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往进扎呢,血不是出来了?”沈见清沉声道。
护士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扎浅针跑了,谁的责任?”
沈见清:“……”
她当然知道扎浅针会跑,刚就是脑子热了一下,原因……
沈见清垂下眼皮,看着抬头盯住自己的秦越:“看什么看?”
秦越按照护士要求松开拳头,说:“你长得好看。”
沈见清:“…………”
化验结果一个半小时出来,医生快速扫了眼,说:“还行,再吃几天药。”
秦越开口答应之前,沈见清忽然出声:“但她还是没劲儿,咳嗽,呼吸短促。”
医生说:“去挂个呼吸内科,最好再安排个全身体检。之前听她描述,年纪轻轻的,身体素质还不如我家七十岁的老母亲,体检好好查下吧,平时也要加强锻炼,吃药治标不治本。下一个。”
医生赶人。
秦越拿了处方单和身份证起身,猝不及防对上沈见清凉嗖嗖的眼睛。
真棒。
不知不觉的,女朋友都荣升“奶奶辈”了呢。
就这,还是不愿意跟她说一声“难受”。
棒呆了简直。
“沈老师……”
“别叫我,”沈见清打断,“我暂时还不想找奶奶辈的女朋友。”
话落走人,留下听到后半句的医生和满屋子学生凌乱一地。
————
半小时后,车子在酒店前面停下。
秦越抱着一袋子药刚下来,车门就被沈见清用力甩上,发出“滴”的一声。
进去之后没给她挡电梯,也没给她留门。
“叩叩。”
“咔!”
门秒开。
秦越走进来,把药放在桌上,摘了围巾,在桌边坐下。
沈见清洗完手出来看她一眼,说:“站起来。”
秦越抬头,两秒后,扶着椅子起来。
沈见清快步过来往里面一坐,双腿交叠:“从今天开始,每天走两公里,少一步试试。”
说完觉得没有东西测量,沈见清想了想,从行李箱里找出用来测心率的智能手表。
她这两年的睡眠很差,有时候会因为过度劳累出现心悸。
最严重的一次是今年春节。
秦越回江坪了,住在院长家。
她为了能远远地多看秦越几眼,白天不敢眨眼,晚上噩梦连连。
把秦越送上返程飞机那天,她终于熬不住进了医院——四肢发麻,浑身发冷,意识不清——医生检查之后,给她安排了吸氧。
这件事只有徐苏瑜知道。
徐苏瑜说:“沈见清,对自己好点,别等危机解除了,你垮了,那会是对她的第二次打击,比第一次更重。”
徐苏瑜建议她时刻关注,以免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情况。
她就买了块智能手表,平时不戴,只在不舒服的时候拿出来测一测。
以后挺好,可以用来监督某人。
沈见清站在落地窗边说:“过来。”
秦越顿了两秒,往过走。
刚在沈见清对面站定,秦越视线一掠,就见沈见清毫无征兆地在她跟前蹲下,提起裤腿,往她脚脖子上套了块手表。
沈见清站起来,用下巴往房间里一指,说:“走,两公里一米都不能少。”
秦越问:“为什么不戴手上?”
……沈见清能说她是下意识的吗?
她脑子里蹦出用手表统计里程那秒,还蹦出了另一个想法:这玩意可以和猫项圈一个性质,某人不是喜欢认主人么,那就认彻底点,以后每天睡多长时间,走多少路,数据统统上交,看她还敢不敢背着她胡作非为。
那这啊,既然是来自主人的标记,可不就得是套脚上的,戴手上成什么体统。
沈见清心里活动结束,面不改色地说:“我乐意。”
“走。”
秦越嘴唇动了一下,没说话,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
沈见清无事一身轻,换了身舒适的睡裙,让酒店送了瓶酒,优哉游哉地坐在窗边,边欣赏绥州冬季的江景,边和总是让人“酒入愁肠愁更愁”的杜康化敌为友。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越慢腾腾的步子停在沙发旁边。
沈见清正倚靠着,偏头看着窗外出神。
余光察觉到秦越的靠近,沈见清缓了两秒神,右手支在颈侧,懒懒地抬起头,脸上有微醺之色。
“走完了?”沈见清问。
秦越说:“没有。”
“继续。”
“头有点晕。”
酒店房间再大也就那么点地儿,来回绕个几十圈,不晕才怪。
沈见清后知后觉自己操之过急,但她不可能承认。
现在认错就是助纣为虐。
沈见清把勾在指尖的空杯放在桌上,颈侧的手转而撑着头,视线缓慢地在房间里搜寻。
“找什么?”秦越问。
沈见清手指从发根里穿过,挑起半边浓密的卷发,又顺势梳下来,指尖从胸前滑过,自然垂下,指骨轻轻抵住下颌,说:“手机。”
秦越一眼就看到了。
在沈见清支起的右腿下面,有睡衣裙摆挡着,极靠近她的身体。
犹豫片刻,秦越俯身下去,手从沈见清腿下穿过,手背和小臂被她的裙摆轻抚。
“在这里。”秦越拿出手机递给沈见清。
沈见清不动,腿根还残留有她掌指关节擦过的轻微触感。
痒。
从皮肤表层一点点深入到神经,最后和柔软却能骚动人心的羽毛一样,在她胸腔里缓慢游走。
沈见清轻飘飘地扫秦越一眼,接住手机查询她走的里程。
小三十分钟了,怎么都得……
360米???
这是一个成年人三十分钟该走的距离???
沈见清那点不算事的酒都惊醒了。
行吧。
毕竟有的人没生病的时候就创下过89秒走20米的佳绩,现在不过是刷新历史,没什么毛病。
沈见清心平气和的息屏手机,抬眼看向秦越。
……走300米就开始喘了?
