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看着白杬。
白杬这才注意到兽人的眼睛是淡金色的。很漂亮,但透着天然的冷光。
“您……”
“有名字,叫渚。”
白杬点点头:“好吧,渚叔。这么久了,难得你有空闲。要不咱们聊聊?”
“嗯。”
美大叔很高冷。
白杬在心中这么想。
“叔你是白狼部落的祭司?”
“是。”
“不过现在狼部落的祭司是你。”
“我专门回来看你是否能承担起祭司的责任。不过你能带着黑狼灰狼这些空有武力没有脑子的兽人将部落发展成这样,说明你有这个能力。”
白杬眼中闪过诧异。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渚大叔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的。
“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部落如此,少不了每一个参与者。”
渚:“我难道还不知道他们。”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试图反驳的兽人们。
不管是灰狼白狼还是山猫红狐,全部不自觉地低下脑袋。
好像也是。
在没有阿杬的时候,他们的日子可比现在苦多了。
白杬现在对说话冷冰冰的白狼多了一个印象。那就是嘴毒。
一句话说得这些兽人抬不起头。
白狼在狼群中的地位就很高,加上他看着一点都没有黑狼这种傻大个似的憨厚感。
别说兽人们怂,白杬都有点怕他。
兽人们噤声。
委屈巴巴的看着白杬。
好嘛,这兽人在这里白吃白喝这么久,现在又说他们。真是一头坏狼。
白杬摸摸鼻子。
“您在那边过得好吗?”
白狼眯着眼睛,气势陡然变得阴郁与烦躁。“不好。”
“那要不,回来?”
“不然呢?”
“那多久回来,多少人?”
“我快一步来,他们应该冬季就到了。”渚看着白杬,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还以为你们会迁徙,所以在河水的尽头等着。”
白杬恍然大悟。
“敢情您老人家是来这里查探情况的。”
渚:“怕你们养不活。”
“怎么会,你们多少兽人。”
“两万。”
兽人们竖着耳朵听白杬跟他的对话。
“两万,不过两万……等等,多少!”
渚往上看了一下,薄唇轻启:“两万。”
“嘿!你还翻白眼!”
渚:“蠢。”
“你说谁蠢呢!”
白杬手往下压:“好了好了,诸位,不吵啊。两万好啊。”
白杬手拍得响:“极好。”
不愧是白狼,苟也能将人数苟出来这么多。
出乎意料,但又能轻易接受。
白杬佩服。
“那现在有兽人去通知了吗?”
“海獭去了。”
白杬点头。两万兽人……
贝壳山,盐井还有狼山,三个地方多挤一挤,今年还是可以过去的。
到明年,开春了之后继续建房子。
三个地方,三个居住群落。领地这么大,食物也够。之后能养活十几万的兽人。
高冷的美大叔来了又走,安静如鸡的兽人们顿时闹哄哄地讨论起来。
其中,树的声音最高。
“两万!两万啊!他们为什么能有这么多的兽人!我们,我们……”
树说着说着,嘴巴瘪了。
他默默抠着自己的手指。他们是越来越少,少到二十几个兽人,都快灭族了。
这么一对比。
他默念:“好像是有点了不起。”
白杬笑了声:“是了不起啊。”
“不过我有点好奇,他们之前没有回来,现在为什么愿意回来了。”
看白狼的状态,那边的日子也不是很苦来着。
“落叶归根,外面哪有家舒服。”树随意道。
白杬弯眼,后背靠着曜。
