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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第一句话又刚好戳中了宋云舟心里的顾虑。宋云舟不知是该感叹他对自己的情绪举止都了如指掌、轻易就了解到自己心中所想，还是该心虚地直接承认，这种关系确实让他焦虑。
“我只是很怕同事们看出什么，会给你添麻烦的。”
黎昭衍料到宋云舟会选择竭力隐瞒这段感情，他自己也并不是那种谈一段恋爱就要人尽皆知的性格，两个人的关系也的确要隐藏好才能更长久，只是有些不理智小心思在蠢蠢欲动，他想用一些朦胧暧昧的小线索证明宋云舟是他的。这很幼稚，但也不算离谱，黎昭衍本也没太强求，但宋云舟总是逃避，欲盖弥彰的样子反而让黎昭衍的占有欲愈演愈烈。
宋云舟的话也让他很不满——他不想听到宋云舟永远为自己而考虑的担忧，他希望宋云舟把他当作堡垒，而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宋云舟见他没说话，便继续说着：“你和子霖哥不都是董秘的人选吗，如果拖累到你就不好了。”
不解释还好，黎昭衍听到他口中的对贺子霖的亲密称呼，气得险些没看到信号灯，猛地踩下刹车。
他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恨不得在皮质的表面留下指印才能宣泄怒火，“谁稀罕和贺子霖争。”
宋云舟想起这两个竞争对手大概对对方都没什么好感，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到了。”
车停稳后黎昭衍便冷冷甩下这两个字，宋云舟转过头看着他，等着他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他应该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的。等了半分钟，留给自己的还是那张咬着牙生闷气的侧脸，宋云舟胆怯地伸出手，靠近在他的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勾起手指敲了敲他的手背。
见黎昭衍还是没有反应，宋云舟便下了车，关上车门等着黎昭衍摇下车窗。分明上午时还抱着自己说不要走，几个小时之后就这么冷淡，宋云舟知道大概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他不开心，但也觉得委屈。他没有在车边停留太久，见气头上的黎昭衍也没有要挽留的样子，便独自走回到公寓门口。
他回头看向黎昭衍，车子还没发动，黎昭衍下了车靠在车边，低着头抽烟。
宋云舟意识到黎昭衍真的生气了，无论是作为上司还是爱人，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生气。
第18章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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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暖气总是很热，宋云舟晚上热得被子都不盖，黎昭衍就把温度调低，两个人缩在被子里，相拥而眠也觉得温度刚好。
但现在宋云舟不在，黎昭衍一个人躺在双人床上，或许是因为身边空荡，或许是室温低下来，原本都习以为常的夜晚，此刻又被冷清的落寞感包围。
他只不过离开了几个小时，他也只不过陪伴了自己几个夜晚，黎昭衍便开始想念他在身边睡下时平静的呼吸声，总觉得自己动动手臂，还可以触碰到他柔软的皮肤。
可现实却是他与黑暗面面相觑。黎昭衍依赖高强度的工作透支身体，一向没有失眠的烦恼。但刚刚过去的周末是他少数几个完整的双休日，也是近几年少有的懒散多眠，深夜里他神思清明，困意全无，忍不住看着身边空落落的床铺发呆。
他抬起手臂，像独角戏的演员一样变换着姿势，在夜色里回忆前一天怀抱着宋云舟的感觉。虚无的动作让他也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干脆直接把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缓解心里的想念。
黎昭衍把脸埋在蓬松的枕头里，那上面还残存着宋云舟的气息，分明也是自己惯用的香气，黎昭衍却总觉得更甜，更温暖。
他本应习惯了这样的孤独，但现在反而无法忍受。他很想宋云舟，不知道他的公寓里会不会也泛着寒意，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会不会也因为想念自己而辗转难眠。
黎昭衍很怕宋云舟并不像自己这样被思念所困。他知道白天的矛盾源于自己幼稚作祟，想用一些隐蔽的痕迹来炫耀暗恋成真的心情，但看到宋云舟因此苦恼，甚至还是出于保护自己的理由，就还是忍不住发了脾气。
宋云舟和贺子霖之间那样自然的亲密感让他更加生气。
谁都知道两个人的竞争关系，但黎昭衍此前从未把贺子霖放在假想敌的位置，他只觉得贺子霖心机深沉、为人周到，擅长利用别人的感激和善意为自己牟利，虽然虚伪圆滑，但偏偏在职场上行得通。黎昭衍对他没有好感，但也不至于有敌意。
