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杬点头。他确实也该练一练。
刚拿起弓箭,就听棚子中间的暗道:“上!”
顷刻,兽人们将箭固定在弓上。
一排望去,整整齐齐。
唯有白杬这么个没反应过来的。
暗冷锐的眼睛看来。
白杬立马沉了一口气,严肃了表情跟着兽人们一起。
暗检查完所有兽人的动作,调整了几个。道:“拉。”
“咯吱咯吱”的声响在暴雨中钻入耳膜,白杬被夹着雨水的风吹过脸颊。他眯了眯眼,手上的发力,肌肉绷紧。
暗:“保持不动。”
白杬知道自己脆皮,但是不知道自己这么脆皮。
才三十秒不到,他的手就开始打颤。而边上的球和草手上稳稳的,露出来的胳膊绷出一个流畅有好看的肌肉纹理。
白杬抿唇。手上抖的更厉害。
他怎么能这么弱!
曜从狐狸洞里出来,视线便被边上的白杬所诱捕。
看出他的手在抖,曜跳下山洞,轻轻带住他的手。
后背贴来温热,白杬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他咬牙,头顶抵着曜的下巴。肌肉因为刚刚发力太久,酸得厉害。
“我笨。”
“阿杬不笨。”曜取下他手里的弓箭,“我教你。”
暗看了他们一眼,等曜带着白杬的胳膊重新搭上箭。暗回到自己的位置,同样架起。道:“放!”
几乎同时,箭矢离弦而飞。
整齐划一的箭矢如线,合成一把利刀切断了雨幕。
另一边的树吱吱哇哇:“哇!我好厉害!”
没等兽人们感慨完,下一秒,暗道:“上!”
兽人顾着兴奋,赶不上暗的指令而出现了手忙脚乱的情况。但只有片刻,立马回到正轨。
暗:“拉!”
“嗷!慢点慢点!”
“不急不急。”
暗压下眉头:“放!”
“嗖嗖嗖……”这会儿,谁射得又快又好,谁磨磨唧唧或是技术不到家就表现了出来。
白杬看了一眼曜。
明显,要不是曜带着他的手,他跟不上暗的口令。
曜下巴搁在白杬的肩膀,脸贴着脸,轻声道:“放松,他故意的。”
白杬眨眨眼。
看着刚刚还抱着玩儿的心态训练的兽人们收紧了皮,心中明了。
暗冷嘲:“什么德行,自己人都射!”
不得不说,这样的暗让人头皮发麻。
暗的话多了,但是人也凶了。而这第一个被凶的人,是青。
刚刚顾着得意,没跟上暗的指令。手忙脚乱时,箭早在搭上弓的时候就落在了地上。
但青只幽怨地看了暗一眼,没说什么。转过头去看着雨幕之中,态度端正。
“上!”
“拉!”
“放!”
这次的指令一气呵成,能跟上的,就只有狩猎队那十几个人。
暗扫了一圈,收回眼神。
“兽人、大荒兽都很快。用箭能更远战,但没我们爪子快。”
“要真正把箭用好,必须把它变成爪子一样,将它当做身体的一部分。”
“练不是玩儿,明白?”
“明白!”兽人们站得笔直,目光炯炯。
“上。”
“拉!”
“嗖嗖嗖——”
兽人们下意识放出了箭,临了发现没有听到口令。
手一抖,箭歪歪扭扭。
兽人们怯生生地瞄了一眼暗。
暗掀开眼皮:“我喊了?”
兽人们缩了缩脖子。“没有。”
暗眼中锋芒一闪,瞬间道:“上!”
兽人们凝气静神,一举一动全听着暗的指令。
白杬也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一声声的口令之中。
挂着的箭囊里的箭在一根根减少,白杬被曜一直带着,动作越来越熟练。
“上!”
“拉!”
“放——”
手一松,箭头飞出。白杬脸皮绷紧,竖起耳朵时刻注意那边的动静。
“休息。”
白杬肩膀一松,弯了弯唇角。
他转个头,发现曜已经不在他身后,而是跑到上头的洞口边坐着了。
白杬不解:“你什么时候上去的?”
