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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调温柔得近乎残忍。
隋曼浑身冰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狼狈地挂断了电话。
薛见舟听着耳边嘟嘟嘟的忙音，无所谓地笑了一声，将手机倒扣回桌子上。
淡蓝的天空里缓缓飘着几朵圆滚滚的云，残存飞机划过的白痕。四周极静，与不远处繁华喧嚣的商业街格格不入。
他想起了隋曼刚刚说的话。
薛见舟当然知道被拍了照。但当时他和尤菲都手忙脚乱的，怎么可能还会记得这茬事，后来他无力和恒欢高层抗衡，只能默默搜集那位赵总和隋曼违法犯罪的证据，没想到却是被人抢先了。他倒不怕恒欢会以此要挟他，毕竟江先生是不会允许这种东西流出去的，只是……
薛见舟微微垂下眼睫，抿了抿唇。
要是知道自己的情人曾经被拍下那种照片，江先生恐怕会嫌他恶心吧。
要去参加综艺的前一天下午，薛见舟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箱。这是他的第一部 综艺，虽然内容慢热，没有太多竞技性，但仍然让他期待了很久。
尤菲在一旁帮他准备品牌方单品，看见他嘴角翘翘，只觉得他好像什么春游前一夜兴奋得睡不着觉的小学生。
她恍惚间又有点难过，想到之前她家薛薛不怎么和圈子里的人来往，更没什么同龄朋友，如果这次能交到一点知心的就好了。
自从担任薛见舟经纪人后，尤菲感觉自己更像操心的老妈子了。似乎这个担子落到她头上，她也就要承担起更重的责任，薛见舟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复出机会，可不能在她手里白白断送了。
薛见舟等会儿要去江致深那里，明天一早直接飞去《旅人》第一期的录制现场。
尤菲开车带他去了上次的那个别墅，临了还是没忍住提醒薛见舟一句：“虽然我知道江先生最近对你挺好的，但毕竟三个月期限快到了，你自己……早早做好打算才是。”
这几个月，江致深对薛见舟的确很好，几次出手帮忙解围都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可说到底，两人也只是金主和情人的关系而已，江致深向来片叶不沾身，更讨厌死缠烂打、哭哭啼啼的情人，一旦到那种地步，受苦的就是薛见舟。
就他们目前所了解的信息来看，江致深身边的人没一个撑得过三个月。当初尤菲对此事便并不看好，甚至觉得薛见舟现在还能待在江致深身边，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两人一开始签的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的合同，江致深随时可能终止关系，为了薛见舟的利益着想，有些事情她当然要和他说清楚。
青年周身笼在路灯昏黄的光里，眼睫微垂，在他眼底投下一片淡青的阴影。上海十月末的夜晚已有几分寒意，薛见舟穿着白色开司米低领毛衣，外面罩了一件oversize的浅灰色连帽衫，身形高挑清癯，额发耷拉着，看上去乖巧又温顺。
尤菲有点担心地叫了他一声：“薛薛？”
“我知道的，”他这才抬起头对她笑，眼里干净又冷静，“等期限到了，该怎么做，我都知道。”
别墅清冷孤寂地矗立在黑夜中，只有二层的主卧里散发出幽幽的光。
薛见舟推门进去。
顾念着明天有综艺，江致深只按着人亲了亲，让薛见舟用手帮他泄了一次。事后，青年蜷在被子里，似乎睡熟了。江致深洗完澡，随意擦了擦头发，便掀开被子，把人搂进怀里。
薛见舟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微微翕开一条眼缝。
“怎么了？”男人声音带着温存后的沙哑，“睡吧，明天不是还要赶飞机吗？”
薛见舟只是望着他，眼里有淡淡的光，温软得让人一颗心都发烫。他含糊不清地问：“如果……江先生，如果我有那种照片……”
江致深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薛见舟已经朝他笑了笑，又往他怀里钻，“江先生，有点冷，能不能抱抱我？”
明明适才抱着亲的时候，他还嫌室内中央空调温度打高了。但江致深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将青年的脑袋往下按了按，又微微调整了下姿势，好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好。”江致深亲亲他的额头，“现在乖乖睡觉。”
第10章 10
《人间旅人2》的第一站在凤凰古城。
路程远，薛见舟一大早就要乘飞机赶过去，却被送机的粉丝围堵在机场外。
