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辞能把他们收拾得那么服帖,只能说明,宴辞是比那些人还要厉害的主儿。
能让这么多大佬,都俯首臣服的,能是什么小白花?
那起码也得是食人花。
谢究白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直接提步就要离开,但刚转身走出两步,就被一个怀抱缠上了。
宴辞从背后死死搂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颈窝,半晌没说话。
刚才他发觉谢究白在门外时,心脏都快跳停了。
哪怕他一早就做好了掉马的准备,真到了这种时刻,还是害怕的。
他害怕谢究白不接受他。
有多爱谢究白,这份恐惧就有多深,越是深爱,越是小心翼翼。
于是他本能地追了出来,先把人留住。
宴辞有种直觉,凭着谢叔叔的性格,如果今天他没有及时把人挽留住,把话说开,那两人间一定会产生隔阂。
他不想让谢究白因为自己,有一点心情不好。
谢究白:“松手。”
宴辞委屈地垂着眼:“不。”
谢究白哼笑:“现在知道怕了?我给过你很多次坦白的机会。”
对宴辞的欺骗和隐瞒,他是有一点的生气的,但更多的是难堪。
明明宴辞身份地位这么高,要捏死谢家轻而易举,却一直在他面前装,看着他跟谢家那群人打擂台,是不是觉得,他们就是一群跳梁小丑?觉得他很可笑?
是不是有种看热闹的心态?
谢究白高高在上惯了,他习惯了做宴辞眼里的皎皎明月,但此刻的难堪,让他感觉,他不是明月,他只是地上的一滩泥。
宴辞察觉了谢究白的情绪波动,他很了解谢究白,很容易就能探知到男人心底的想法。
一时间有些慌了,生怕谢究白推开自己。
“我不坦白,是怕谢叔叔觉得我城府深,不乖巧,不可爱,不好掌控,就不要我。”
当初谢究白选中他的原因,包括说他是无可替代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乖巧好掌控,这个宴辞一直记着。
谢究白视线顿住。
宴辞眼里翻涌着骇人的占有欲,还有抑制不住的难过和恐慌:“小狗只是喜欢谢叔叔,很喜欢,很爱,谢叔叔一定能理解的对吗。”
谢究白没说话。
宴辞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谢叔叔也对我撒过谎,你不能、不能这么双标,换做我撒谎,就判我的死刑……”
分明是指责的话,但他却说得委屈至极,难过至极,带着一点撒娇,和不知所措。
让人听得心都碎了。
谢究白无奈,只能抬手轻轻拍着他背:“我没有说不原谅你,只是……”
他咬咬牙:“只是你让我有些难堪,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让我整理一下自己。”
宴辞眨眨眼,最后一颗泪珠滚下,抹了抹脸,勉强撑起一个浅笑:“好。这几天我都会回去住。”
他又拉住谢究白的衣袖:“马上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了,谢叔叔能在那一天前原谅我吗。”
那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像一只被即将被抛弃的小狗,眼里都是期待和乞求。
谢究白是吃这一套的,神色都软和不少:“嗯。”
宴辞又欢喜地贴上去抱他:“那谢叔叔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
谢究白也不瞒他,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
后来宴辞直接把他带进包厢,对众人隆重地介绍了他,还刻意强调了他们的恋人身份。
接下来谢究白的事情就顺利多了,他跟王菊义交谈时,宴辞就坐在旁边,给他剥喜欢的坚果,安安静静地特别乖顺。
王菊义在一边看着,大跌眼镜,没想到那么心狠手辣的煞神,还有这么柔和的一面。
后来事情办完了,宴辞跟谢究白一起回了家。
路上两人也没怎么交谈。