今天是唯一一次感受到贺子霖的威胁，黎昭衍说着不稀罕的气话，但彼时确实是很在意，很嫉妒，很不安，很忐忑。
宋云舟竭力想隐瞒，却坦诚表现出与旁人那一份亲近，这让黎昭衍不敢对比其中的差异。他害怕失去这份还不稳定的爱，害怕彼此沦落成不甚特别的寻常关系，害怕今后一切如初，自己又要与 这样的寒冷长夜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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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一晚的失眠，周一一早黎昭衍来迟了一些，为了赶上早上的会议，他步履匆匆地赶到办公室，路过宋云舟的座位时停顿了片刻。宋云舟果然穿着高领毛衣，黑色并不适合他，衬托得他更加苍白；长长了的头发快要遮住眼睛，整个人一副沧桑颓然的样子。
黎昭衍停下脚步看着他，忍住想要走上前抱抱他的冲动，难以入睡的几个小时里让他几乎忘掉了那些幼稚的想法，他愿意相信宋云舟对待自己的感情，抛下自己妒忌焦虑的丑陋模样。
但黎昭衍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离开了，他本意是想会议结束后和宋云舟谈一谈，但在宋云舟眼里，看到的还是黎昭衍的冷淡和疏远。
宋云舟猜到是因为贺子霖，但认识黎昭衍之前，贺子霖确实是宋云舟少数可以亲近和依赖的对象，不过也仅仅是亲近的前辈而已。除了在公司里偶然碰到，最近更是没什么联络。
这有什么可以相比的。被他莫名其妙吃飞醋的行为气到，宋云舟腹诽黎昭衍的两副面孔，对外是就事论事理智成熟的黎总，小孩子脾气永远只对自己发作。
宋云舟无奈地叹气，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着，从早上开始就头痛得打不起精神。他想黎昭衍也是同样，便如同往常一般去咖啡店，就算是不喜欢咖啡，可能也需要借黎总的光，买一杯咖啡提神。
宋云舟跟着咖啡厅排队点单队伍的人群移动着，刚过完元旦，咖啡厅的圣诞元素换成了红红火火的新年装饰，花哨的彩纸在明亮的光线下，反射出彩色玻璃一样的光，旁边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货架，他不久前买的马克杯还陈列在上面。
他还想着黎昭衍，一边排着队一边发着呆。队伍前面一对学生装扮情侣亲密地笑闹着，男孩子偷偷在恋人脸颊上落下一个吻，被害羞的对方推开，也还是得意又幸福样子。
年轻的爱情懵懂又冲动，宋云舟这样感叹着，又想起了执着地吻着自己的黎昭衍。他这才明白过来黎昭衍因为什么不开心，或许比起自己自以为是的保护，他更想要的是毫无顾忌的爱。
宋云舟没在座位上，回到办公室的黎昭衍把笔记本随手扔在了桌子上，他松了松领带结，打开抽屉翻找着藏起来的烟，刚要点燃，就听到了身后的敲门声。宋云舟拿着一个小小的纸盒子，安静地站在门口。
谁都没说话，黎昭衍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近。
“刚刚在楼下给你买的礼物。”
宋云舟把那个小盒子递给黎昭衍，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却吞吞吐吐地不开口。
黎昭衍打开它，这是一个蓝黑色的马克杯，杯沿上趴着一只浅蓝色的卡通小猫，黎昭衍知道这是楼下咖啡厅不久前出的款式，他还记得宋云舟有一个差不多的，是白色的杯子和浅黄色的小狗。几天前，宋云舟还自作主张地用那个杯子，给自己冲了一杯甜得要命的热可可，黎昭衍都记得的。
这份突然的礼物没有原由也没有目的，但黎昭衍却觉得珍贵又可爱。他低着头看着这份礼物沉默着，不知道怎样表达。宋云舟靠近，像黎昭衍常对他做的那样，抬高了手臂拨弄着黎昭衍额前的头发。他也在看着黎昭衍，笑容温和又坚定，“昭衍哥，别怕。”他轻轻地说。
黎昭衍笑了出来，那些无关痛痒的小情绪，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纷乱里相伴，嘈杂中谈爱，黎昭衍知道这是宋云舟的承诺和回应，也是自己渴望的谜底和暗号。
第19章 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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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震动的声音不停，宋云舟拿起手机并没有看到新信息的提示，这才打开抽屉，找到黎昭衍送他的备用手机。
为了同时满足自己正大光明谈恋爱和宋云舟坚决不能让同事察觉到的要求，出手阔气的黎总不仅给宋云舟买了新款手机，连手机号和微信号都注册好一并奉上。
黎昭衍时而冷酷时而柔情，但出手阔绰这一点，竟然和想象中的总裁形象没有差别。
下了班去吃晚饭？黎昭衍发来这样的邀请。
宋云舟简短地回复了“好”，他随意地滑动着手机屏幕，两个人的对话和一般工作上的沟通并无不同，再加上一天多数时间都在一起，这个手机几乎只有下班后会用上，怎么看都是用处不大，除了满足黎昭衍的恋爱仪式感外，没有额外的意义。
春节前这段时间很多同事都休了长假，整个投资部人少了小一半，到了下班时间几乎全员按时打卡下班。宋云舟故意等到其他人都离开才不紧不慢地整理文件准备回家，照常等着黎昭衍下班一起走。他刚关上电脑，就听到里屋隔间里黎昭衍接通电话的声音。