公开行程有粉丝接送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临了下了车，薛见舟还是被迎面涌来的乌泱泱的人群吓了一大跳。
快门声咔咔响起，一眼望去看不到正门。哪怕他身边已经围满了人，还是有不少在尖叫着想要吸引他的注意，给他递花递信，不顾助理的阻挡将手臂伸过来，尖锐的卡纸边缘差点戳伤人眼睛。
这种人潮最容易引发踩踏事件，薛见舟和尤菲试图维持秩序：“麻烦大家都让一让！散开一点……分散开，不要撞到人了，麻烦大家！……”
他们的话并未起太大作用。人群虽然散开了一点，可围堵在他身边的仍然有不少，甚至于因为更容易贴近他，行为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薛见舟之前没遇到过这样的阵仗，尤菲和另外几个助理也没有，一时间都有些手忙脚乱。倒是他身边新上任的那个男助理配合几个闻声赶来的机场保安挡在他面前开道，一边毫不留情地推开几个故意蹭到薛见舟身上的粉丝，顺利将他们一行人带进了VIP通道。
尤菲在后面紧紧跟着，一路上都懵着一张脸，瞋目结舌：“江先生给你的这个助理……有点东西啊。”
薛见舟失笑：“江先生说就是怕遇到这样的情况。还好今天小夏哥已经来了，不然还真是有点麻烦。”
开完道之后就安静跟在他们身后的男人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微微抬了抬头。
易夏穿一身黑衣黑裤，留着寸头，又高又瘦，单眼皮、高鼻梁，不苟言笑，长得比保镖还保镖。见薛见舟朝他摇摇头表示无事，才又冷酷地转过头继续观察四周情况。
尤菲都怀疑他是不是专业的雇佣兵了。毕竟刚刚众人制服一个企图扑向薛见舟的疯狂男粉丝时，易夏那招过肩摔确实又狠又快。
“江先生真是有先见之明。”
她没忍住感叹了一句，目光又放到薛见舟身上，微微沉思：“不过也的确是我考虑不周，你现在好歹也算是火了，之后接送机的粉丝不会少到哪去，这样围堵在机场外也太不像话了。为了我们双方的安全着想，还是要好好做做安保工作，我等会儿就去联系一下后援会发个声明。”
薛见舟被她那一本正经的语气给逗笑了。
《人间旅人2》摄制组分派了VJ师跟拍嘉宾。
薛见舟在铜仁下了飞机，艰难坐上节目组过来接人的保姆车，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随行的节目组助理秋天笑着打趣：“对于刚刚那一幕，薛薛有什么感想？”
湘西接机的粉丝不比上海送机的少。摄像老师手忙脚乱打开机器，抬头还没跟上薛见舟一群人，便被人流冲散了，狂奔半天才找到队伍。
薛见舟还戴着口罩，只露出精致的眉眼，盯着人看的时候，眼里就像蓄了满天亮晶晶的星星。“嗯……这个嘛，”他故作思考，语调下压微微深沉，“那一瞬间，大概在思考我的工资够不够赔VJ老师的一台机器吧。综艺还没录呢，倒先赔了钱——菲姐听了肯定要骂我败家。”
秋天笑出声，有点意外薛见舟看上去清清冷冷的模样，其实性子挺软，也好说话。她继续按照台本上的内容提问：“作为《旅人》第二季新加入的小伙伴，薛薛对上一季有什么了解吗？”
《人间旅人》第一季反响不错，热度维稳，因此第二季前期招商时有不少投资方递来橄榄枝。但最让节目组意外的是，素来高冷、不碰真人秀类综艺的正衡集团居然也会来凑热闹。
他们之前不过是看上了薛见舟的人设和强大的吸粉能力，哪里想得到人家的后台这么大，连正衡集团的老总都能招来。
因此，当节目嘉宾定下后，几个导演连夜开会，决定把他当宝贝一样供着，管他脾气再怎么大，也得忍下来。他们甚至做好了后期各种剪剪剪的准备，生怕薛见舟有什么不当言论被放出，惹恼了正衡的那位江大执行长。
圈子里很多艺人因为身后有人，工作态度恶劣，面对镜头都能发脾气，根本不怕这些片段被剪进去。也就是苦了后期制作人员，不但要在这上面多花工夫剪辑，还要考虑怎么剪才可以衔接情节。饶是如此，依旧会有不少粉丝质疑工作人员带有粉籍，抱怨平台后期故意偏心某人。
秋天总以为有正衡集团做依靠，薛见舟根本就不会给他们好脸色，随便露个脸、说句话就行了，连作秀都没必要，故意在镜头面前说些违心的话——但薛见舟到现在为止的表现明显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青年坐了六个多小时飞机，眉目间难掩困倦，但还是很好脾气地回答她的问题：“嗯……了解的东西很多啊，比如节目组很鸡贼，经常故意坑嘉宾；又比如留到第二季的秦万木前辈和孟乔前辈，和节目组斗智斗勇了一季，结果还是在最后被坑了一把；还有一些，像孟前辈打赌输了被迫在微博上发卖萌照，贺老师经常立flag结果没有一次实现……”
他笑了笑，眼里有几分狡黠：“这些事情告诉我们，不要把这个节目当作一个简单的旅行综艺，尤其要小心节目组倒油。”