宴辞知道谢究白需要空间,那他就给他空间。
后来的几天,谢究白没有刻意疏远宴辞,但也没有跟他很亲密。
两人日子过得很随意。
这几天里,谢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王菊义的帮助,谢家很快就顶不住了。
谢老爷子逼不得已,给谢究白打了通电话:“你是不是疯了。”
谢究白淡淡的:“反正不是我的,那就毁了,大家都别得到。”
谢家当年交到谢父手上时,并不像如今这样辉煌,那时还只是个小豪门。
能到如今这个地步,跟谢父谢母这些年的努力经营离不开。
但现在,这两个人都因为谢家而死,他要是再白白把谢家让给别人,那真是对不住原主的父母。
得不到,就毁掉。这是谢究白一贯奉行的信条。
对付谢家这些极端的疯子,那只有比他们更疯,更豁得出去。
谢老爷子之所以能被谢究白拿捏住,就是因为他在乎谢家,而谢究白无所畏惧。
谢老爷子在电话里恨声咬牙:“好!你,非常好!你到底想怎样。”
谢究白:“很简单,把谢家还给我,这次我要实权。”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谢老爷子最终意味不明地叹了声:“好,给你。”
谢究白满意地按了挂断键。
这辈子还算不错,既治好了病,能活得长一点,又除掉了谢一秋和谢二冬,还拿回了谢家。
当然,谢究白觉得,这一世让他觉得最值得的,还是跟宴辞相爱相知。
明天就是婚礼了,谢究白想到这里嘴角微翘,这一晚他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他睡到自然醒,叫了几声宴辞,却没有人应答。
过了会儿,容清推门进来:“诶诶,别喊了,你俩今天不是结婚吗,他特意让我来帮你准备。”
谢究白:“他呢。”
容清一边帮他做造型,一边说:“当然是去给你准备惊喜了。”
谢究白不说话了,任由他摆弄。
容清碎碎念叨:“你说说,你们这结婚也不办个婚礼,我想吃一口席都吃不到,唉,真任性,但是我喜欢。”
“我以后结婚也要这样,婚礼人太多了,我不是社恐我也害怕……”
谢究白无视了他的自言自语,心里猜想,宴辞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一般俗套的他不吃,什么玫瑰花海啊,有钱人还爱买个岛啊,他只觉得俗气。
希望这次的宴辞准备的婚礼,能有点意义,这样以后想起来时,才会有种实在感。
容清帮谢究白搭理好好一切后,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今天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太阳又高又亮,但不炙热,风也清爽,穿一件西服刚好。
容清把谢究白送上车后,脑袋探在车窗前,龇着牙朝他挥手:“去吧,司机会带你到目的地,好好的啊,回头给我补席。”
谢究白笑了下:“嗯。”
车子开走了,一路上谢究白打开车窗看着外面,路边的花开得正好,他心情轻松愉悦。
甚至连嘴角都是不自觉轻扬的。
车子越行驶,谢究白越觉得这条路线有些熟悉。
等车子停下,他看向窗外,才发现是在谢家门口。
宴辞正站在门边那个巨大的石狮子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帅气得有些凌厉,眼神却无比温柔。
这一年,他已经逐渐从青涩的男孩,向成熟的男人蜕变,越来越让人惊艳。
看到谢究白下车,他大步过来,拉开车门,绅士地伸出手,嘴角挂着浅笑:“这位先生,请跟我来。”
谢究白也笑,自然地搭上他的手下了车。
宴辞牵住他,十指紧扣,带着他在谢家门口站定:“这是当年,谢叔叔捡到我的地方。”
那时他从孤儿院逃跑,也没地方去,听说谢家这种大户人家,经常会放一个碗在门口,用来喂流浪的猫猫狗狗。
为了一点吃的,他经常蹲在旁边的小巷子里,瞄准时机第一个冲上去抢碗。
谢究白捡到他那天,外面下着大雪,巷子里还通风,实在太冷了,他只能躲在谢家门口的石狮子背后,避风御寒。
宴辞:“谢叔叔还记得吗?”
