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快要到了,你难道忘了?”树弄着雪放在牛皮,“草,快点来帮忙。”
“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白杬打着呵欠,摇摇晃晃地走到草身后。
草扶了白杬一把。
“春天到了。”
白杬看着外面茫茫的雪,眼底下还有点熬夜的青色。“怎么就春天到了?”
他揉了揉眼睛:
“难道我出现了幻觉?”
后来一步的曜抓住他的手。
皑皑白雪中,生机的气息重了。他揉了揉一脸懵的白杬的头:“确实是春天要到了。”
“哪儿看出来的?”
曜大手盖在白杬的眼睛上,声音柔和:“用心。”
春天的气息是淡淡的,会让黑狼不自觉地舒展毛毛,伸个懒腰。不像冬天那样恨不能冻得狼蜷缩起来。
白杬感受……
感受到他都被曜抱着放在了粪坑边,还是没感受出来。
“没感受出来。”
“等你过多了大荒年,你就会知道了。”
白杬点头。
这是黑狼的经验,他还以为是什么奇异功能。
不过想想,他到了这大荒就已经是最奇异的了。其他的也不过尔尔。
已经毫无羞耻心的白杬收拾好自己,再搓一搓雪,然后跟着曜回去。
*
山洞里,早醒了的大黑狼们等着白杬。
在他一进来之后,直接将他围住。
曜看了一眼,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在白杬意识到情况之前,落后一步,出去帮忙。
“叔叔爷爷们有什么事儿吗?”
黑狼代表丘爷爷摸了一把自个儿的长胡子:“阿杬啊,昨晚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白杬眨眨眼。
原来大家都没睡。
他点头。
“那难不难受?”
白杬还以为是大家关心他,心里暖,嘴角含笑。但是他又不想让大家为他担心,所以摇摇头。“不难受。”
丘眼睛一眯,往侧边一倒。
白杬吓了一跳,正要去看看丘怎么了,忽然听到一点苍老的哭泣:
“幼崽大了,连爷爷也要瞒着了。”
“我……不是,我没有。真的不难受!”白杬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场面啊,他手足无措。
“呜呜呜……”
“就只有一点点,一点点难受。”
“看吧,是会难受。”丘坐起来,拉过白杬的手,“是阿杬说的要早点睡。昨天我们听阿杬的话都早点睡了,可是阿杬自己不听话。”
阿杬眉头一皱,立马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他提的要求,他该以身作则的。
他常常说自己不是幼崽。
可昨晚熬夜逮灰灰鸟的时候又是下意识将自己放在了幼崽的位置。
他可以冲着曜耍无赖,他可以让大家纵容他,因为他是幼崽。可这些都应该建立在他不是秩序规则的要求者的情况下。
白杬低头:“我错了。我不该说话不算话。”
梦脸上的笑一顿。
丘也品出了几分不对劲儿。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就是觉得哪个地方有那么一点点别扭。
到底是青心思细腻,立马明白了白杬的想法。
他摇了摇头,走到白杬身后,将他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傻崽子!”
“我们是希望你注意身体。”
“整个黑狼部落就只有你一个幼崽,我们心疼还来不及呢。”
“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什么,你阿青叔不懂,但阿青叔觉得不对。我们就想让你好好的。”
梦身边,一直沉默的阿力明白了过来。
阿杬那样,应该是觉得自己以后是祭司,祭司说了话不仅他们做到,自己也要做到。不然他就做不了这祭司。
从阿杬好了之后,他一直就在为部落忙忙碌碌。
阿力想,阿杬会这样说,是不是因为他们给阿杬的担子太大了。
曜也年轻,是族长。那是因为他从小跟着上一任狼王锻炼,部落兽人的责任他担得起。
可是阿杬还是幼崽,幼崽就该每天快快乐乐。吃了睡,睡了玩儿。
力沉默了下,蒲扇似的大手盖在了白杬的头顶。
揉了揉,他道:“幼崽就该好好地玩儿,要什么告诉我们,有我们帮阿杬。”
白杬自责得厉害。
他抠着自己的衣角反思。
他好像是不想麻烦他们?