虽然来之前江致深告诉他，这个综艺不需要他花太多精力，就当公费旅游罢了。但薛见舟知道正衡投了钱，为了不让江先生亏钱面上难看，他查了大量有关区域地理、人文风俗的资料，也自然用空闲时间将《人间旅人1》完完整整看了一遍。
秋天心下惊讶，面上倒不显，只是话语里的笑意真实了些：“看来薛薛的确有充分了解过哈哈，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了。唉，《旅人》节目组风评被害呀！”
薛见舟便也顺着她的话，装出一脸正气凛然的模样：“嗯？谁说的？什么人胆敢这么说我们《旅人》？想不想活了，他是想被坑死吗？”
摄像老师也笑了。
知道薛见舟疲惫，秋天只简单问了几个问题，便让他好好休息。
之后一路上都很安静，没人开口说话打扰。秋天偶尔转头看见座位里披着毯子熟睡的青年，忍不住感慨，这人有这么好的外形条件，情商也高，关键还有人愿意捧着，不火简直天理难容。
薛见舟是几个嘉宾里最早到达指定地点的。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汽车，他下来的的时候表情都有点懵懵的，看着很软很好欺负的样子，被秋天领着乖乖坐到节目组准备好的座位里。
青年身上穿着的是自己的私服，白色polo领卫衣外罩着一件雾蓝色灯笼芯双面夹克，两条长腿裹在深灰色牛仔裤里，腰带一束，便将纤细的腰勾勒出来。
他接过节目组递来的任务卡，轻轻一扫，便笑了，揶揄道：“还是你们会玩呀。”
节目组要求他假扮成工作人员，并且如果能够成功蒙过之后来的常驻嘉宾们，就能为所有人赢得一次免被节目组整蛊的机会。当然，薛见舟不能通过任何方式告诉他们这个奖励的存在。
希望接下来出场的嘉宾老师们可以理解节目组向来的骚操作，不要太为难他。
之后抵达的是担任过第一季常驻嘉宾的秦万木和孟乔。
两人都是中戏科班出身。秦万木是TVB的老演员，入行多年，斩获无数大奖，即便如今年近五十，但因保养得当，仍能看出当年叱咤影坛的风采；而孟乔比秦万木小一轮，却能在短短几年内追上他的脚步，是圈里为数不多被老前辈认可的天赋型演员。
孟乔慢悠悠从保姆车边晃过来，一出场就开始向工作人员套话：“嗨嗨，我看你们没准备饮料，所以我们这次应该不用靠苦瓜汁和柠檬汁分组了对吧？”
薛见舟暗想，这两位前辈是怎么做到在众多工作人员中精准点艹的？！
他为了不被认出来，戴了墨镜和口罩，还跟真·摄像老师速学了机器的使用方法，认认真真地扮演着他的VJ师角色，身上那件夹克也被翻了个面，露出低调的黑色里子。
谁能想到在如此众多的工作人员中，孟乔还是准确无误地和他搭上了话。
秋天在一旁憋笑，知道薛见舟不敢多言，好心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那孟老师觉得，我们会用什么来分组呢？”
孟乔的注意力果然被秋天带过去了，一脸愤愤不平：“管它用什么来分！总之我再也不会和你们立Flag了，还拍什么卖萌照，我的老脸都丢光了！”
现场工作人员发出一阵哄笑。
秦万木看一眼他这位同校的老校友，不忍直视地别过脸：“知道丢脸就别再提了，连我夫人都听说你的糗事了，笑了好几天呢。”
孟乔无言以对，只好愤愤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薛见舟也没忍住笑。有机器在隐晦地拍他的reaction，而他则勤勤恳恳地将镜头对准两位老师。
没过十分钟，又有一辆车驶来。
从车上下来的女人三十岁左右，穿一袭铁红色风衣，脚踩长靴，一手拖着行李箱，笑盈盈地向他们抛了个wink，自带浑然风情，美艳不可方物。
孟乔因为从前跟她合作过一部电影，私下相熟，便笑嘻嘻地朝她招手：“小苏，这儿呢！”
苏曼声快步走来，丢了行李箱，直接瘫在座位里，毫无形象可言。“累死我了，”她喘着气，“杀青完就从新疆飞过来，啊，疲惫。”
秦万木满脸黑线，没忍住斥她：“坐好，没点规矩。”
苏曼声立刻坐直身子，下意识乖乖道：“好的，秦老师。”
苏曼声同样毕业于中戏，又恰好赶上秦万木带他们班，受了秦魔头管教四年，苦不堪言。她之前和秦万木上采访时还说过这件事，秦万木拿她当最得意的学生，两人相处亦师亦友，倒由得她胡言乱语曝了不少秦万木任教时发生的趣事。
这会儿同上综艺，苏曼声大概没想到毕业快十年了，还要受秦万木管，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对着摄像头做了个鬼脸。
聊了一会儿，孟乔疑惑地看眼手表，向四处张望：“不是，还有一个小朋友呢？”
几人才想起来，这一季的确还有一位新加入的嘉宾。苏曼声抬头想了想：“啊，叫‘薛见舟’是吧？他最近有部网剧很火，我还追了呢，长得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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