还咳。
沈见清舒展的眉心拧起。
从重逢到现在才两个多月,秦越身上那股轻松明朗的感觉就全没有了。
沈见清知道,这里面有她的原因,占主要,另一个应该是绥州太冷了。
院长说过,秦越怕冬天。
她被人丢弃在冬天,对她最好的院长两次手术在冬天,和她分手,也在冬天。
沈见清的心脏重重一缩,喉咙里泛起酸。她放下手机起身,边往桌边走边说:“收拾一下,午饭后回江坪。”
话题突转,秦越静了一会儿,才说:“好。”
哗——
沈见清用两只杯子来回倒着热水。
片刻,沈见清端着杯子走过来,往窗边的圆桌上一蹾,递给秦越一盖子药说:“吃药。”
秦越往沈见清手上看了眼,接住盖子坐下。
沈见清就站在旁边,一手随意叉着腰,另一手垂在身侧。
水温刚刚好。
秦越把药倒进嘴里,微仰头,一口吞下。
从小到大,中药西药,有糖衣的,没糖衣的,她吃的药多不胜数。
一开始会觉得苦,后来能在夏天把分装好的汤药当水喝解渴,早就不需要谁用糖来哄,所以当沈见清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抬起来,将之前给她的草莓糖抵在唇边,她突然有点愣。
沈见清不肯低头,只是垂了眼皮,居高临下地说:“看我干嘛,我是糖?张嘴。”
沈见清又往前抵了一下,翘起食指压住秦越上唇。
秦越回神,张开嘴,由着沈见清把糖轻轻推进自己嘴里。
甜味迅速蔓延。
秦越在沈见清的手指离开之前,低下头,在她中指的第二关节上吻了一下,看着她微微波动的眼睛说:“沈老师,能不能不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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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沈见清指关节发烫。
理性来说, 秦越并没有做错什么,她走的每一步都给她们留足了余地,选择隐瞒也不过是因为她不够争气。
从相识到现在, 但凡她理智一点, 坚强、坦诚一点, 她们都不会分手, 秦越更不至于一个人扛下所有。
沈见清看着秦越没有血色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她从昨天到今天是在干什么呢……
秦越最后不是没事, 还把那么大的麻烦也解决了。
她是大功臣,一个人病了这么多天,现在却因为她做了很多年的惊弓之鸟,怕这怕那,就要被她不讲理地欺负。
沈见清回忆秦越这一天软硬兼施的示好,闭了闭眼。
“沈老师。”
“……嗯。”
沈见清翻手握住秦越的手, 语气软了下来:“以后别再做让我担心的事了,我不像你,勇敢、坚韧,我从生活骤然脱轨那天开始,就成了一个敏感又懦弱的人, 喜欢内耗, 认识你之后, 连带的, 一直在消耗你。”
沈见清猝不及防地贬低让秦越心里一疼,她说:“你也让我想尽办法把自己变得更好。”
一个“也”字,既没有对沈见清的话进行虚伪地反驳, 又肯定她存在的意义。
沈见清听懂了,忍不住笑出一声, 捏捏秦越的手说:“是你自己有本事。”
“秦师傅,我也道歉,对不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努力把前面的事消化掉,放平心态,行吗?”沈见清看着秦越的眼睛问。
秦越说:“行,什么时候都行。”
沈见清抬手蹭蹭秦越的嘴角,心疼了:“干成这样,等回江坪了好好养一养。”
秦越“嗯”了声,静默片刻,说:“喻卉要出国了,她的事,你想就这么算了,还是继续?你说,我听你的。”
在沈见清这里,被全盘接受的她是不需要再改变什么,但还可以为了她,持续不断变成更好的自己,所以后面的事,她想问一问沈见清的意见,和她商量着来。
沈见清蹙眉。
如果可以,她想让喻卉后半辈子生不如死,可……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喻卉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再差能差到哪儿去,继续和她硬碰硬,伤筋动骨的只会是她们,但私心里,她还是希望秦越能顺利毕业,有个好前程。
沈见清说:“我想一想。”
秦越:“好。”
沈见清笑道:“就喜欢听你说‘好’,好像这个时候我才是姐。”
秦越说:“其他时候呢?”
沈见清俯身,一寸寸润湿了秦越的唇:“让你拿捏得死死的小情人。”
沈见清笑了声,坐到秦越旁边,点开外卖软件说:“午饭想吃什么?”
秦越:“肉。”
沈见清:“……”她只能吃几口草。
和好的第一天发现自己和女朋友的饮食习惯严重不合。
怎么办?
当然是拿出吃草赚的钱,心甘情愿地给她买肉吃。
外卖点好,沈见清仍然没有放下手机,一边和秦越收拾行李,一边在手机上回复信息。
下午两点,沈见清办理了退房手续,推着两人的行李走在前面,秦越背着她的包,两手空空跟在后面。
到了停车场,秦越说:“一会儿我开。”
沈见清上午喝了酒,暂时还不能开车。
“不用,”沈见清用腿顶着行李箱,费力地放进后备箱,走过来说,“有人开。”
秦越问:“谁?”
“沈老师。”谭景规矩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身后响起。
秦越回身,和谭景的视线撞上,后者直接愣住。
沈见清一秒变成不苟言笑的沈老师,对谭景说:“确定能开高速?”
谭景昨天喝多了,没跟着回江坪。
今天上午,他在朋友圈发状态,问有没有回江坪的车,沈见清偶然扫见,思忖了一会儿,私信他:“我回。”
她不确定回去这一路,谭景会发现多少自己和秦越的关系,只把打算做到了最坏:完全发现。
之后,谭景如果还愿意跟她,她会对他倾囊相授,不愿意,课题组还有其他的优秀的老师,总能给他找到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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