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隐约浮现出某个猜测,沈慕庭不断自我否定,却还是觉得拥有80%的可能性。
一瞬间,他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宝石砸中脑袋,晕晕乎乎的,分辨不清东西南北。
祁幸之喜欢他吗?
真的不是在做梦?
明明图书馆安静到落针可闻的地步,听不见任何的手机提示铃,沈慕庭却似有所感地回过头——
面容清俊的少年就站在书架旁边,朝沈慕庭的方向望过来,神色略显怔愣,握在手中的手机仍散发出莹莹光亮。
沈慕庭后知后觉地取出手机来查看消息,置顶联系人的小红点标注是“5”。
【我写完试卷了,你人在哪?】
【我写完试卷了,你人在哪?】
【我写完试卷了,你人在哪?】
【沈慕庭,我有话想对你说,你快点告诉我你在几楼!】
【[抓狂][抓狂]】
肉眼可见的急切。
沈慕庭微抿唇角,敲字回复道:【祁幸之,你想跟我说什么?】
发完这一条,他收起手机,重新看向对面的少年,隐约感觉到自己的额角渗出些许汗珠来,也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
——那个问题的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
两个人彼此对视着,相顾无言半晌,又有一种奇妙的默契感,同步别开眼睛。
青春期的悸动就是如此,在意得要命,还敏感至极,多看两眼便觉得浑身烧得慌。
祁幸之快步走回到沈慕庭身边来,竭力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来,却还是被泛红的耳尖给彻底出卖了。
他全然顾不上收拾书本和卷子,垂下眼睑,压低声音说道:
“你能跟我过来一下吗?”
清越的嗓音略带颤抖,似乎是担心会被沈慕庭拒绝,祁幸之又慌里慌张地补充。
“要是没空就算了。”
日记本是无意中看到的,并非故意去窥探沈慕庭的秘密。
沈慕庭一向是个极有主见的人,祁幸之猜不透对方的想法——说不定这家伙还没做好谈恋爱的打算呢?
他总不能强行要求沈慕庭跟自己交往吧?祁幸之深沉地想道。
“有空。”
沈慕庭忽然间上前一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至呼吸得以交融的程度。
“直接走吧。”
他说完就退回去,动作干脆利落地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轻轻扣住祁幸之的手腕,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温热的触感令人难以忽略,祁幸之本就不算平稳的心跳变得更加“疯狂”,理智也被一点点蚕食殆尽。
多想和喜欢的人亲近。
直至踏出图书馆以后,祁幸之竟有种说不出的畅快,相当于压在心口良久的巨石被搬开,再没有沉闷的感觉。
绕进旁边的鹅卵石走道,他便急急忙忙地开口,告白这种事情说到底就得一鼓作气。
即使慢上一两拍,也可能失去好不容易积攒而来的满腔勇气。
“沈慕庭,我喜欢你!我想不起来具体是哪一天、因何事看上你的,但是我认真考虑过我们的未来!
“我突然上进的原因不在我爸妈,而是想考进你的班级,跟你上同一个大学!我不止贪图这三两年,还要跟你一直一直在一起,你的想法是……”
“我喜欢你。”
听见祁幸之一连串、语速极快的言语,沈慕庭只用最简洁的四个字就终结了话题。
树荫底下这一小片区域顿时陷入寂静,两个男孩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地各退两步、偏头回避,仍在消化短短几分钟内受到的巨大冲击。
祁幸之双手背负在身后,待在原地胡乱打转,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好意思落到沈慕庭的脸上。
饶是沈慕庭隐有猜测,也还是压不住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视线始终追随着祁幸之一块跑。
他暗中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人清醒,沈慕庭重新牵住祁幸之的手,小心翼翼地攥紧。
“有些话我想先说明白,以我自己举例,你待在身边,我就忍不住想看你,所以我们……学习的时候各自分开,可以吗?”
祁幸之很是心虚地摸摸鼻子,目光游离,底气不足地回答道:
“当然可以!其实我也是一样的情况啊,我刚才写题的时候就很想找你,最后勉强算是忍住了。”
不知怎的,沈慕庭也开始摸鼻尖,一想到那几张草稿纸就觉得心虚得很,“嗯,那我们达成共识。”
祁幸之唯一担心的事情就是——沈慕庭因为沈父的风流行径对爱情失去信心。
如今成功打消顾虑,在高三这一年自然还是得以学习为重,毕竟是他亲口放话要和沈慕庭考进同一个大学,岂能半途而废?