“不无道理。咱们的黑狼也不蠢,像树,大智若愚。”
树:“哼哼,你夸我没用,我记仇。”
没几天,窝在屋子里好多天不出来的人鱼王也出来了。
他穿的是与渚同布料的衣服。光
着脚,地上没走几步,又被搂进了人怀里。
白杬老远看着一个推拒一个强硬,他们尊贵的殿下腿还颤着。
白杬啧啧直叹,没眼看地快速捂着自己崽子的眼睛离开。
入冬之后,天冷了。
白杬去看了一眼鸟兽人。
他的翅膀已经拆线了,不过还挂着绷带。只能看着翅膀尖偶尔动一动,飞不飞得起来还不知道。
好在冬季之前,伤口已经完全长好了。兽人也受不了什么罪。
炕烧起来了,室内暖烘烘的。
兽人们休息了十几天,又开始上课。
崽崽们现在一批一批地出生,春季冬季的都有。
幼崽园里也开始进行分班。
白杬联合祭司以及硬被曜拉过来帮忙的白狼渚,将学校建立起来了。
幼崽园接收一到五岁的幼崽,五岁之后,上小学六年。之后是中学。一批幼崽,需要在学校待到十五岁。
所学习的内容,也不限于认字,算数。还包括采集,野外生存,狩猎,武术等课程。
具体的安排,就由兽人们讨论。
起初最不积极的白狼,到后面也成了最积极的了。
用他的说法就是:看着不无聊。
白杬索性直接让他成为学校的校长。管理除了幼崽园以外的其他所有学习阶段。
除此之外,成年兽人若是想学习技能的,还有技术培训学校。
不过这个只是个雏形,白杬跟渚说了,剩下的就他自己看着安排。
白狼忙得团团转的时候,白杬终于再一次跟人鱼王能坐在一起聊天。
结果第一句话,就把他吓得手一哆嗦。
人鱼王:“阿杬,我又有宝宝了。”
第164章
人鱼王用的是人形。
他穿得厚实, 脖间一圈白狼毛做的围领。里面一件桑蚕丝衣服,外面还披了一件白狼毛的毛褂子。
美得雌雄莫辨的脸的有一半陷入毛领之中,面色微红, 露出的一双银色的桃花眼温柔又漂亮。
他的手小心地搁在自己的肚子上,低眉浅笑着, 气质比以往更为柔和。
白杬见他眉间的哀伤散去,如拨开云雾, 阳光终于落在他的脸上。
他现在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白杬轻声:“恭喜殿下。”
屋子里有暖气, 冬日的寒风吹不进来。人鱼王靠在渚缝制的靠枕上。
白杬家的小狼崽被放在他的旁边。
人鱼王笑着,跟小狼崽玩儿爪子在上的游戏。
如羊脂玉般的手被小狼崽踩在下面,白杬将幼崽的爪子挪开, 人鱼王手背上渐渐浮现一个可爱的梅花印。
狼崽养得好,成天被他爹.马又严抱着。爪垫柔嫩, 踩在手背软乎乎的,带着暖意。
两个相差两百岁的,玩儿得不亦乐乎。
“嗷~”
狼崽垂着圆脑袋,成功踩到了人鱼王的手就尾巴连甩。奶声奶气地还有冲着白杬“嗷呜”一声, 可爱极了。
人鱼王笑着, 轻轻将崽崽抱起。
自家崽子还是有点重量了。
白杬怕压着他,忙伸手去托着。
人鱼王下巴在不明所以的小狼在头上蹭了蹭, 眉眼柔和。“我以前的幼崽, 也有这么大。”
白杬手一滞。
他抬头看人鱼王的脸色。
虽笑得发苦,但眉间时常不经意露出来的沉郁散了。白杬心底松了一口气。
人鱼王垂眸, 抚摸着狼崽崽的头。
“可惜我当时不知情, 心情不好。崽子出来得早, 天生体弱。我费劲所有心力好好照料着, 还是无法……”
人鱼王眼里浮出一抹水光。
白杬心中一抽, 放缓呼吸。试图让心中的难受消退。
“不是您的错。”他轻声道。
“在大荒,养育幼崽本来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白狼崽崽像是察觉到他的哀伤,两个小爪爪抵着人鱼王的脸,奶呼呼地贴上自己的毛毛小脸。
人鱼王轻笑。收紧胳膊,将他好生抱着。
“阿杬。”
白杬:“嗯?”