谢究白能从原主的记忆中看到这一切,但这是属于原主和宴辞的记忆,跟他无关。
于是他说:“不记得。”
宴辞只是浅笑,牵着他往里走。
两人来到以前在谢家住的老宅,在院落中央摆放的摇摇椅旁边停下脚步。
宴辞:“谢叔叔,我想跟你讲个故事,你愿意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吗。”
谢究白歪头看着他笑:“今天的主题是讲故事吗。”
宴辞眉眼温柔:“算吧。”
两人在摇摇椅的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宴辞牵着谢究白的手,始终没放开。
他垂着眼,摩挲着谢究白的手指:“故事有两位主人公,谢叔叔介意我借用你的名字吗,另一个主角用我的名字。”
谢究白突然有一种预感:“不介意,你说。”
宴辞嗯了声,看着他的手,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谢究白是一个穿书者,是主角,宴辞,是书里的一个角色……”
他清朗的嗓音,让谢究白一怔,望着不远处有些失神。
宴辞不紧不慢地讲着故事——
谢究白穿书了,他穿成了这本书的主角受,一个病殃殃的药罐子,没两年好活。
但原主却生活在一个满是阴谋的大家族里,到处都是心机算计。
为了自保,谢究白找上了这本书的另一个主角,宴辞。
宴辞是主角攻,原著里,前期只是谢家收养的一个孤儿,后期为了保护病秧子谢究白,逐渐成长起来,两大主角强强联手,夺回了谢家。
书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相爱了,但结局并不美好,谢究白因为已经败坏的身体,不可挽救地死亡了。
所以这本书,是个be故事。
谢究白穿书后,发觉要在谢家那些亲戚的阴谋算计里活下来,他必须要用到谢二冬的心腹——宴辞。
于是他主动找上了宴辞,按照书中剧情所写,去策反宴辞,让他为自己所用。
谢究白告诉了宴辞穿书的事儿,跟他说了他们只是在一本书里,并说服了宴辞为自己所用。
但谢究白不想谈感情,为了防止出变故,他跟宴辞定下协议,他们可以强强联手,各取所需,互相成全。
但绝对不可以爱上对方。
当时宴辞觉得最后这个条件,有些可笑,并不当回事地答应了。
那一世,他们按照书中所写,联手对付谢一秋和谢二冬,最后大获全胜,他们掌控了整个谢家。
但在这个过程中,却不可避免地被对方吸引。
他们爱上了对方。
谢究白深知自己这个角色的结局,他能靠着书里的剧情力挽狂澜,但书中却没写有关他的遗传病的事。
他知道,自己最后会死。
死了后,可能会回到穿书前的原世界吧。
爱一个人,就自然而然会为他考虑以后,谢究白不想现在贪图一时快乐,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最后他离开,宴辞却只能陷在这段感情里,承受爱人死亡的痛苦。
他迟早都会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即便爱上了宴辞,他也尽力克制,不表露半分。
而宴辞,他爱上了谢究白,但他性格孤僻高傲,绝不肯低头。
有次在醉酒后故意试探,但爱意还没表露,就遭受到了对方的拒绝。
那晚,宴辞很难过,但事后他冷静了。
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再向谢究白靠近,不允许他再喜欢谢究白。
但他的心,却拽着他不可遏制地在这段感情中,越陷越深。
后来谢究白察觉到自己病重,可能时日无多,他尝试过赶走宴辞。
但宴辞却只是冷漠地无视他的话,在谢家留了下来,每日照顾着他,陪伴他。
还口是心非说,他只是觉得谢究白有趣,只把谢究白当成消遣的玩物。
但谢究白能看得出来,宴辞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爱意,看向他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照顾他比谁都要细心周到。
而且四处在找寻救他的办法,为了让他活下去,用尽了一切办法。
甚至出现在他面前时,一双眼睛经常熬得通红。
偷偷看他时,眼神里也带了痛苦。
这些谢究白都知道。
去世的前一天,谢究白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闭上眼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知道,明天就是大限了,今天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天。
院子里的风很轻柔,花香很清雅,太阳也暖洋洋的。
谢究白听见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他知道是宴辞,但他没睁眼。
宴辞站在他身旁,目光满含爱意地看着他。
随后俯下身,轻轻吻了他。
谢究白闭着眼,微不可见地笑了下。
他没有睁眼,放任宴辞吻了他很久。
这是成全。
对彼此的成全。
第二天,谢究白死在了一个清晨。
宴辞发现他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开始变凉。
安静的屋子里,宴辞抱着他的尸体,野兽一般的痛苦嘶吼,响彻了整个小院。
宴辞不明白,也不理解,他如今已经不是孤儿了,不再一无所有。
他如今,成了一个很强的人,拥有很大的势力,财权他都有了。
但他却救不了自己的爱人。
他拼尽全力去为谢究白找寻良药,找寻良医,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甚至是拜神,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爱人走向死亡。
他好痛,撕心裂肺的痛,第一次尝到这种痛。
好像每次呼吸,喉腔里都像是卡着刀片,心脏都像是在被锤子凿穿。
故事讲到这里,宴辞嗓音几近哽咽,那种心痛又回来了,让他吐字艰难。
谢究白眼里涌动着眼泪,他咬牙克制着:“后来呢。”
宴辞:“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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