曜伸手下去。
白杬握住。
曜手臂发力,将他拉上来,带着坐进自己的怀里。继而捏他胳膊,帮他放松肌肉。
白杬背靠在他宽阔的胸膛:“后面的都是我自己射出去的?”
曜:“嗯。”
白杬腿一摊。像山寨寨主似的,手臂被曜拉着张开。“我还是很厉害的。”
“阿杬最厉害。”
白杬耳朵尖像刚红的小辣椒似的,渐渐晕出了色泽。
“我脸皮薄,你别夸。”他吱呜着。
曜认真点头:“好。”
“继续。”
暗的话一响,白杬腾空一跳,比听到上课铃声还要积极。
曜的腿上轻了,他看着山洞下白杬的发旋。眉头一扬,笑意浅浅。
这样也好。
一下午,大家都在练习。
棚子外面是瓢泼大雨,棚子里面的兽人汗流浃背,头发丝儿都冒着热气。
箭头用完了就换成长枪。这些都是不需要近战的武器。
白杬夹杂在其中,清楚地看到兽人们愈发熟练,甚至举一反三,看着像是耍了好几年的。
他自己像个小菜鸡一样,就会最基础地拿稳手里的东西做最简单的动作。
等到后头脸色微微苍白,曜立马拎着它回了山洞。而外面的吼声与雨幕声,始终都没有停歇。
白杬顶着兽皮毯子,水润的眼睛望着曜。
曜眼睫垂下,藏住眼中的笑意。
见到他苍白的唇色,心中又像被蜜蜂扎了,又痒又疼。
他蹲下,双手捏住白杬的手腕,搭在他的腿上。“阿杬身体不好,适当就好。”
白杬低头,鼻尖离曜的脸距离仅仅只有五厘米。
“我已经成年了,怎么还不好?”
“老祭司说,阿杬在肚子里没有待够。”
白杬叹气。
他知道自己是先天不足,可过来的这半年,也就发过两次烧,已经是很健康的了。
可现在跟其他的兽人比起来,他才知道自己真的可以归结为先天不足。
体力、耐力、对武器的掌控力,这些被当做兽人天赋一般的东西,在他这儿少了不止一半。
“阿杬。”
“嗯。”白杬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曜的五官在眼中放大。
曜身上有一种野性的帅。鼻梁挺直,眉骨高,眼窝深。灰色的眸子带着不羁与冷淡,若是不笑,满是疏离。
白杬动动被他抓住的手。
曜眼睫扇动,松开。
白杬捧着他的脸,手指碰了下他的睫毛,笑了:“你怎么这么好看呀?”
曜长睫微颤。
白杬低头,鼻尖抵着他的鼻尖碰了碰。“脸怎么红了?!”
曜喉结滚动:“阿杬……”
“是不是淋了雨发烧了?声音怎么又哑了。”
曜捏住他的手,托在自己的下巴处。“阿杬,别动。”
白杬紧张,手盖上他的额头。
曜只能看见他的唇离自己越来越近,像红透了了的豆儿果,好似带着甜香。
“是不是晕,我不……唔!”
白杬瞳孔骤缩,狼耳狼尾立马冒了出来。像醉了似的,轻轻摇动。
脑子里炸开大片大片的烟花。
白杬眼珠凝滞,进而飞速转动。
亲……怎么亲了……
白杬克制不住地抿唇,结果却抿住了曜的唇瓣。
触感柔润,凉凉的,清新的草木香像从皮肤中渗出。白杬僵直不动,只有脸颊上柔顺的长发轻蹭,像他此刻的心脏,轻轻荡漾。
“咕咚——”吞咽的声音异常清晰。
“阿杬。”曜声音低沉,笑意缱绻。
“嗯……嗯?”白杬垂眸,长睫动得飞快,头顶上两个白绒绒的狼耳吧唧一下扣在脑门儿。
曜直起身。
白杬红着眼尾立马低头。
曜慢慢凑近白杬。
白杬猛地抓紧床上的兽皮,就在他以为曜亲过来的时候,低沉的笑声传来。“阿杬,脸红了。”
“轰隆”一声,心神震颤。
白杬脚趾蜷缩。
他受不住他热烈的目光,干脆用手紧紧捂住他的眼睛。“你你你、你你不看!”