“我打算以后一直住在狼部落,不知道可不可以。”
白杬弯起嘴角:“为什么不可以。”
“您是白狼的伴侣,白狼又是狼部落的一份子。自然,您也就是狼部落的一员。”
人鱼王笑了。他张嘴,试图说些其他的。
白杬明了,笑道:“其他的人鱼,是您的家人,也是一样的。”
人鱼王展颜,贴着白狼崽崽的脸轻蹭。
“那就谢谢阿杬了。”
“一家人,不言谢。”
人鱼王垂眸,对上狼崽崽凌乱的绒毛。脸上笑意放大。“以后多来找我玩儿。”
狼崽:“嗷呜~”
白杬看他眼中露出几分疲态,不经意瞥见他玉色皮肤上的落梅。心里诽谤了一下他渚叔,低声道:“您好好休息,狼崽……”
狼崽紧紧抱住人鱼王的手臂。
人鱼王慈爱地点点狼崽的小脑瓜子,道:“阿杬你有事儿去忙,让崽崽跟我玩儿。”
白杬:“也行。”
他戳戳狼崽的小屁屁:“不许太闹腾了。”
崽崽乖,转过头来在他阿爸的手上按了一个梅花爪印。“嗷呜~”
白杬捏捏他的小耳朵,随后直起身,离去。
人鱼王放松地半阖着眼,轻拍着狼崽。
温柔的曲调从他嘴里低缓地唱出,小狼崽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打了个呵欠。
撅着小屁股,在他胸口盘了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点一点地闭上眼睛。
乖巧又奶萌,人鱼王嘴角含着笑,也渐渐安眠。
门口,抽空回来的渚放低声音,慢慢进门。
见到床上的身影,他冷如冰霜的脸渐渐柔和。他走进床边,蹲下。
一双眼睛安静地看着思念了许多年的人,从眉眼细细描摹,最后看到他手背上还没消散的小脚印。
看着看着,他干脆坐下来。
眼睛一眨不眨,仿佛看到天荒地老,他也不会腻。
*
从人鱼王的屋子里出来,屋外面的积雪被铲得干干净净。
街道往北,一直到大山洞前的广场。
路面整洁,两旁移栽的果树上,树干被绑了一圈一圈的稻草绳,树冠罩在兽皮之中。
果树还没有收拾完。
路上堆着用得旧了的兽皮,兽人们搭着楼梯。一个按着,一个踩在上面还在盖。
“球,今年不用上课了?”
球将手上的兽皮递给树上的兽人,笑得一脸轻松:“是啊,总算不用上了。”
部落对兽人们的要求不算高,学的内容都是基本的东西。只要通过了最后的考核,就可以结束课程。
“阿杬,我听说渚不是在弄什么技术培训?”
“是,你感兴趣。”
球笑了一声,有些不确定道:“不会又像我们之前上的那些课程吧?”
“不是。渚叔还没把方案给我,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会开设哪些。”
“不过你要相信白狼。白狼留存下来的各种知识比我们黑狼丰富多了。等他们到了,老师什么的自然也是不缺的。”
球点点头。“那我就等着呢。”
白杬笑得灿烂:“那我先去找他聊聊这事儿。”
“行,去吧。”
白杬找了一圈儿,最后绕回来,是在他家门前看到的人。
不过渚拎着自家白狼崽崽的后脖子,打开一道门缝往外面一递。
白杬忙接过自家的崽崽,然后门就在眼前被关上。
白杬瞧着睡眼惺忪的崽崽,冲着紧闭的门努努嘴。掀开袄子将崽子放进去。
“看来是问不成了。”
“嘤~”奶崽子哼唧。
白杬隔着衣服拍拍他的小屁屁。哄着哄着,在衣服里乱拱地崽崽又安分下来,闭眼继续睡觉。
冬季愈发的冷了。
眼看着河面即将结冰,狼山的东边,终于看到了白狼的影子。
他们毛发纯白,少许有点黑。若不细看,他们几乎与雪融为一体。
白杬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狼兽人。
他们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跑起来的时候雪花四溅,好像连地面都在震动。
听到动静的兽人们立马跑出来。
狼部落的兽人多是黑色、灰色的,另一边则是白色。人潮涌动,两方交汇,最后中间只隔了一条细线。
白杬、曜、桦、丘、星祭司,梧祭司……他们站在前面,亲眼看见阔别多年的,与他们相貌一样的同族靠近。
他们是狼兽人最喜欢的纯白色。
白狼之中,健壮的年轻兽人从两边散开。几个苍老的白狼颤颤巍巍地走出来。
绒毛纯白,但泛着银光。
是上了年纪的狼。
白狼往前,踏了一步。中间那条分割的线条彻底消失。白狼径直站在了白杬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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