不想麻烦……
潜意识里,他还是个独来独往的人吗?
怕麻烦别人?
白杬甩了甩头。
不对。
他骨子里有对黑狼部落的认同感。
白杬抬头:“阿叔,是我错了。我贪吃,想早点吃到灰灰鸟才弄了大半夜。”
就一个简单的原因,他又想多了。
不是什么没有做到以身作则,不是什么仗着自己是幼崽在就为所欲为,也不是什么的担子大了……
白杬脸上有些臊。
他双眼润泽,耳垂红了个透。
“阿青叔,丘爷爷、阿梦叔、阿力叔……是、是我贪嘴。”
阿青摸摸他后脑勺。
“这才乖。”
白杬脸通红:“那个,阿青叔,你能不能松松手,我快窒息了。”
“呀!是阿青叔不对。”
暗拉过自己的伴侣,纯黑色的瞳孔看着白杬:“胡思乱想。”
白杬咧嘴:“嘿嘿。”
梦:“阿杬,你年纪还小,正式长身子的时候……”
山:“有什么要求跟叔们说,谁家幼崽不是宠着长大的……”
天:“阿杬啊,阿天叔跟你说……”
“……”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第27章
山洞外, 曜估摸着其他兽人跟白杬说好了,甩了甩手上的雪回去。
曜一进来,白杬像见到了传说中的天神, 立马苦着脸缩在了他身后。
太恐怖了!
部落里只有他一只幼崽狼太恐怖了!
白杬眼睛木木呆呆的。
他侧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将刚刚听的那些东西倒出来。
平时其他叔们不言不语的, 他还以为大家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哪知道教育起自己来话多不说, 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刚开始他还听得进去, 可二十几个兽人,排着队来跟他讲道理。
是真的排着队跟他讲理,一个讲完自动让出他身前的位置换上另一个。
白杬只觉得自己脑子像里灌了一桶水, 走一下轰隆作响,弄得他整个人头重脚轻的。
“阿叔阿爷们, 我知道错了。”他就在曜肩膀处露出个毛乎乎的头顶,声音沉重,“我听话!”
丘慢慢走出来,笑得愈发慈爱。
他点点头, 给这次“幼崽教导会议”做了一个结语:“阿杬知道自己错了就好, 散了吧散了吧。”
说散就散,梦立马想起正事儿。“阿杬, 长毛草线是不是该搓了?”
“对, 阿梦叔。”
不是春天快来了,大家还想着补好渔网趁着冰没化, 再捞一次鱼呢。
教育完幼崽, 大家该怎么样怎么样。
树、湖、河做饭, 大家捻线。
想着以后可能会用到粗一点的线, 白杬让大家不仅是做细细的钓鱼的线, 还分了队伍,做几个型号。最大的有大拇指粗细。
反正现在长毛草多,大家有空就搓。
*
隔壁,崖壁上的山洞。
红狐部落的二十一只狐狸和八只小狐狸围在一起烤火。
受伤的红狐也好了,部落里的劳动力增加,靠着钓鱼也能养活部落。更何况狐狸兽人还会隔着雪层找下面的草茎和动物。
“祭司爷爷,阿飞哥哥又来了。”小狐狸们一个叠着一个从山洞冒头,溜圆的眼睛望着雪地上快速移动的兽人。
星杵着拐杖起来。
飞已经到了跟前。他冲着星友好咧嘴,熟门熟路地进了山洞。
“飞,什么事儿?”红狐球看着他问。
看见球,飞眼睫微动。
他笑得温柔了些,抱着红狐菇起来:“阿杬说他要看看菇的腿。”
星点点头:“去吧。”
话落,就只剩下个飞的背影。
族长安笑着摇头:“像他名字一样。球,你去看看。”
球愣愣望着洞外,听话立马追了出去。红色的大尾巴在身后甩了下,蓬松地接住了阳光落下的金色光芒。
兽人兽形软萌可爱的,变成兽人的时候自然漂亮。
球的身子养好了,毛毛蓬松,体态纤美,尤其是那大尾巴阳光下都泛着光。
多好的小狐狸。
见飞停下脚步等着球到他身边才继续走,安冲着星挤眉弄眼:“像不像一家的?”