曜拉下他的手:“看不得?”
薄唇在动,唇中一抹殷红惹眼。
白杬目光游移,不看,又想看。看着看着发现自己离眼前的这张脸越来越近,白杬一怔,接着气恼地松抽回自己的手。
“你刚刚干嘛?!”
曜抬手摸了摸白杬的耳垂:“阿杬是我的伴侣。”
白杬嘴巴硬:“什、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曜声音微低,下巴搁在白杬的腿上。长发披了满背,委屈得像被欺负了的大狗狗。“成年仪式的时候阿杬明明同意了跟我一个窝。”
白杬牙齿扣住唇,压下微白的印记。一松,更红了。
“阿杬……”又是那沙哑的声音,性感得不得了。
白杬觉得有点渴。
活了二十几年,他还没谈过恋爱。这上来就亲,他连呼吸都稳不住。
“阿杬。”
“你别说话!”白杬脑子混乱。
“阿杬是不想承认吗?”曜像逗猫儿一样,诱哄,“阿杬……”
白杬猛地抬起曜的下巴,一头扎下去。
“嘶——”唇间低声交错。
白杬眼睛瞪大,看清自己做了什么后慌张地松开。
曜一把勾住他的腰,低声道:“阿杬……要负责的。”
“负责,负责!”白杬别开头,不动。
曜捏着白杬的下巴转回来,抬起身子凑近他:“阿杬,疼。”
四目相对,呼吸交错,白杬羞得眼中含泪。
他望着灰眸中的笑意,又气又恼,报复似的再啃了一口:“疼死你。”
曜轻轻笑了。
白杬盖住他的脸,整个身子往后仰。“松开。”
“不松,阿杬疼。”
“疼什么疼。”
嘴巴上这么说,但心中多了点担忧。
他捧着曜的脸看去,立马变了脸色:“……怎么流血了!”
他将指腹按在了曜破皮儿的唇角。可自己却像被欺负狠了,眼尾还泛着红。
“不是说皮厚嘛。”
“皮厚也抵不过阿杬的尖牙。”
白杬瞪他。
大雨滂沱,夜幕降临。
曜起身,将白杬抱着往被子里塞了塞。
白杬下意识勾着他的肩膀,触及皮肤的细腻温热,指尖蜷缩。
他望着曜的侧脸。
慢慢地,试探般地将自己的额头贴过去。“曜。”
“嗯。”曜掀开兽皮毯子坐在白杬的身侧。
白杬深吸几口气,将刚刚的事儿压进心底。随后低声道:“明天我就跟着狩猎队出去。”
“好。”
白杬嘴角微弯,默默往曜的身边挪了挪。
藏在兽皮毯子里的手颤了颤,一咬牙,腿儿跟胳膊尽数搭在了身边人的身上。
曜收紧胳膊,下巴抵着他的额头,一如往常。
白杬仰头,只笑。
曜鼻尖碰了下他的额头:“快睡,明天要早起。”
*
翌日。
照星祭司所说,雨下到第二天早上就没有下了。
白杬惦记着今早的事儿,天还麻麻亮的时候就起床。
曜打着呵欠跟在他的身后,寸步不离。
昨天的雨下得大,走在草地上,有咯吱咯吱的水声。白杬低头看了看,心中一叹。
河边的地,用来种稻谷再合适不过。
可惜没有种子。
狩猎队和采集队的兽人们正在分发食物,是昨晚树他们厨师队伍烤好的肉。
白杬得了一个最大的羊腿儿,他反手递给了曜,自己换成一个小的。
“我们还是去南边吗?”白杬问。
暗:“去东边。”
白杬点头。南边山上有才被从兽王城赶出来苍鹰部落,现在可能正暴躁着。不去也好。
几下啃完手里的肉,兽人们拉着拉车,白杬变做狼,跟在曜的身边。
“出发!”
往东边走,要穿过数不尽的山林。
猎物也多半是在山林里。
路过了几座竹海连绵的山脉,再往东边走,茂密的丛林郁郁葱葱。
白杬跑得气喘吁吁的时候,兽人们还没有停下。白杬知道自己的体力极限,果断冲着一直跟在他身侧的曜“嗷”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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