“明天一早就来吗？为什么现在才通知啊？”
宋云舟隐约有了些预感，他叹了口气，想着两个人计划的晚餐大概率又成了空想，无奈地又打开了电脑。
黎昭衍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宋云舟还坐在工位上，便为难地走到他的办公椅后，心烦意乱地靠在他的椅背上。他个子高高的还非要俯下身子靠过来，整个姿势异常滑稽。宋云舟大概猜出他因为临时的工作而垂头丧气，只是这样子太有趣，怎么看怎么可爱，相比之下加班的烦躁心情都不算什么了。
他几乎靠在了自己肩膀上，宋云舟抬起手臂，轻轻摸了摸黎昭衍的头发，“怎么了？”
“国资那边的领导说明天上午来慰问视察，还要准备汇报材料。”
和宋云舟猜的差不多，他想起之前在财务部的时候，每年年底结账时都会有领导来视察，本就忙得焦头烂额，还要额外花费时间准备展板、材料，平白把慰问变成了另一种加班。
这次年底没有这样的惊喜，宋云舟反而都快要不习惯，所以比起黎昭衍，他心情倒是稳定许多，也没有听黎昭衍的话先开车回家，而是靠在黎昭衍办公室的门边，看着他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骂骂咧咧地加班。
投资部的汇报内容只有短短的两三页幻灯片，黎昭衍懒得精益求精，准备用之前做过的ppt改一下糊弄交差。
还说对什么都很认真，这么快就原形毕露，宋云舟想到他之前的话，搭配上现在的画面，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呢？”黎昭衍看着他憋笑的样子可爱，也露出隐约的笑容，他朝宋云舟招了招手，“过来。”
和之前一起加班时差不多，只不过这次是宋云舟站在黎昭衍旁边，他斜靠在黎昭衍的椅子上，故意摆出一副上司姿态，指着电脑屏幕阴阳怪气：“这个字体不对吧，小黎。”
宋云舟挤眉弄眼的表情太好笑，惹得黎昭衍笑出了声，假装生气抬起手装作要打他的样子，宋云舟惨叫着“家暴啦”，还是没躲开，被黎昭衍拉进怀里。
没有旁人的工作环境让黎昭衍肆无忌惮，他拉着宋云舟坐到自己腿上，从背后抱着他，一只手臂绕过他，搭在办公桌上操作着鼠标，另一只手环在他的腰间，不安分的手伸进西装下摆，隔着衬衫抚摸着宋云舟的腰线。
宋云舟挣扎不开，但想到还好是在黎昭衍自己的办公室里，也不太会被回来的同事看到，便乖乖地坐在黎昭衍怀里陪他加班。
“上次汇报就是这个字体啊，宋总，”黎昭衍顺着他的玩笑调侃他，又好像被自己提醒到一样，转过头看着宋云舟，“那时我们一起加班，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你呢吧？”
宋云舟被他突然问住，想到几个月前，他也是这样待在自己旁边，近乎于环抱的姿势不像现在这样亲密，但更加暧昧不清，每句工作平常的指示，混合着他的呼吸都变成让人脸红的咒语。宋云舟点了点头，想着那时的情景不由得脸红。
“你耳朵又红了，当时你的耳朵也红红的。”黎昭衍看着他一点点升温的耳朵偷笑，说完又凑近，亲了亲宋云舟的耳廓。
宋云舟被他愈加放肆的动作吓到，转过头皱着眉看着他，双手又捧住黎昭衍凑在眼前的脸，连带着他盯着自己的视线，转到面向屏幕的方向。
“黎总请您认真工作。”
被嫌弃也没有停止逗弄他，黎昭衍懒得管未完成的工作，把鼠标随手扔在一边，从背后抱着宋云舟，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歪着头看着宋云舟的侧脸。在他来到自己身边之前，还总觉得他是几年前来面试时刚毕业的学生模样，现在仔细看他，婴儿肥早就不见踪影，脸颊瘦得厉害，鼻梁高挺，鼻头却是圆圆的形状。可能是心理暗示作用，黎昭衍总觉得宋云舟长得像只小狗狗。
“你比刚来公司那时瘦太多了。”
早就看出黎昭衍的心不在焉，宋云舟想着早点儿忙完回家，便拿起鼠标自己上手。他忙着赶工，不想理会黎昭衍，只是下意识张开手掌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敷衍道：“有吗？还好吧。”
“当时很可爱，现在是漂亮。”
“说得好像当时就记住我了一样。”宋云舟只当这是没用心的吹捧，不屑地回复他。
“当然那时就记住你了，”黎昭衍还是斜靠在桌子边，记忆已经跳转到几年前，“你当时黑黑的头发，白白的脸胖乎乎的，像个饭团一样。”
明明刚刚还是夸赞，说着说着就变了味。宋云舟也不知道为什么黎昭衍对这样细枝末节的记忆都记得那么清楚，他实在听不下去黎昭衍描述的黑历史，也受不了他在旁边却毫无作用的陪伴，扭动着身体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开，却被黎昭衍抱得更牢。
“别扭了，”黎昭衍收紧抱着他的手臂，固定住他的身体，“你当时还会害羞，现在都不怕我了吗？”
宋云舟坐在黎昭衍的大腿上，稍微动一下就会碰到他的两腿中间，他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姿势有多危险，身体是听话地不再随意乱动了，嘴上还不服输：“你也不至于在办公室怎么样吧。”
黎昭衍轻笑着没说话，只是把宋云舟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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