星摸胡子的手一重,扯掉了一根。
他坐直:“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我是那种狐狸吗?”安心虚地移开眼。
星嘲讽:“你自己心里还没点数。”
“你不懂!”
“你懂,你懂个屁!”
“诶!怎么骂人。”
“你自找的!我警告你……”
“好!”安打断星的警告,眯眯眼笑着,“看你,我就说了几句话而已。我保证!我不乱插手。”
星瞪着他:“你也不想想,黑狼部落那么团结,会容许其他部落的兽人进入他们族群。”
安坐在自己大尾巴上,眼尾的褶子笑得深深:“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
星别开头,抓着拐杖往地上狠狠戳了戳。
越老越不正经的狐狸!
安目光微闪,垂下眼睫。
兽人跟兽人本就可以不同族群的结成伴侣。
他们与原始的野兽不同,是兽神创造的高等族群。只要是看对眼了,蛇兽人跟兔兽人都能在一起。
不过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基因本能,兔兽人是畏惧蛇兽人的。
但是啊,大荒这么大,他觉得肯定有的。
黑狼部落里那么多的光棍,随便拎一个出来打猎的能力都好得不行。他们红狐部落的要是拐一个回来,或者是送一个过去,小狐狸的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更别说狼部落的兽人也都是一辈子一个伴侣到老。
多好。
安轻叹。
他已经老了,红狐又只剩下这么一点小狐狸,根本抵御不了外界的风险。
他年纪大,死了就死了,可这些崽子们可怎么办。
安捶捶胸口,一脸愁怨。
他心无人懂啊……
星只觉得眼睛抽得慌。这老狐狸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别打歪主意!”他警告。
安一抖,抬头见星还盯着他,他无奈:
“我打了什么歪主意了,你说说看?!”
“你就不信我!”
星难得维持不了大祭司的端肃,嘲讽:“呵。”
“你!”安无话可说,这老白狐甚至吵都不愿意跟他吵一下。
*
狼山山洞。
飞将红狐菇放下。
圆胖圆胖的小狐狸先观察了下不知道在做什么的黑狼兽人,然后看了眼白杬,确定他的位置后,闷头慢慢走到他身边。
“阿杬。”他伸手,轻轻扯住白杬的袖子。
“嗯,腿还疼不疼了?”白杬将手里的线放一边。
他让小狐狸坐。
草过来后,让他固定着小家伙的腿,将上面的木板拆下。
菇现在长大了点儿,身上已经开始换毛。小红毛一缕一缕的,一碰就掉。
白杬摸了摸他的头,示意他别紧张,才一点点摸向他的腿骨。
菇的伤口已经好了,绒毛长出来一茬。厚薄不均,围绕在那已经褪去了疤的伤口处。
白杬摸着他已经长拢了的骨头,眼里渐渐有了笑意。
“恢复得还可以。”
“真的!”
白杬笑着点头:“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板子还要弄到春天去。”
“弄,我肯定乖乖弄。”
菇高兴完,又垂下耳朵。
“怎么了?”白杬将木板给他重新绑好,避开那条受伤的腿将他抱在身上。
菇将爪垫放在白杬的手心,仰头问:“阿杬哥哥,我的腿好了之后会不会走不快啊?”
白杬温和一笑:“你乖乖听话,就不会。”
“知道了,谢谢阿杬哥哥!”菇的耳朵立马竖起来了。
白杬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抱着他放下去:“好好养着。”
“嗯!”
越过小家伙,看到侧边蹲着的红狐狸。
白杬:“球?”
“阿杬,是我。”
球跟飞来往频繁,对黑狼的畏惧少了不少。知道小狐狸没事,他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见大家都忙着,他犹豫着问:“阿杬,之前欠下的……我们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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