祁幸之偏头盯住男孩棱角分明的侧脸,隐有几分痴迷,还自言自语道:
“再等等吧,等我顺利进入实验班,再给自己一点奖励……”
“嗯?”
沈慕庭浑然不觉自己就是那个“奖励”,甚至主动倾身,靠到祁幸之那边去,疑惑地询问:
“你在跟我说话吗?”
祁幸之捏住大拇指和食指,抵在唇边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神神秘秘地回应:
“秘密!等考完再说!”
所谓的“安全距离”早已不复存在,唯有控制不住自己、逐步贴近对方的两个少年。
自树梢飘下几片枯黄的叶子,却没有落在沈慕庭和祁幸之的身上,似是不忍打扰这对紧紧相偎着的有情人。
接下来的每一天,祁幸之都在用心备考,因而信心大涨,为期两天的期中考眨眼间便结束了。
结果事实证明,有些焦虑早晚会到来——出最新分班结果的前一天晚上,祁幸之紧张到无法入睡。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半天,依旧清醒得很,可以说得上是“精神抖擞”的程度。
祁幸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险些被屏幕上巨大的“03:37”闪瞎眼睛,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找沈慕庭聊天。
但不用想都知道,这么晚的时间点,沈慕庭肯定睡着了。
——那家伙向来作息规律,且自制力极强,无论工作日还是周末都遵守“零点前必睡”的原则,从未有过破例。
祁幸之接连翻了好几个身,在“找”和“不找”两个选项之间摇摆不定,反复念叨了几十遍。
可最终,浓郁的情感战胜了残存的理智,他以最快速度点开置顶联系人,噼里啪啦发出一堆消息。
【沈慕庭!!!】
【你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啊啊啊!我辗转反侧死活睡不着!】
【唉,我离开考场那会儿还信心满满,现在倒好,越想越揪心![大哭][大哭]】
【坦白来说,我完全不期待自己能够“擦线过”,毕竟我运气太差,再加上预感这种东西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沈慕庭,你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我的年级排名刚好是101名,而实验班只要前100名,救命啊!!!】
【我要是连鲤城三中的实验班都进不去,还配跟你上一个大学吗?[心碎]】
祁幸之打字超快,没过多久就发出十几条讯息,单纯是想找最在乎的人倾诉一番而已,并不期望能够得到沈慕庭的回复。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停止敲字的那一刻,聊天界面最上方出现一行小字:
【对方正在输入中…】
祁幸之惊愕不已,手机滑落下来,“啪”的一声扣在被子上,亮光瞬间消失,整个房间重回黑暗。
他不敢相信沈慕庭凌晨三点还醒着,要知道往常他熬夜看书的时候,每回给沈慕庭分享读后感,直到第二天起来才能收到新信息。
——沈慕庭的确是个学霸,还是从来不会挑灯夜战、到点准时入睡的那种。
信息提示音“叮叮咚咚”接连响起来,祁幸之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慢吞吞地拿起手机查看。
他压根猜不到沈慕庭会发些什么,怀揣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忐忑,先是紧紧闭住眼睛,而后缓慢地睁开。
一秒、两秒。
祁幸之半眯着一只眼,手机屏幕几乎被绿色气泡占满,白色的方框仅有窄窄短短的一条,拢共四个字,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头。
【我出门了。】
沈慕庭说他出门了,准备去找谁自然无需多言,一时间,祁幸之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抖着手拨过去一个语音通话。
“沈慕庭,你……”
电话被对面接通以后,祁幸之不知该说些什么,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任谁都无法抵挡心上人这般主动的攻势。
他原本就拿沈慕庭没有办法,这下倒好,一陷进去恐怕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听筒里传出“砰”的一声响,大概是沈慕庭刚坐上出租车,温和的声线成为了最好的抚慰剂,令祁幸之紧绷的心神一点点放松下来。
“没事的,我很快就到。”
祁幸之根本没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沈慕庭会悉心顾念他的感受。
大抵是由于家庭的影响,沈慕庭性格内敛,平时寡言少语,这样的人不会说好听的甜言蜜语,但是永远以行动为先。
——“见面”的价值远胜通电话,在网络上发布千万条信息,终归还是比不过线下一个真切又温暖的拥抱。
祁幸之静默片刻,不由得抬手捂住泛酸发胀的眼眶,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沈慕庭,你怎么这么好呢……”
电话另一端的人似是低笑一声,微磁的嗓音立时幻化成撩拨人心的小钩子。
“因为我也想见你啊。”
所以就一刻不停地赶来了。
第27章 留宿
祁幸之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小声说道,“那……那待会见!”
