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悦也终于想起了申泱从前对邵瀛做的那些事情,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露得干干净净,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见她如此,邵瀛意兴阑珊地摆摆手,道:“母后不用再说,先例是先例,规矩是死的,朕是活的。朕的寿诞,不会有大赦天下,您回去吧,别耽误了朕上课。”
申悦失魂落魄地任由宫女搀扶着走出御书房,她刚出大门,迎面便看见一身蓝衣的信王大步走来。
“太后!”左右宫女大呼。
她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
拿着越朝舆图准备今天上地理课的空潋:……
搞什么?
碰瓷啊?
他可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
“请王爷安!”孙治快得像一颗球似的从御书房里跑出来,他先是给空潋见礼,接着招呼两边的小太监:“愣着干什么?去请太医,送太后回寿宁宫啊!”
被惊得愣在当场的小太监们如梦初醒,请太医的请太医,抬人的抬人,没一会儿,御书房外就又变得井然有序了。
空潋:……
空潋无语地背着手走进去,邵瀛立刻眉欢眼笑地迎上来,像一只几年没有看见人的小动物一样围着他转悠。
等把人哄好,问起太后来这儿的原因,邵瀛就把刚才的话一五一十地去都告诉了他。
赦免?
呵呵,空潋心想,十大酷刑还是轻了,天牢是时候与时俱进了。
第二日皇帝寿诞夜宴,太后大病不能出席,坐在邵瀛身边的人就成了空潋。
就算是太后没有生病,邵瀛也会想办法让太后来不了,他想让信王坐在他身边。
现在,将来,都如此时一般。
大赦天下的惯例到了如今这位皇帝这里,没有先兆地废除了大半,罪犯是一个都别想出狱,给百姓的实惠留了下来,还酌情添了一些。
下面的臣子也有想要反对的,可他们看了看坐在陛下身边不怒自威的摄政王,又看了看安静如鸡的言官们,再看了看推杯共盏的邹相等人,反对的话咽回肚子里,一个个低下头去数碗里有几块糕。
都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
邵瀛不在意众臣的恭贺和献礼,他只在意信王会送他什么,他已经期待好些天了。
亥时一刻,夜宴早早地结束了,众臣拜别,唯独摄政王被陛下留了下来。
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摄政王留宿宫中还少了吗?
不少了。
也正是摄政王与陛下关系亲厚,摄于摄政王之威,一些隐匿于阴影中的暗涌被迫平息,心怀叵测之人不得不咬牙蛰伏下来静待时机。
这一静待,大约是静待一辈子的时间。
空潋已经在宫中留宿过七次了,邵瀛每次都会找一些借口拖到宫门落钥,他看破不说破,顺水推舟地在偏殿住下了。
两人直接来到了偏殿,空潋去取提前放好的礼物,邵瀛坐在客室延颈鹤望,只觉寸阴若岁,好像立刻就能拿到信王为他准备的生辰贺礼。
空潋捧着一个一尺见宽的木匣子,有些赧然地将它递给眼睛晶亮的邵瀛:“咳,臣鲜有送他人生辰礼,也不知该送陛下什么……前几日陛下夸赞臣身上的衣服好看,臣便,咳,改了改样式,给陛下做一件新的。”
邵瀛捧着木匣子爱不释手的动作一顿:“里面……是信王亲手做的衣服?”
“啊,是。”
为了生存,空潋会的东西多如牛毛,生活技能精通只是基操。况且送别的,他都觉得太俗,不亲密,还是送衣服好,能让他的小爱人时时刻刻都想着他。
是衣服。
是信王亲手为他裁制的衣服。
此时此刻,邵瀛心头鼓胀,那滚烫隐秘的情意都快要装不下了。
一件新衣,重逾千金。
这人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邵瀛痴痴地看着眼前低头喝茶的男人,眼中满是势在必得。
……
亥时三刻,踩着宫门落钥的时间,载着信王的马车从宫中驶出。
不走不行啊,空潋担心自己再不走,怕不是今晚就要发生点什么。他的良心虽然剩得不多,但到底还是会痛的。
想想小爱人趁着他喝茶时看自己的眼神……
空潋险些以为自己会被当场点燃。
呼,好险。
他把持住了。
空潋搓了搓滚烫的脸颊,试图让自己砰砰直跳犹如初恋的心脏恢复正常心跳,他可不想一会儿梦里梦到一些让他羞愤不得原地去世的画面。
马蹄声哒哒哒地在耳边响起,此时街道上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信王府的马车正按照车主的命令以略快的速度走过街道。
就在空潋终于恢复平静的时候,马车外传来嘭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前进的马车也匆匆停了下来。
他皱眉问道:“发生何事了?”
