种水平想转职业？我劝你趁早改行，去守大门当保安都比打比赛有前途。”
“扫兴。”
唐晓星沉默了。
俞菟牢牢抱着她不撒手，眼泪啪嗒啪嗒掉。
温热的泪水滴在唐晓星脸上，将她从愣怔中惊醒。
她撑起上身，试图站起来，视线越过俞菟的肩膀看向四周，发现林惮已经离开拳馆。
看热闹的人群被拳馆老板轰散，不一会儿，馆内便只剩下寥寥两三个工作人员。
店老板站在台下，脸上神色为难，看着唐晓星嘴角的血迹说：“……需不需要我帮忙叫个医护？”
“不用。”唐晓星回答他，连咽两口唾沫清了清嘴里的血腥味，感觉下嘴唇被磕破了，血流的多，但只是看起来严重，不算多大个伤。
唐晓星搂紧俞菟，拍拍她的背，小声安慰两句：“我们先回家好吗？”
俞菟难过，但理智尚在，抽噎着点点头。
唐晓星在俞菟的搀扶下站起来，她原想说可以自己走，可俞菟搀着她不撒手。
没办法，她只能就着俞菟的节奏，缓缓走下擂台。
见唐晓星和俞菟要走，那老板跟在她们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帮唐晓星取回外套，俞菟又扶住唐晓星一边胳膊，临走前回头对店老板说：“林惮蓄意挑衅，殴打国手，如果视频和照片被发布到网络上，对拳馆造成损失，您可以起诉她。”
店老板哑口无言，想追着唐晓星讨要拳馆损失费的那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回到车上，俞菟坚持让唐晓星坐副驾。
唐晓星从没见过这么执拗的俞菟，辩不过，加上她自己说好陪俞菟喝下午茶，结果闹这一出失了信诺，心里过意不去，气势就矮一头，只能乖乖听话。
坐进副驾，准备自己系安全带，结果另一双手赶在她前面，不仅帮她系上安全带，还往她怀里递了一支花。
是她今天下午买给俞菟的向日葵。
“帮我拿着。”俞菟哭过，眼眶红红的，嗓子还有些哑，眼睛一横瞪唐晓星，“拿好，敢弄丢了我饶不了你。”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完了，姨妈期脑壳疼，脑速和手速都变慢了。
第27章
车刚离开商场, 唐晓星的手机就响了。
以为是她妈打来“关心”她的，看一眼来电显示，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车窗。
“谁的电话？”俞菟看见唐晓星的动作，皱着眉问。
唐晓星咽下一口唾沫,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来电显示, 觉得刚才被揍的地方更疼了。
她叹口气，回答：“我教练。”
这波来电也是来“关心”她的, 但不是时月华, 是冯教练。
唐晓星一个头两个大。
到底还是不敢不接顶头上司的电话，唐晓星指尖发颤按下接听, 将手机凑耳边：“喂，教练。”
“你还知道我是你教练？！”冯教练震怒的声音从听筒里溢出来, “林惮怎么没把你打成傻子！私斗是违纪的你知不知道？！你跟林惮有仇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现在好了, 整个网络上都在说你，你怎么就不长点心？！”
林惮和唐晓星交手的视频被人传到网上, 唐晓星被打得鼻青脸肿，网络上的声音却是一边倒，没几个讨论林惮的，全在说唐晓星国手的身份名不副实, 过往那些金牌是不是拿的有水分。
显然林惮背后有人，短短一小时内就打点好各方关系, 控制了舆论走向, 那些说林惮下手太狠不合规矩的言论都被删得干干净净。
冯教练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是林惮故意给唐晓星设的局。
但林惮已经是职业拳王了, 两个人赛道都不一样, 就算唐晓星未来准备转职业, 那也威胁不到林惮, 她何必跟唐晓星过不去呢？
唐晓星百口莫辩，只能小心赔罪：“……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冯教练此时就像个易燃易爆的炸.药桶，随便唐晓星回什么都会被她臭骂一顿，“我告诉你，唐晓星，你假期没了！明天就给我滚回基地写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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