“嗯,好。”
沈慕庭跟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将声音放得很轻,这份偏爱毫无遮掩,只不过祁幸之现在才察觉。
“待会见,祁幸之。”
祁幸之严重怀疑自己的脸颊红成了苹果,还是一瞬间红透的那种,以手背轻贴上去都能感受到滚烫的温度。
明明是最熟悉的三个字,亲人朋友同学经常喊他全名,却唯有沈慕庭一个人能念得如此……
如此暧|昧缱绻。
大晚上的谁受得住?!
祁幸之默默将手机拿远点,不敢再贴在耳畔,他兀自发了一会儿呆,无比庆幸某位“罪魁祸首”尚未抵达,不至于丢人丢大发。
由于不舍得挂断通话,祁幸之干脆打开免提,用最快的速度换好外出的行头,还不忘关心沈慕庭会不会冷。
“沈慕庭,你出门穿了几件啊?我带一件羽绒服下去给你好不好?千万不能感冒,要不然你……”
他本想说:‘要不然你直接上来我家,反正我一个人住,也没有家长在,可以放心地做点什么。’
但稍微斟酌一下,这邀请太过直白露骨,饶是祁幸之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口。
“不用了,多麻烦。”
在祁幸之出言辩驳“带外套不麻烦”以前,沈慕庭格外淡定地往下接话,完全听不出任何羞赧之意。
“你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与“说一句就得在脑子里过三遍,反复确认是否妥当”的祁幸之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反过来了,曾经大大咧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祁幸之变得很是谨慎,较为寡言的那一方倒是一个劲儿地砸直球。
扯过外套的手一松,整件衣服立时滑落到地上,祁幸之惊愕难消,停顿好几分钟才干巴巴地回:
“你、你确定吗?沈慕庭,我记得你的十八岁生日没到,你你你还没成年,我们真的可以吗?我总不能知|法|犯|法吧……”
“噗。”
沈慕庭忍不住笑出声,似是被祁幸之这几句脱口而出的“真心话”戳中了笑点,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看你太过焦虑,所以就打车来陪你聊聊天而已。我说的是上楼‘坐坐’,坐下的‘坐’,不是‘做做’,祁幸之,你想到哪去了?”
用词相当犀利。
祁幸之:“。”
自从彼此坦白心意以后,沈慕庭的话逐渐变多了,由三两个字、极为简短的一句话变成一大段,祁幸之对此感到非常满意。
但是有利也有弊。
比如此时此刻,祁幸之不知该如何回应沈慕庭的问话,只好轻咳两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他想到哪去了?那想得可不少,祁幸之承认自己心怀不轨。
毕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岁,对心上人萌生出些许绮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确实……
难以启齿。
祁幸之到底还是为沈慕庭多带了一件外套,锁门下楼时,面上的热度终于消退至正常水准。
他努力稳住声线不抖,对着听筒询问道,“沈慕庭,你快到了吗?”
祁幸之耐心地等待片刻,仍然没有听见沈慕庭的回应,他低头去看手机右上角的信号格,略带疑惑地开口:
“难道是信号差——我靠!”
祁幸之一脚刚踏出单元楼,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找人,下一瞬就猛地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他登时发出一声惊呼,险些当场破音的程度,很快感受到劲瘦有力的手臂揽上自己的腰际。
除了沈慕庭,还能是谁?
“信号不差。”
沈慕庭压低嗓音回话,莫名有种凑过来说悄悄话的亲昵感,温热的呼吸倾洒在祁幸之颈侧,紧接着又给出一记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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