外头的随侍回答:“王爷,马车撞着人了!”
撞着人了?
都这会儿了谁还在外面溜达?
空潋掀起车帘,往外一看,只见一个面色惨白,汗如雨下的绿衣女子横躺在路中间,她露在裙摆外的左腿似乎是被撞断了。
而此刻,空潋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世界意识在上,他是长了一张被碰瓷的脸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空潋:短短两天,梅开二度。来人,叉出去!
彭竺柠:嘤!大佬,康康我啊!
第一百零五章 我是背景板里的不知名大佬8
短短两天, 梅开二度。
如果不是空潋知道自己没有那些个所谓的事故体质,那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点儿背了。
他自认为运气还不错,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在逃离地狱后喜从天降, 幸运地找到一个知心知意的伴侣的。
况且……
空潋眼睛不瞎,这个女人是个宿主。
只不过她的系统是不是过于苟了?要不是他对系统这玩意儿了解深刻,就它如今藏起来的深度, 他都要差点儿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人了。
一个系统宿主来碰他的瓷?
哈, 真有意思。
彭竺柠的系统为什么这么苟?
系统苟起来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它撞到铁板了。
第一次见到信王的虞 烟山时候, 系统就差点儿被他身上璀璨的灵光闪瞎了眼,那灵光中还蕴含着世界的祝福,于它而言是极其要命的东西, 它肯定要苟起来啊。
宿主暴露了就暴露了, 它可不能有事。
同时,系统也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命运之子到底是谁了。
它已经以任务之名, 让宿主“偶遇”过男主和女主, 这两人身上的气运加起来也比不上信王的一半。
可他们的确是剧情中男女主啊, 难道……
信王是暗线主角?
又或者这个世界不止一个剧情?
思来想去,系统都没能想到原因,好在是虚惊一场。还好它及时躲进了宿主的灵魂深处, 还收束了全部感知, 把自己极力缩回未启动的状态,那向周围溢散开来自成一个小领域的灵光才没有发现它。
但接下来,系统惊诧地发现,它派出去扰乱世界秩序打听各方消息的妖鬼竟然接连消失了。而它探查下来的原因就是它们遇到了闲逛的信王,仅是一个照面被那璀璨至极的灵光当场轰杀, 连片灰都没有剩下。
系统吓得数据都在颤抖, 它无比庆幸自己当时藏得够快, 不然这些妖鬼的下场就是它的结局。
可妖鬼死得太多了,主系统赋予它的任务怎么办?
以哄骗宿主抽卡为媒介,系统手中统共只有不到三十个妖鬼,现在已经被信王无意识灭杀得只剩下几个了。
为了主系统的大业,系统决定远离信王,好在宿主是个佛系少女,哄骗她很容易。那天以后,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没有去城中偶遇信王的想法,吃吃喝喝同往常一样。
系统又给她发布了几个任务,吸取她做任务时所接触到的人的气运,转化为打开通道的能源和召唤妖鬼的力量,哄着她又抽了一次十连。
彭竺柠当然没有她想的那样非酋,媛兮这个明面上的“SR”不过是系统用来监视她的,和媛兮差不多,甚至比媛兮还要强的妖鬼,它手里一共有六个。
结果出去一趟,被信王那身随时处于溢满状态的灵光灭得只剩下两个了。
杀鸡都没有这么快的!
这次的十连,系统补充了一个SR妖鬼,剩下九个R级妖鬼可以充当先锋兵,它决定加快完成任务的速度。
系统坚信,只要远离了信王,它的任务就能顺利完成,届时信王就算是暗线主角,也只能化作伟大主系统的养料。
系统想得挺美,转头就被它一直不放在眼里的佛系少女工具宿主打了脸。
这个女人居然敢去碰信王的瓷!
她想干什么!?
彭竺柠闷头从埋伏了五个多小时的巷子里冲出去,她在心里冷笑,当然是干掉你啊。
傻逼!
真以为老娘会束手就擒啊,大不了同归于尽,老娘也绝不愿受你控制!
……就是腿断了是真的疼。
呜QAQ
空潋第一次遇到会碰瓷的系统宿主,他之前还在想要怎么找这个躲在后方一直没有踪影的家伙呢,这就送上门来了?
这是要做什么?
要套用普遍穿越法则,借着他做垫脚石,接近他的小爱人?
唔……
那就先带回去,大街上不好动手,等关起门来再搞死。
躺在地上咬牙忍痛的彭竺柠背后一凉,莫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但是再可怕,也没有被系统控制,日后落得个被妖鬼分食的下场好。
她闭上眼睛,强忍着到了喉咙口的痛呼,一心祈祷自己的碰瓷计划能够顺利实施。
“张经。”
身着重紫绣鹤云纹镶边王服的信王从马车上利落地跳下来,他召来身边的随侍,道:“将这位姑娘送上马车,回府。”
张经不多问,拱手称是。
已经疼得眼前一阵一阵黑的彭竺柠在听到这句犹如天籁的话后,终于放下心来,绷紧的神经一松,她就昏了过去。
太好了……
第一步完成了。
……
皇宫中,皇帝寝宫内灯火通明,崭新的浅蓝色衣衫平铺在龙床上,邵瀛坐在床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而下一刻,暗卫的回禀令他险些将手中的衣摆攥出一个洞来。
“你说什么?!”
邵瀛目光阴沉地盯着垂首跪在地上的暗卫,语气冰冷得仿佛立刻就能拔剑将人砍了:“信王在回府的路上捡回去一个女人?”
暗卫冷汗涔涔,脑袋垂得更低了:“是。”
良久,寝宫中寂然无声,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就在暗卫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头顶传来了陛下的声音:“下去吧。”
暗卫如蒙大赦,慌不迭地起身离开。
偌大的寝宫中,就剩下只着寝衣的年轻帝王,他低着头,大半张脸隐没在烛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平铺在龙床上的衣衫,那双深邃墨黑的眼睛里正酝酿着危险浓郁的占有欲,显而易见,他真正想要锁住的是亲手裁制这衣衫的人。
信王捡回去一个女人……
是了,这些日子的陪伴与亲近让他险些忘了,信王与自己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同,他正是而立之年英姿焕发之时,京中不知有多少女子争着抢着想要嫁给他。
像这样近乎形影不离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呢?
今日空潋高兴,距离他和小爱人贴贴的时间缩短了一年,宴席上他喝了很多酒,回偏殿的时候又和邵瀛喝了不少酒,同化后的这具身体虽然不至于醉得人事不省,但此刻脑子也有些飘飘然了。
故而,他不知道自己的小爱人居然还派了暗卫跟着他,本是看着他安全回府的,结果把他被碰瓷的全过程看了个一清二楚。
啧,无用的修罗场又增加了。
马车径直驶入王府中,见王爷居然是走的回来的,坚持等到现在的虞伯几步迎上去:“王爷,您怎么走回来了?是哪里不适吗?”
空潋摇摇头,一边和虞伯解释自己半路撞了人,一边示意边上的侍女来几个去把马车上的人抬下来。
虞伯听完,当即便道:“哪里是王爷撞了人?分明是此人蓄意为之!王爷不必管,只管交予我,我来审她!”
都这个时候了,街道上哪里还会有人?这不是蓄意为之又是什么?
哪儿来的贼人,竟敢诓骗他家王爷!
#危,彭竺柠,危#
空潋乐了,笑着摆手:“虞伯放心,我知道她有问题,带回来便是要审她的。”
几句话将意欲重拾审讯手段的虞伯劝住,他又命人连夜去请最好的骨折大夫,先把腿接上,明天再审也不迟。
有侍女问道:“王爷,不知是将这位姑娘安置在何处?”
空潋捏了捏眉心:“随便找间客房就是。”
侍女心中有数,给晕死过去的彭竺柠选了一间离王爷院落最远的客房。
第二日一大早,彭竺柠在一间照不进阳光的陌生房间内醒来。
她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自己断了的腿,而是呼叫系统和媛兮,连续叫了几遍没有回应,她欣喜若狂地在床上打起了拳。
成功了成功了成功了!
她是对的她是对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通乱拳打完,彭竺柠咬着被子喜极而泣,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庆幸让她哭花了脸上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和询问声:“姑娘可醒了?我等是信王府的侍女,奉王爷令,来请姑娘过去。”
彭竺柠连忙坐起来,不小心牵扯到了腿上的伤,疼得她龇牙咧嘴。见自己断掉的腿有被好好医治,她心中的惶恐褪去了不少。
想到自己刚刚哭了好一会儿,她一边拿里面的袖子使劲儿擦脸,一边高声回道:“醒了醒了!这就来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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